仲夏的午後天氣異常悶熱,熱得連草叢中的蟈蟈都沒有力氣鳴叫了,過好大一會兒纔有氣無力地叫上一聲。
長安部落的男人幾乎全去搬運物資去了,只留下幾個護衛隊成員看守大門。女人們把田裡的活全都負擔了起來,不過吃過午飯都呆在家裡,以躲避這要命的煩悶。
即使是在山頂居住,天氣仍然熱得讓人無法忍受,連說話都不願意動一下嘴脣,此時山寨裡甚至比夜晚還要安靜。
不過今天卻與往日大不同,兩個雷鳴般的吼聲在山寨裡不斷交替,彼此互不示弱,爭個不停。
不時有人推開窗戶,向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想要去制止爭吵的雙方。因爲大家都知道,爭吵聲是從石校長家裡傳出來的,而其中一方,就是部落的首領,現在的總指揮,原來的基王,王烈。
王烈這個人,大家都很瞭解,平日裡平易近人,和所有人都處得十分融洽。不過,一旦有人不遵守部落的規定,那麼這個人就要做好迎接他那暴風驟雨般的訓斥吧。只要是王烈發起火來,他那暴脾氣絕對不會讓你覺得這是一個和藹的人。
雖然別人不敢去,但是不能代表夏千河也不敢去,王烈是他一手帶大的,就像是兒女一樣,根本不用去管他什麼暴脾氣不暴脾氣。
一踏進石堅的家門,夏千河就大聲喊了起來:“你們倆個在吵什麼吵啊?像什麼樣子?都給我閉嘴!”
夏千河的聲音蒼老而洪亮,雖然不如石堅和王烈中氣足,但是一聲喊也震得天花板好像都顫了兩下,室內的爭吵立刻平息了下來。
豐曠這個時候揉了揉耳朵,站了起來,對夏千河說道:“老弟啊,還得你才能震住場子,我這老傢伙是不行了,這就交給你了。”說完就要走出去。
夏千河急忙拉住他,說道:“豐老哥你先別走,和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豐曠便從頭講起,一直說到兩個人因爲意見不合,彼此互不相讓,最後吵翻了天。
夏千河聽完之後也是一陣頭疼,說道:“你們有必要吵到這麼兇嗎?有事大家坐下來好好說不行嗎?”
石堅一攤雙手,說道:“大長老,這可不是我好不好好說的問題,我就納悶了,怎麼教個課還扯到部落的生死存亡上面去了?有必要這麼邪乎不?”
王烈冷聲說道:“你要是教些有用的東西,我絕不反對,反而還會大力支持你,但是你要教些沒有用的,弄得大家都想着去舊區,那就不行!”
“那你說什麼是有用的?什麼是沒用的?你懂幾個問題?這東西能分得清嗎?”石堅毫不相讓,一連串的問題再次砸向王烈。
眼看兩個人又要再次吵起來,夏千河急忙喊道:“停!一個個的來,亂哄哄的像是什麼樣子?”接着,他轉向王烈說道:“王烈,你先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烈先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把思路整理一下,剛纔和石堅的爭吵讓他也有些頭昏腦漲的,而且他也知道,像是什麼夢境和自己掐算的事情是萬萬不能說的,那樣只會招來恥笑。
“大長老,這麼說吧,你都動了想要去舊區的想法,何況是別人?如果大家光想着到舊區去獲取物資,那樣的話不會很危險嗎?”王烈對夏千河說道。
夏千河一聽,眨巴了兩下老眼,說道:“弄了半天,起因還是在我這裡,不過這和石堅教課有什麼關係啊?”
石堅一聽這話,跟着笑了起來,替王烈回答道:“王總的意思是說,這些東西既不能吃,又不能穿,只會讓大家生活得舒服一些。如果我把這些知識傳授出來,只會讓人不停地想到舊區去尋找物資。我就納悶了,這都什麼歪理啊?”
“哦,原來是這樣啊,”夏千河這才完全明白王烈的意思,轉而勸說道,“王烈啊,這個事情你想得有點偏激了,這和知識有什麼關係嗎?”
王烈雖然尊重夏千河,但是這事他還就認了死理了,根本不聽勸,反而說道:“大長老,咱先不談這個,你傳話說可以到舊區去找那什麼電機,是不是受了石堅的影響?”
夏千河說道:“這個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你沒有在舊時代生活過,不知道電究竟有什麼用處,只要有了電,很多事情都會方便很多,就連種地也是一樣。”
“方便了有什麼用?讓人都閒下來不用幹活嗎?沒有電我們不也生活得好好的嗎?難道就要爲了讓大家偷偷懶,輕鬆一些,就要去舊區嗎?去的人死在那裡誰負責?把喪屍吸引過來誰負責?”王烈又一連串的問題。
“你這,”夏千河被王烈擠兌得快要說不出話來,過了才接着說道,“怎麼能光想着死人的事呢?石堅去煤廠不也沒有什麼事嗎?”
王烈說道:“大長老,作爲部落的首領,我不可能什麼事情都往好處想的,一直以來你都是這麼告訴我的。”
這還真是夏千河經常對王烈強調的事情,而且他一直也是這樣做的。就像當初石堅等人來到這裡的時候,提出讓興安部落單獨出去的也是他,原因就是當心石堅他們會把喪屍招惹來。
現在王烈提起這句話來,讓夏千河也不好再說什麼,深思了一會,他選擇了一個折中的方法,對王烈說道:“王烈啊,那這樣吧,我們只利用現在的物資,不到舊區去尋找新的物資,這樣總可以了吧?還有石堅,”他又轉向時間說道,“該教就教你的,但是不能在課堂上面提到去舊區尋找物資的事,這樣行不行?”
夏千河既然已經這麼說了,王烈和石堅也知道再爭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了,便都答應了下來。
“好了,既然大家都沒有意見,那麼就這樣吧,該回家的回家,該休息的休息,以後別再這樣吵個沒完了。別忘了,你們可都當過部落的首領,也不怕讓人家笑話。”夏千河板着臉,嚴肅地批評兩個人。
“石校長,剛纔是我沒有把話說清楚,我老王就是這個暴脾氣,你別在意啊。”王烈對石堅賠禮道。
石堅也急忙對王烈道歉:“不不,是剛纔我太沖動了。王總,你就當我歲數小,不懂事,原諒一二了。”
兩個人又客套兩句,這才拱手告別。
看着王烈和夏千河的背影消失在門外,石堅嘆了一口氣,對豐曠說道:“老豐啊,我一直以爲像夏千河這樣的纔會保守得如此頑固,沒想到真正的保守派竟然是王烈,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豐曠點起菸斗,吸上一口,說道:“這也沒有什麼可奇怪的,畢竟夏千河是從舊時代活下來的人,就算當時家裡再窮困,眼界也比始終呆在這個小山寨裡的王烈不知道要開闊多少。”
“這倒也是,”石堅身體往後一靠,說道,“當初是被王烈那一副忠厚老實的面容給欺騙了,哪知道這小子老實大勁了,一點追求都沒有了,也太膽小怕事了吧?”
豐曠擺一下手,說道:“算了,別想這個了,你還是想想你以後和王烈怎麼相處吧。”
石堅苦笑一下,說道:“以後估計是沒法好好相處了,現在我們算是徹底崩了,你沒聽剛纔我們互相道歉的稱呼,都用職務相稱了,以後還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呢。”
“我說的就是這個,你還是注意點好,防人之心啊……”豐曠說着眯起了眼睛。
石堅看到豐曠有點疲憊了,便輕輕地離開,獨自來到院子裡,抽起悶煙來。
想起剛纔發生的事情,石堅覺得自己還是有些太沖動了,根本沒有必要和王烈爭吵如斯。不過,他也沒有後悔,在他看來,王烈的想法那是自掘墳墓。要真的按王烈說的去做,以後長安部落將再無發展可言。
石堅正在思索間,外面院門被輕輕推開,夏清和夏柔還有李夜月從外面急匆匆地進來。
原來,午飯過後,李夜月就把夏清拉着到外面去遊玩,夏柔也跟着去了。夏清一回來就聽說了石堅和王烈吵了起來,就急忙跑回來想了解一下怎麼回事,李夜月也跟着過來了。
見到石堅一個人在院子裡抽菸,夏清便急着問道:“堅哥,怎麼和王總吵起來了?”
石堅苦笑一下,把事情經過述說了一遍。
聽完這些,夏清還沒有說什麼,李夜月卻先不幹了起來。
“他想幹什麼啊?難道不知道知識的重要性嗎?把部落的傳統都給忘了嗎?不行,我去找他說理去!”李夜月火急火燎地就要去找王烈說道說道。
“行了,你就別去添亂了,”石堅不耐煩地說道,“還嫌事不夠大怎麼的啊?”李夜月一聽,把剛纔的火氣直接撒到了石堅的身上,指着他的鼻子,大聲說道:“我這是爲了你去討公道啊,你是什麼態度?不說聲謝謝就算了,對我發什麼脾氣啊?”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