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興許是文菁認識蓓蓓以來,第一次見到蓓蓓害羞得臉紅,眼神還這麼溫柔,飽含着綿綿情意……文菁開始有點相信了。
乾廷就是預料到文菁會懷疑,所以纔沒有找其他陌生的女人來冒充女朋友。找蓓蓓有個好處就是……增加可信度。
乾廷表面上波瀾不驚,心裡的酸楚卻是一波接一波的來。爲了讓文菁安心,爲了讓他自己不至於太狼狽,他找了蓓蓓來配合,而事實證明蓓蓓沒讓他失望,從文菁的表情可以看出,她正在慢慢接受這個事實,她眼中的驚喜和釋然,卻是乾廷最深最傷的痛。
翁嶽天有病在身,不能像以前那樣喝酒,還有很多飲食方面的忌諱,所以他只是要了一杯白開水和一些清淡的食物。
文菁的目光一直都在乾廷和蓓蓓身上來來回回地轉悠,看着兩人那麼親密,她真心希望他們是一對戀人,希望他們能真正地走到一起。
文菁眼眶微紅,心情有些激動,舉起酒杯,露出甜甜的笑容,晶亮的眸子望着眼前的兩個人:“蓓蓓,乾廷,你們今天真是給了我一個大大的驚喜……我……我真替你們高興!來,乾杯!”
蓓蓓忙不迭地拿起杯子,忍不住看了乾廷一眼,不知怎的,她心裡猛然抽搐了幾下……乾廷一定很難過吧,明明是痛得要命,他還是一副瀟灑又淡然的樣子,他該忍得有多辛苦呢?
乾廷今晚一直都帶着微笑,淺淺的,輕輕勾起的脣角,魅惑的弧度,誰又知道這笑意裡包含了多少苦澀,多少難以下嚥的傷痛……
翁嶽天也舉起酒杯,眸光中隱含幾分深意,視線掠過蓓蓓和乾廷的臉孔,淡淡地卻也十分真誠地說:“我以水代酒,祝福你們,希望有一天可以喝到你們的喜酒。”
“我們……”蓓蓓下意識地張嘴,但只說了兩個字,後邊的話硬生生地吞下去了。她本來是想說:“不會有那一天的。”可她突然想起翁嶽天目前是身患白血病,如果她那樣說,顯然是不適合的。
“呵呵……謝謝……謝謝啊……”蓓蓓笑嘻嘻地與人碰杯,另一隻手在桌子底下狠狠地掐了乾廷一把。
乾廷面不改色,笑意更深了:“謝了,承你們吉言,來乾杯。”
四個人不約而同脖子一仰,果然是乾杯了,杯子裡一口都沒留下,就連翁嶽天那半杯白開水都一下子喝光。
話都說開了,大家接下來的話題多數是圍繞着蓓蓓和乾廷相識到相戀的經過。這可難不倒兩人,事先早就排練好了的,現在只是重複說一次而已,並且對答如流。
“蓓蓓,你追他的時候,沒少吃苦吧?他是不是經常欺負你?”文菁溫柔的眼神裡透着關切。
蓓蓓猛點頭,連聲說“是”,可不是嗎,她暗戀的過程多艱辛啊,此時此刻還在這兒受煎熬呢,能不苦嗎!VLt7。
“那個……剛開始的時候確實挺苦的,沒少偷着哭鼻子,只是我也發現他這人也不是真壞,就是嘴上不饒人,其實是個刀子嘴豆腐心……我就,我就還是很堅定地……喜……歡……”說到這裡,蓓蓓那雙漆黑明亮的大眼睛轉過來,嗔怨中帶着羞澀,羞澀中又充滿了愛戀的目光停在乾廷的俊臉上。
乾廷暗暗心驚,這蓓蓓的演技也太好了點,要不是早就排練過類似的臺詞,他還真會懵了。
尤其是蓓蓓說話的語氣和神態,那麼逼真,自然,帶着女兒家的三分嬌羞,就像她和乾廷真是在戀愛一樣。乾廷是不是在心裡感嘆……蓓蓓真夠哥們兒的,這戲演得很不錯!
他哪裡會知道,蓓蓓不全是在演戲,對她而言,今天所說的話,許多都是她的心聲,只是藉着演戲的方式在表達而已……她心裡同樣地苦澀難當,或許,這輩子就只能今晚一次這樣的機會讓她能親口說出對乾廷的感情。
小元寶是喝的飲料,咕咚咕咚灌下幾口,這小傢伙嘴邊糊了一圈,扭頭看着乾廷,梗着脖子說:“乾爹,這是不是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13767169
“咳咳……咳咳……”
“噗嗤……”
女疑着識。“噗嗤……”
乾廷在咳嗽,一臉黑線,蓓蓓和文菁在笑,翁嶽天也在笑,只是他笑得比較含蓄。
乾廷沒好氣地將小元寶抱起來,精美的面孔上露出寵溺的神色:“這句話是誰教你的,嗯?其實應該這麼說……那是好白菜被豬拱了。”
“咯咯……咯咯……小乾媽是白菜……”
乾廷得意挑眉,接話道:“錯!我纔是那顆白菜,你小乾媽是……”
“……”
“好啊,小乾子,敢說我是豬,行……我有機會一定會好好拱一拱你這顆絕世大白菜!”蓓蓓又被激怒了,惡狠狠地朝乾廷呲牙,不過這樣的舉動,在外人看來是打情罵俏。
“嘻嘻……小乾媽真威武!”小元寶樂呵呵地插上一句。
小元寶是大家的快樂小天使,有他在一邊調節氣氛,將他的快樂傳遞給大人。不管你心情多麼沉悶,都會被這溫馨的片刻所感染。
大家點的餐都陸續上桌了,小元寶被滿桌子的美食所吸引,歡呼一聲,雙眼發亮,埋頭奮力進攻,一口接一口將嘴巴塞得滿滿的,全神貫注大快朵頤的樣子,粉嘟嘟的臉蛋上有種明顯的滿足,能夠跟爹地媽咪,乾爹乾媽一起吃着可口的食物,那是天大的享受。
“嗯,確實不錯,好吃。”文菁也跟着點頭,嘴裡塞得鼓鼓的,那模樣,跟小元寶如出一轍,嬌俏可愛,這麼好看的孕婦還真是少見,清新甜美,鮮嫩得滴水,讓人幾乎看癡了。
乾廷的目光在文菁身上停留了幾秒後,強行收回了視線,藉着喝酒的動作來掩飾自己的失態……他差點又泄露心事了!他怎麼可以忘記,她回到翁嶽天身邊去了,她很快就會和翁嶽天結婚,他縱然是情絲難斬也不能讓人看出來。他該做的事情是……慢慢地習慣沒有她在身邊的日子,慢慢地習慣一個人生活在冷清的公寓裡,慢慢地將這段情,放在心底,如釀酒一樣……
這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不管是大家有意還是無意製造出來的氣氛,總之是讓人感到今天的晚餐時間過得很快。
小元寶吃飽喝足了,滿足地摸摸自己漲得圓圓的肚子,輕輕拉一拉文菁的袖子:“媽咪,我想去洗手間。”
“好,媽咪陪你去。”文菁放下叉子,牽起小元寶的手。
“我也去!”蓓蓓趕緊地跟上。
轉眼,這桌上只剩下翁嶽天和乾廷了。
也只有女人孩子都不在的時候,這兩個男人才得以流露出自己真正的情緒……
周遭的聲音彷彿全都消失了,翁嶽天和乾廷互相對望着,沉默中,彼此都能清晰地感應到對方在想什麼。這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默契,是兩人從大學時期就積累起來的默契。說他們是棋逢敵手嗎,說他們是冤家對頭嗎?說他們是惺惺相惜嗎?或許,都是。
翁嶽天沉靜的面容還是那麼蒼白,眼神少了以往的犀利,多了幾分柔和溫潤,給人的感覺就是親切了許多,他早就看出乾廷和蓓蓓是在演戲。翁嶽天臉上無悲無喜,只是淡淡地說:“潛水艇,謝謝你。希望我能活着見到你跟某個女人結婚,生孩子,一家幸福。”
乾廷聞言,不見有什麼明顯的動作,但他魁梧的身軀有着那麼一絲輕顫,眸底蘊含着一抹濃得化不開的傷痛,凌厲的目光直直對視着翁嶽天:“既然你都看穿了我和蓓蓓,那麼,你就明白我的苦心。你別說希望二字,你該說一定……一定能活着見到你想見到的事情發生。你知道嗎,在你遇險的那段日子,所有人都不對勁,特別是文菁和小元寶……我知道,她和孩子搬離我的住所,照樣能活下去,因爲有你,可如果你不在了,就算她和孩子能留在我身邊,我得到的……不過也只是兩具沒有靈魂的軀殼。還有五個月……不,也許不用五個月,四個多月,她肚裡的寶寶就會出生,你無論如何也要撐到那個時候。你必須活着,只有你活着,她和孩子才能活得像人,而我,只有看着她幸福了,我才能好過,否則,我也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
男人低沉的語調,輕描淡寫地說着這些沉重的話題,他終於能夠在翁嶽天面前說着他對文菁的感情,而翁嶽天也和他一樣的,淡淡的神情,但他們內心其實早已是地動山搖,只是,男人的情感,有時就像夜幕下的大海,看似簡單平靜之下,實際上是震撼,動容。
翁嶽天釋然地一笑:“我當然要好好活着,否則,你哪裡去找像我這麼投契的對手呢?其實我們可以稱爲歡喜冤家。”
“歡喜冤家?這話聽着怎麼有股基味兒……NO,本人只喜歡女人,無興趣發展ji友,哈哈……”乾廷爽朗的笑聲響起,兩個男人互相碰着杯子,什麼情敵,冤家,不過都是前塵往事了,只是在喝下這一杯的時候,他眼角似有一滴閃爍的晶瑩滑落進發間,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