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立函看着外甥女像小時候一樣抱着自己的胳膊撒嬌,小臉兒上有不加掩飾的親暱,心裡終於好受了許多。
景中修看黃立函的樣子就知道自己的老友在介意什麼,他淡淡的搖頭,語氣調侃的道:“老黃,你都多大歲數的人了,怎麼連這種醋都吃,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黃立函老臉一紅,瞪他一眼,兇巴巴的道:“你白撿了個閨女,這會兒說話倒是輕鬆,我閨女嫁到你們家,不但沒享福反而受了傷,我心疼着呢!”
他對對別人都是稱呼上官凝爲“我閨女”,他其實也真的是把上官凝當自己閨女養的。
說到上官凝受傷的事兒,景中修就不吭聲了,因爲他也覺得是他們沒有照顧好上官凝。雖然那跟他其實根本沒關係。
上官凝小時候,黃立函是怎麼照顧她的,景中修比誰都清楚,那真是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要什麼買什麼,把她打扮的跟個小公主一樣,不肯讓她受半點兒委屈,爲了她都不知道跟妻子吵了多少次架,如今甚至都跟那個總是找事兒的妻子離婚了。
現在上官凝嫁到他們景家了,沒有保護好她,就是他這個做爸爸的責任。
黃立函見自己把景中修說的沒話說了,心裡終於吐了口氣。哼,想跟他搶閨女,門兒都沒有!
他打量了上官凝一圈兒,發現她身上全都好好的,不由道:“傷在哪兒了,給我看看,現在好了沒有?還疼不疼了?受傷了就別去上班了,在家好好養養,最近都瘦了,你在景家是沒飯吃嗎?景逸辰是怎麼照顧你的?”
上官凝笑着把手臂上的傷口給他看,安慰他:“我的傷早就沒事了,逸辰把我照顧的很好,您就別擔心了,而且如果不是他,我可能就沒命啦,是他救了我,您可不能錯怪他!”
她手臂上的槍傷恢復的很好,只剩下一個淺淺的疤痕,木青說這種槍傷留下的疤痕很難祛除,但是會隨着時間慢慢的變淡,最後變得不那麼明顯,但是想要完全除掉,連老爺子也做不到。
一點點疤痕而已,上官凝並不在意,景逸辰胸口上都因爲替她擋那一槍而留下了一個不小的疤痕,她這點疤痕算什麼,又不是傷在臉上沒法兒見人。
黃立函在那兒數落景逸辰的不是,景逸辰也不辯解,只是靜靜的聽着,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
景中修自顧自的坐在沙發上,聽着多年的老友把自己最優秀的兒子扁的一文不值,聽着兒媳婦不滿的替兒子辯解,他心裡涌出一種淡淡的滿足感。
他拍了拍身旁的另一個沙發,示意兒子坐下。
景逸辰看了他一眼,坐在了他旁邊。
父子兩個自從趙晴忌日那一晚後,這是第一次見面,彼此之間似乎沒什麼變化,似乎又有了極大的變化,因爲兩人之間的相處似乎隨意了很多。
聊了一會兒傭人便喊他們吃晚飯。
今晚吃的是火鍋,這是黃立函和景中修非常喜歡吃的,他們原來沒想到上官凝和景逸辰會來,否則就會吃正餐了。
傭人已經將食材和四個小鍋準備好了,四人從客廳轉到餐廳,圍着一張不大的圓桌一起吃飯。
景中修和黃立函如今基本上都算是單身男人,兩人平日裡常聚在一起,但是吃飯時卻不會像今天這樣溫馨而熱鬧。
上官凝一直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一會兒吩咐傭人給這個加點兒湯,一會兒又給那個加點兒菜,還在笑盈盈的誇讚今天的魚片新鮮好吃——魚是景中修和黃立函下午剛釣回來的。
景逸辰也不像平日裡那麼冷淡,這裡讓他覺得很自在,因此話比平常要多,不時細心的照顧上官凝。
四個小火鍋都在冒着熱騰騰的霧氣,魚肉鮮美的味道和蔬菜的清香味道混合在一起,飄散在不大的餐廳裡,充滿了溫馨的生活氣息。
黃立函一向就話多,這會兒跟上官凝說個不停,還不忘大聲招呼景逸辰和景中修多吃。
他對景逸辰其實還是很滿意的,只是看自己外甥女那麼向着他,他心裡泛酸而已,這會兒吃飯的時候,卻又張羅着要跟他喝酒,連平時滴酒不沾的景中修也被他逼着喝了幾杯。
一口火辣香醇的白酒下肚,景中修也漸漸融入了歡樂的氣氛裡,竟然跟黃立函爭論起今天誰釣的魚多!
“我今天釣了七條,你才六條,我比你多一條,所以應該我多吃點兒!這碟兒就歸我了,你的再等等吧!”
“什麼啊,老景,這你可不能賴賬啊!明明我七條,你六條,你什麼記性,才過了幾個小時就忘了!你還是趕緊多吃點兒魚腦補補吧!”黃立函說着,就把一個魚頭放進了景中修的小火鍋裡,然後把他碟子裡的魚肉搶了過來。
“我沒記錯,是你記錯了,剛開始我就比你多釣一條,你就一直沒有追上我!”
“剛開始是你比我多,但是我後來居上,把你壓下去了呀!你記錯了,肯定是我釣的多!”
“不對,是我的多!”
“我多!”
……
景逸辰目瞪口呆的看着兩個加起來都一百多歲的人了,卻因爲一條魚爭論的面紅耳赤!這場面莫名的就讓人覺得很喜感!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父親竟然還有這麼幼稚的一面!一條魚而已,平日裡指點江山、威嚴霸氣的父親,什麼魚沒見過?這會兒竟然煞有其事的在進行場景再現,連嚴密的邏輯推理都用上了,就爲了證明自己比黃立函多釣了一條魚!
反倒是上官凝沒覺得他倆爭論有什麼問題,舅舅的性格她是知道的,有時候就愛較真兒,景中修在她眼裡從來都是慈愛好說話的形象,她也沒覺得他跟黃立函爭論魚多魚少有什麼不對。
她看着兩個長輩在爭論,還一臉認真的給兩人當裁判,仔細聽他們說當時的情況,來幫忙分辨到底誰釣的魚多。
景逸辰看着激烈爭論的三人,已經徹底無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