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陰冷,空曠,死寂。
地面是陽光燦爛的炎熱夏日,而這地下,卻似乎跟地上完全是兩個世界。
景逸辰從昏迷中轉醒,看清自己所處的環境,有一瞬間的恍惚。
空曠的地下室,沒有一絲陽光,只有模糊的燈光,勉強能看到周圍的景象——他的身邊,橫七豎八的,全是屍體,而所有的屍體沒有一具是完整的,零零碎碎的手指、耳朵、眼珠、胳膊、腿,散落的到處都是。
他的身上,全是鮮血,白色的襯衣早已經變成了暗紅色,成了一件恐怖的血衣,散發着強烈的血腥氣息。
他似乎一下子來到了人間地獄,等待他的,不是死亡,而是無休無止的痛苦的折磨!
景逸辰無法自控的開始嘔吐起來。
一切的一切,全都彷彿回到了十一年前,只不過,此刻站在他身邊的,不是唐韻,而是身受重傷的阿虎。
“少爺!”阿虎站在景逸辰身邊,想要伸手去扶他,卻始終不敢碰他,因爲一碰他他的嘔吐會立刻加劇。
相比於十一年前,十一年後的景逸辰,心理素質要強大許多,思維能力也早已經達到了登峰造極的程度。
他強忍住脫掉滿是鮮血的襯衣和西褲的衝動,強忍住身體傳遞給他的強烈不適,緩緩的站起身,憑藉感知朝着某個方向,用冷冽的聲音道:“滾出來!”
景逸辰的聲音,在空曠的地下室裡迴盪,給血腥的地下室增添了說不清的肅殺之感。
“哈哈哈哈……”
地下室的陰影中,忽然傳來一陣狂笑聲,聲音裡似乎有得意,有張狂,還有一絲毫不掩飾的殺意。
笑聲持續了很久,但是人卻依舊沒有露面。
“景逸辰,你多活了十一年,今天,是不是該上路了?”一個像是午夜情感專欄的男主持一樣好聽的聲音,在陰影中響起。
“不,今天上路的人,不是我,是你,唐書年!”景逸辰在昏暗的燈光下,臉色蒼白無比,語氣卻一如既往的淡漠冷酷。
“哦,真不容易,你還知道我的真名,連我自己都快忘記自己的名字了,看來,你是把十幾年前的事情都查清楚了。”
陰影中,緩緩的走出一個身材中等,不胖不瘦,穿着中山裝的男子。
他嶄新的純手工皮鞋,踩在那些血淋淋的殘肢斷臂上,發出令人驚悚的嘎吱聲,而他本人卻一副閒庭信步的模樣,似乎在逛自家的後花園一般。
昏暗的燈光,照在他的臉上,顯現出他有些英俊的面容。
“不過,我不喜歡唐書年這個名字。”
唐書年看着景逸辰渾身是血、面色蒼白的樣子,似乎心情不錯,他淡淡的開口道:“我還是比較喜歡俞墨這個名字。哦,對了,你表妹還給我取了一個可愛的外號,叫墨魚,她跟你不太一樣,智商有點兒低,有點兒白癡,不過挺有意思的。”
唐書年一腳踩爆一隻眼球,臉上露出一個陰森的笑容:“你倒是挺狠的,明知道我有問題,還讓她去試探我。我還以爲鄭經是爲了你表妹去的,原來都是你早就安排好的,不然的話,我還能多抓幾個人過來,要是能看到你跟你妹妹在這麼美妙的地方演春風一度,那才最能令我心動。”
要是趙安安知道,昨天跟她相親的人竟然這麼恐怖,這麼無恥,她打死也不會上車的!
“太可惜了,我看不到你跟女人纏綿而死,那就只能看你跟男人纏綿而死了。十一年前沒有完成的事,今天終於可以繼續下去了,不知道這一次你能扛多久呢?”
景逸辰聽着唐書年像是幾輩子沒有說過話一樣,喋喋不休的用語言攻擊他的意志力,整個人卻漸漸平靜下來。
他強行把過去那些黑暗的記憶抹去,用冰冷的目光注視着唐書年:“我很早就懷疑你了,但是一直不確定,因爲我跟你無冤無仇,你沒有理由動用那麼多的資源和力量來對付我。而且,唐家的人,都不是死在景家手裡,而是死在你的手裡!”
唐書年“啪啪啪”的拍手鼓掌,一臉贊同的道:“沒錯,唐家人全都死在我的手裡,只有唐韻那個沒腦子的是死在你的手裡,我就是沒想到,以她那種作死的性格,居然能活這麼久,這還要多虧了你憐香惜玉,否則她早就該死了。”
“不過,你說我跟你無冤無仇,這話不對。”唐書年在距離景逸辰十米遠的地方站住,不肯再往前走一步。
他臉上的笑容漸漸變得扭曲,目光中透出瘋狂的光芒。
“唐家從一個豪門變成了一個貧民窟,我以前過的是錦衣玉食的大少爺生活,可是後來過的豬狗不如!”唐書年神情猙獰,聲音裡帶着刻骨的恨意。
“我被人踩在腳底下踐踏!我被逼着去伺候那些老女人,還有老男人!那可真是骯髒又噁心的一段經歷!”
唐書年似乎想起了以前的生活,雙目通紅,憤怒而又痛苦。
唐家當年雖然不是頂尖的豪門,但是也確實是一個富貴大族了,唐書年當年是唐家最會享受生活、最會利用權勢的公子哥,當真是錦衣玉食,過的像神仙一樣逍遙自在。
後來唐家因爲背叛景家,在景家的嚴酷打壓下,迅速的衰敗,唐家人從天堂跌入了地獄。
唐書年更是從一個人人討好追捧的大少爺,變成了一個受人唾棄謾罵的過街老鼠。
因爲他容貌英俊,很快就淪落到了被貴婦圈養的悽慘地步。
巨大的心理落差和生活上的驟變,讓唐書年的心理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扭曲。
時至今日,每當想起過去那段慘無人道的生活經歷,他依舊會變得瘋狂,甚至會失去理智。
只不過,他竟然很快就壓制了下來,重新變得平靜,臉上甚至還露出淺笑。
“還好,我這張臉長得還湊合着,聲音也好聽,我伺候了不少人,賺了不少錢,終於不用去垃圾桶裡找垃圾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