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舒音越恨舒城山,景睿應該越高興纔對,因爲這樣,他逼的舒城山自殺這件事,在舒音心裡就不會有太大的疙瘩。
只是,他不想因爲自己的自私,讓舒音覺得自己不受父親待見。
別的時候景睿不知道,但是至少在舒城山死之前,他是惦記着女兒的。
他非常懊悔把女兒推入了火坑。
舒音展開信紙,神色平靜的開始看舒城山的遺言。
遺言很長,一張a4紙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小字。
字跡是舒音熟悉的小楷,她小時候,舒城山教過她寫字,即便過去了十年,她卻仍然記得他的筆跡。
舒城山在遺言裡並沒有替他把舒音送進研究院的事,也沒有跟女兒懺悔道歉,他着重說的,都是他和景睿當時對峙的情形,以及他死亡的原因。
他在信上清楚的寫着,他是自願選擇自殺的。
成王敗寇,他作爲殺手,任務失敗,被目標反殺是正常的,但是他不需要景睿動手,自殺更能保留他的尊嚴。
他把自己跟景睿協定的內容也說了,他幫助景智恢復記憶,景睿護她一生。
他所有的財產也都交給景睿了,由他代爲轉交。
如果是別人,他是不放心的,但是景睿的信譽很好,他相信景睿的人品,所以纔會把鉅額資產直接交到他手裡。
如果可能,他希望舒音能爭氣一點兒,迷住景睿,嫁給他,做景家的少夫人,過最好的生活。
舒音把遺言看完,神色依舊平靜。
既沒有被舒城山感動,也沒有因爲他的死而憤怒。
她甚至有點兒像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的遺言一樣,內心生不出任何的波瀾。
親情,在舒音這裡早就死了!
假如舒城山現在活着,舒音也絕不會認他。
她把信遞給景睿,淡淡的道:“收着吧,以後說不定會有用,江曼舒要是再來糾纏,給她這封信,她就應該可以閉嘴了!”
舒音面無表情,景睿無法猜透她內心的想法,只能先把信收了,帶着她下樓去吃飯。
平時食慾一向很好的舒音,這次卻只吃了一點兒,連她最愛的雞翅,也只吃了一個而已。
“不吃了,我回房間躺一會兒。”
舒音說着,便起身上樓了。
景睿沒有勉強她,看着她平靜的上樓,心裡卻一陣一陣的疼。
她的父母都戴着面具,連他也沒有跟她說過實情,舒音此刻的堅強和平靜都是裝出來的。
景睿放下筷子,洗了澡,進了臥室。
房間裡黑漆漆的,沒有開燈,景睿打開地燈,輕輕的走到牀邊躺下,而後把舒音抱進懷裡。
“音音,我不是故意瞞着你的,我怕說了這件事,你會離開我。”
舒音安靜的躺在他懷裡,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的動作,像是一個失去靈魂的木偶,麻木着,僵硬着。
“你別誤會我,我最初找你跟你交易的時候,還不認識舒城山,後來研究院倒了我保護你確實是出於對他的承諾,可是現在跟你在一起,不是因爲他。”
“在我心裡,你們沒有什麼關聯,我不會因爲舒城山的死而對你的感情產生變化。前兩天找不到你了,我都要瘋了,怕你出事,怕你知道真相恨我,一走了之。”
“樓家的事我已經解決了,我聽到你手機裡的錄音了,你不要相信別人亂說,相信我就可以了,我們的事情,我們自己做主,樓家沒有任何資格插手。”
景睿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他平時話比較少,很少有像現在這麼囉嗦的時候。
因爲他不知道舒音會想聽哪一句,也不知道哪一句可以讓她安心,索性就把舒音可能誤會的地方全說了。
良久,舒音才輕聲問他:“我還可以相信你嗎?”
她有點兒害怕的,有時候越信任一個人,纔會傷的越重。
她內心的不安全感太重,以前從來不相信任何人,後來給景睿當了兩年手下,熟悉了他的做事風格和性格,纔敢慢慢的去信任他。
可是,舒城山死在他手裡這麼重大的事,她卻完全不知道。
她不敢想象,是不是還有其他很多事,自己是被欺騙的。
她對景睿的信任幾乎已經到了,他說黑就是黑,說白就是白的地步了!
舒音之所以愛上景睿,最初就是因爲對他人格魅力的崇拜,她從心底對這樣的男人臣服,她相信他的一切決斷,她服從他的一切安排。
每當她有自己獨立的想法時,如果跟景睿的意見向左,最後總能證明,她是錯的。
合作的兩年時間裡,讓舒音見識了一個男人真正的魅力,讓她知道,自己真的只是一個井底之蛙。
所以,出了研究院以後,其實她也是想追隨景睿的。
直到她察覺到景睿竟然要安排她的人生,甚至掌控她的一切,她才生出了反抗之心。
後來景睿追求她,她其實根本沒有讓景睿爲難,自己就答應了。
不是她想這麼快答應,而是她的內心信任他,崇拜他,愛慕他,世界上再也沒有人能比得上他了。
他說他以後會讓她幸福,她就堅信不疑。
如果她對景睿的信任徹底崩潰,她整個人也會崩潰的。
這種結果,舒音無法承受。
對於舒音來說,舒城山到底是怎麼死的,江曼舒是活着還是死了,都不重要了,十年的恨不可能在一夕間消散。
她最在意的,還是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她的景睿。
她對父母的感情早在一次次的折磨中消耗一空,可是她對景睿的感情卻日積月累,越來越多。
以前景睿抱着她,她會覺得幸福而溫暖,爲什麼現在靠在他懷裡,她只覺得冷?
“音音,相信我,你當然要相信我,也必須相信我!”
景睿擡起舒音的下巴,讓她跟自己對視。
“我只有在這件事上隱瞞過你,別的事情,我所有的秘密,從來沒有對你刻意隱瞞過。你要知道,在舒城山的事情上,我如果想騙你輕而易舉!”
“我甚至可以把這件事推到盧卡斯身上,畢竟你本來就認定人是他殺的,盧卡斯我也有辦法讓他承認人是他殺的。”
“可是我沒有,在你產生懷疑以後,我還是選擇跟你坦白了!這件事我是隱瞞了,但是並沒有欺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