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樓子凌大部分時間臉色都是冷的,表情都是一致的,可是景熙跟他相處久了,知道此刻的他,心情極度的糟糕。
她看着樓子凌洗了手,又把手搓熱,給樓若菲按摩頭部的穴位,細緻又耐心,心中才驚覺,樓子凌不是不會體貼照顧人,而是要看那個需要照顧的人是誰。
景熙知道,自己不應該再呆下去了。
她緩緩的起身,對身邊的季墨軒輕聲道:“墨軒,我們走吧!”
季墨軒求之不得,立刻就跟着景熙一起出去了。
房間裡只剩下了樓子凌和昏睡着的樓若菲,沒有了外人,樓子凌掀開被子,幫樓若菲脫掉了外衣,讓她只穿着吊帶衫躺在牀上。
樓若菲向來端莊,穿衣風格一向保守,不該露的絕對不會露。
所以,哪怕她昏睡着,剛纔有外人在場,樓子凌也沒有幫她脫衣服。
樓子凌重新給她蓋好薄被,就一直坐在牀邊守着她,不時的喊她名字,見她有輕微的反應,纔會鬆口氣。
樓若菲的頭疼是繼發性的神經性頭痛,而且曾經長過腫瘤,後來手術雖然把腫瘤切除了,可是神經性頭痛還依然存在,無法根治。
樓家爲了給她治病,也花費了鉅額的醫療費。
大伯樓名振還曾經在私底下抱怨過,樓若菲這條命太值錢了。
可樓名揚也沒有辦法,他想讓女兒活命,每每都會迫不得已去跟樓名振借錢,甚至會通過他的人脈尋找更知名的醫生,爲樓若菲治病。
不止木氏醫院的醫生,全國的很多知名醫生,樓若菲都去看過了,這兩年樓名揚接手了樓家的公司,手頭終於寬裕了,還讓樓若菲到國外來看過很多次病。
只可惜,人腦是最複雜的結構,不是所有病因都能被弄清楚的,也不是所有頭痛都能治好的。
樓子凌守了樓若菲一整天,傍晚的時候,樓若菲甦醒了。
她輕輕的喊他:“子凌,我是不是又暈過去了……”
樓子凌點頭:“是。”
樓若菲苦笑:“幸好沒暈在洛家,不然恐怕定親的事情要黃了。”
樓子凌沉默了許久,才淡淡的開口:“姐,你以後不要喝酒了,還有,如果你不喜歡洛飛掠,這門親事就算了。”
“那怎麼行,訂婚這麼大的事,哪裡能出爾反爾的,飛掠對我挺好的,你不用擔心。”
“洛家家大業大,我們家暫時還不能跟他們家媲美,你嫁過來,會受欺負的。”
樓子凌很少跟樓若菲談論這種事,他不愛說話,也不愛管閒事,樓若菲的婚姻,他以前也從來都沒想過要插手。
嫁給誰是她自己的決定,以後是幸福還是痛苦,都由她自己承受,成年人就該爲自己的行爲承擔責任。
可是現在,樓子凌不這麼想了。
樓若菲願意嫁給洛飛掠,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洛飛掠未來也將會繼承洛家一半兒的資產,可以幫助樓家發展。
他不想讓姐姐做這種犧牲。
樓若菲明白弟弟的顧慮,她輕輕的拍拍樓子凌的手背,淡淡的道:“受欺負不至於,洛飛掠和洛飛揚這兩個堂兄弟雖然都高調跋扈的,但是都很護着自己人。”
“以洛飛掠的條件,他本可以娶一個更漂亮更有權勢的女孩子,可他卻選了我,以前的花花草草也都斷了聯繫,足以證明,他對我的感情是真的。”
“咱們家雖然比不上洛家,可大小也算是個有靠山的家族,他們都會給面子的。”
她所謂的“靠山”,很明顯就是景家。
樓子凌有一瞬間的強烈挫敗感,難道,他們就只能一直活在別人的掌心裡嗎?!
他不想依靠任何人!
他不希望姐姐把景家當靠山,他希望,他可以成爲姐姐的靠山!
曾經,姐姐不小心踩了景熙一腳,都擔心惹怒景家,從而親自去了景家給一個小女孩兒道歉。
樓子凌不想讓自己的家人,活的如此卑微!
“姐,我們家正在變強,以後會更強,一切都有我!”
樓若菲蒼白的臉上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她語氣輕鬆:“我們家子凌真的長大了,能成爲姐姐的依靠了!以前啊,你可不懂事了,跟你說兩句話你就不耐煩,一天到晚說的話都不超過五句,現在還知道陪着我說話了。”
樓子凌這兩年變化巨大,樓若菲覺得,一方面是因爲他成熟了,知道什麼是責任了,另一方面,完全是被景熙調教的!
樓子凌有很多缺點和小習慣都改掉了。
比如,他吃東西很挑食,很多種蔬菜都不肯吃,而且從來不喝湯。
家裡人說了他二十年他都沒改,可是跟景熙相處了幾個月,他竟然就改了!
再比如,以前跟他說話的時候,他都是轉頭就走,聽都不會聽。
現在,他卻知道站在原地,聽人家把話說完了。
他變得耐心了,也細心了。
誰都沒有這個本事讓樓子凌變成這樣,只有景熙有這個能耐。
樓若菲一直都覺得景熙古靈精怪的,是個活潑可愛的小姑娘,前幾年踩了景熙登門去給她道歉的事兒,樓若菲都已經忘了。
“你來了這邊,沒有去找景熙嗎?聽爸爸說,她挺喜歡你的,難得有人喜歡你這麼古怪孤僻的性格,你多去跟她聊聊天,小姑娘家,其實都很好哄的。”
樓若菲臉上的笑容十分溫婉,“我就已經屬於那種很不好追的了,可是飛掠願意放下一切陪着我聊天,給我送束花,我都會很開心。你也要多學一點兒,不然以後可怎麼辦哪!”
樓子凌見她精神好了許多,還有心情開玩笑,說自己和洛飛掠戀愛的事,知道她頭疼的勁兒已經過去了。
他起身給樓若菲倒了杯熱水,遞給她,淡淡的道:“姐,她還小,不一樣。”
樓若菲笑笑,道:“如果你覺得她太小,不能追,那可以去追跟你同齡的女孩子,你都二十二歲了,還沒談過戀愛,咱媽都着急了,怕你以後找不到媳婦呢!她又不敢說你,一說你又該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