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詩的大意是輪迴之後,我圓澤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文人墨客風雅之事就不要找我了。那既然不能相認,我還邀請你李源十三年後相見,這是我的過錯,當初真不應該和你定下這來生之約。你且記住最後一句話,雖然輪迴之後,色身不一樣,但我依然是我,性情不變。
意思我是大概明白了,又問解南華,爲什麼濟慈長老和解鈴會對着這棵樹唸誦這首詩?
解南華說:“你沒發現這棵樹特別像詩裡描述的三生石嗎?”
“三生石?”我喃喃。
解南華解釋給我聽,三生石是傳說中的一種石頭,相傳可以讓人觀照自己的三生,前世今生來世。我們在隧道盡頭看到的那棵大樹,上面結滿了前世人魂所凝結的果實,有點輪迴的意思,很像是三生石。濟慈長老和解鈴共用大法力大願心,一起把那棵輪迴樹連根拔起。
我聽得吸了口冷氣:“你曾經說過,誰破壞了這棵樹誰就要承擔業力因果。濟慈長老和解鈴也要承擔嗎?”
解南華點點頭,他的神色有些悵然:“誰都跑不了。我們所有人,即使神通再大,也要活在大象大道之中,自然規律是鐵律。現在我還看不明白,更不能言語道斷,只能一一發生一一驗證。齊翔,”他忽然看我。
他的表情很嚴肅,我知道有話要說,碼頭的小船朝我們開了過來。
“現在八家將因爲種種是由少了幾個人,你是否願意加入進來。”他說。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真沒想到他居然會提這個。
“我能行嗎?”我猶豫着說:“我沒有什麼神通,跟着你們也是累贅。”
“誰說你沒神通,”解南華道:“你拜師古學良,學會天罡踏步,這就是入道的機緣。我聽說你還在慈悲寺跟隨濟慈長老學過禪定,你有兩位道中恩師,這就是緣分。”
我苦笑:“天罡踏步那是逃命用的。”
解南華搖頭:“你現在唯一的問題不是神通,而是性情太差,看問題無法通透。所謂神通不過是一種工具,即是修行工具,工具本身沒有褒貶之分,關鍵看拿工具的人怎麼用。你想用天罡踏步逃命可以,當成降妖伏魔的手段也不錯,看你想怎麼用。”
他說的不錯,可我還是猶豫,八家將名頭確實是響,身份也不錯,更大的好處是可以擴大交際圈,交接更多的人,累計人脈。但話說回來了,八家將不祥啊,他們出生入死,行走在危險的第一線,像解鈴那樣承擔大業力至今未解脫的就不說了,二龍曾經遭過襲擊差點殘廢,小輝至今爲了三太子的誓願,還在臺灣苦行。
他們表面風光的背後,是傷痕累累。我只想當個普通人,不想這麼早跨入成人世界。
我含糊地說:“
我想想吧。”
解南華點點頭,沒有多說:“那你考慮考慮吧。”
這時碼頭的船隻開到了,工人們用鐵鉤子勾住死魚,我們上了船,小船拉着魚回到岸邊。
衆人七手八腳把巨大的死魚拖到岸邊,這條魚簡直就像是工業輻射下的怪胎,頭大身大尾巴小,極其醜陋,小眼睛就跟人似的,乍一看像是戲文裡的狗頭師爺,小眼一眯,腮邊留着小鬍子,一肚子壞水,專門算計老百姓的訟棍。
關於這條魚怎麼處理,所有人的意見一致,不能留。水庫領導怕消息傳出去,引起社會不好的影響,八家將說此魚飽吸人魂,又被陰兵寄體,已成精怪,留之不祥,正好趁各路高人都在,一起超度焚燒。
我們把魚晾在岸邊暴曬,衆人回到大壩頂上,吃了點飯,休息休息。到了下午,魚曬的差不多,衆僧和八家將的人回到水庫下,進行超度焚燒。這條魚太臭,一燒之下,空氣裡都是腐爛的臭味,我鼻子很靈,絕對是屍臭,經久不散。
這些事解決完畢,但根子未除,解南華和領導深談,看市裡能不能支持改變這座水庫的一些風水格局,要不然還會再出事端。
這些事就和我們沒關係了。我找個機會把發生的情況告訴了李非衣的爸爸,他沒有追問具體細節,完全信任我,聽到女兒已經超度而走,他情緒激動,在電話裡哭了,隨即告訴我,他會給我一筆酬勞。
這筆錢拿得我心裡不安,剛要拒絕,李非衣的爸爸說,這筆錢不單單是給你的,還給八家將以及其他高人的。我想想也是,我只能替自己做主,替不了其他人,就算給慈悲寺一些香火錢吧,那些高僧也不容易,差點死在隧道里。
李非衣的爸爸確實講究,幾天後,把找女兒懸賞的二萬元轉到我的銀行賬戶裡。我沒有獨吞,找到小雪和解南華進行商量,這筆錢怎麼用。
解南華說,其實我一直在考慮個問題,八家將現在該成立一個獨立的資金賬號,既然出入世間行事,就要遵從世間法,目前暫時可以把這個賬號掛在他的公司名下。
這筆錢看着不多,但既然師出有名,就要慎重對待。大概分成四份,一份是慈悲寺的香火,一份給八家將,一份給我,還有一份機動。
我折騰這一圈,分了小几千,也還算不虛此行。解南華又提出邀請,讓我參加八家將。我沒答應,支支吾吾說考慮考慮。
解南華搖搖頭,再也沒有提起這個話茬。
從他們那回來,我一直在琢磨解南華的邀請,就算加入八家將現在也不是時候。我性子發懶,生性恬淡,打打殺殺的事暫時還是別找我。
剛到家,就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接起來一問,頓時愣住了,打電話過來的居然是義嬸
。
義嬸陪着義叔去四川看病去了,中間發生了諸多波折,很久沒有他們的音信,現在接到電話,覺得非常突然。
我在電話裡寒暄了幾句,問問義叔的情況。義嬸的口氣很怪:“小齊,你能不能來家一趟?”
我沒猶豫,趕忙說好。義叔義嬸對我有知遇之恩,我入行的第一個老師就是義叔,做人不能忘恩。
晚上也沒什麼事,我直接去了他們家。以前來過一次,時間久遠,再來到義叔家,我頗爲唏噓。
來時義嬸在電話裡告訴我,讓我直接到車庫。他們家住在二樓,又花錢買了一樓的車庫,改造成民居,我來過,面積相當大,裝修佈置的也不錯。
我敲敲門,義嬸開的門,許久沒見,義嬸竟然像老了十歲,滿頭白髮,神色憔悴。我看着有點淚溼,趕忙抓住她的手,哽咽:“嬸子……”
義嬸看我也有點激動,趕忙讓進來:“小齊,謝謝你能來,還是你有良心。”
我擦擦眼:“嬸子,我叔呢?他的情況到底怎麼樣?”
義嬸嘆口氣:“你叔叔的情況非常不好,在南方高人訪遍,已經無藥可治。”
“啊?!”我大叫一聲:“不至於吧,病情這麼嚴重?”
義嬸拉着我,進了車庫,在裡面按了一道簡易門,她指指門裡:“你先進去看看情況,我再詳細和你說。”
我推開門走進去,這裡是車庫一角,劃分出一塊小區域,放了張牀。牀上躺着一個人,蒙着厚厚的被子,躺在那裡,乍看上去像是木乃伊,一動不動。
我顫着手走過去,靠近牀鋪時,忽然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類似動物園的動物腥味,又像是中藥的味道,淡淡的,不是很濃膩。
我看看門口的義嬸,她點點頭,示意我掀開被子。
我把住被子頭,緩緩掀開,漸漸露出下面的東西,掀了一半,我手抖得幾乎扯不住被角。
被子下面的物體我懷疑壓根就不是個人,它並沒有直接暴露出來,而是在外面纏着厚厚的白布,處理方式真像古老的木乃伊。
這個東西非常臃腫,乍看上去像人形,真要細看其實是直上直下的,怎麼形容呢,就像在一個長長的圓筒外面裹上了紗布。
我輕輕用手捅了捅紗布,手感硬硬的,略帶彈性,而且一摁之下,有液體滲出來,更詭異的,居然是青綠色,液體染綠了外面的紗布。
味道更加濃郁,我揉揉鼻子,退後一步。
義嬸走過來:“你看到了?”
我這才反應過來,頭皮一瞬間就炸了:“這……這是……義叔?”
義嬸點點頭:“是他。”
“他這是怎麼了?”我兩條腿都在發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