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的心驚肉跳,問藤善畫上是什麼意思。
藤善翻動頁面的手指也有些發青,輕輕顫抖,他處於極度的震驚之中。
他搖搖頭:“我不知道。”
“看樣子不是隨便畫畫的。”我說。
“當然不是了,”藤善道:“能被他們這麼鄭重藏在這個地方,這裡可是法陣的中樞。”
“那你覺得這些是什麼意思?”我問。
“好像是藏着某種信息的預言。”藤善道。
聽他這麼一說,我嚥了下口水,畫上是小孩穿龍袍,然後是城門樓子失火,屍骨堆積成山,這如果是預言的話,那未來的景象可太嚇人了。
藤善沒說話,繼續往下翻,下一頁沒有字,畫的還是一幅畫。
這幅畫太嚇人了,幾個小鬼張牙舞爪騰雲駕霧,奔着遠處一座山。山中隱隱藏着一隻黑漆漆的東西,像是怪物又像巨石,詭異至極,猙獰無比。
這幅畫還有最怪異的部分,這些小鬼所駕的飛雲下面,站着一個穿着日本戰國鎧甲的武士,身後插着長條形的軍旗。線條極爲細緻,能看出軍旗似乎在風吹的情況下烈烈而動。
這武士腰懸長刀,手裡拿着一把弓,正張弓搭箭指向天空中的小鬼。
這情景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日本武士想射下天上的鬼,因爲這些鬼正在奔赴遙遠的山中,奔向那個若隱若現的怪物。結合前面的幾幅畫,大約能猜出,山裡藏着的應該就是前面提到的“惡魔”,這些小鬼是要放出這隻惡魔的,一旦放出則天下大亂,城門失火,屍骨如山。
藤善繼續往後翻,後面沒有畫,頁面上寫滿了字,是“殺”字。用的是繁寫體,字體暗紅,好像是用血的。後面數頁全是這個“殺”字,大大小小密密麻麻,每個字都寫的用盡全力,筆劃堅硬,能看出寫這個字的人,發了多大的願心,不成功便成仁。
翻到最後沒有了,藤善把本合上,揣進兜裡。
“你要幹什麼?”我輕聲問。
“這東西不能留在這,拿回去給大夥看看。”他說。
“別,容易打草驚蛇。”我說。
藤善看我:“現在已經打草驚蛇了。”
他話音剛落,外面院子裡忽然亮起燈,然後是狗叫聲,透過窗戶隱隱能看到有人影過來。
藤善把鏡框封好,重新掛在神龕裡面。他拉着我,我們來到後窗前,小心翼翼推開窗要逃走。
剛要出去,就聽到外面有人喊:“法師走了嗎?”
“走了,沒看屋裡關着燈嗎?”有人說:“嚇死我了,剛纔院子裡全是陰風,鬼哭狼嚎的,幸虧沒讓孩子進來,要不然非嚇壞不可。”
有人嘟囔:“咱們能信這個法師嗎,還是日本人。”
“日本人怎麼了,日本人給沒給錢吧。”另外有人說。
“
反正我心裡不舒服。”那人說:“法師前兩天可交代了,讓咱們今晚誰也不準過河,誰也不準離開家,可能有大事發生,趕緊回去吧。這大晚上真嚇人。”
“不進屋看看了?”
“你敢啊?我是不敢,法師大晚上招鬼,滿院子都是陰森森的,我可要回家睡覺了。”
院裡那些人都散了,不多時沒有光亮,一片死寂。
我和藤善互相看一眼,藤善把那本書掏出來,翻到其中我們看過的一頁,上面正是日本武士張弓搭箭要射天上小鬼的那一張。
我陡然明白過來:“你是說日本武士和他們說的日本法師有關係?”
藤善合上書,摸了摸眼皮:“不好,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你聽剛纔那些人說的,今晚不準出家門不準過河……難道那日本法師過河去了?”
“河對岸……就是咱們住的地方。”我口乾舌燥。
“回去!”藤善驚道。
我們都預感到有不好的事情發生,趕緊順着後院的院牆跑,來到牆根下面,我雙手相疊撐着藤善飛上牆頭,他倒轉下來把我一起拽了上去。
我們坐在牆頭,此時月光朦朧,隱隱就看到一大團黑霧瀰漫,似乎正在移動,朝着橋的另一邊過去。
我們從牆頭上跳下來。藤善一邊跑,一邊對我說:“手機拿沒拿?趕緊掛電話。”
藤善是老牌江湖人,規矩都是師父留下來的,行動前他對我說,只要是行動他絕不會帶手機,這規矩是師父交待下來的,而且這玩意關鍵時候只能礙事。
我和他不一樣,手機隨身攜帶,不過行動的時候關了機。我把手機打開,給難得一靜打電話。
剛響了兩聲他就接了,大晚上聽來他的聲音很深沉,理性十足,似乎並沒有睡覺。他知道這是我電話,開口就問怎麼了。
我急忙說道:“你們做好準備,老劉家做法的法師要到別墅了,他是專門來殺我們的!”
“有什麼需要注意的?”難得一靜思維真是滴水不漏。
“法師好像帶了一隻很怪的蜥蜴,又招了很多鬼,具體的法術我們不清楚。”我說。
“知道了,你們也要注意安全。”難得一靜把電話掛上。
我和藤善跑到橋上的時候,就看到一大團黑氣已經瀰漫到了老程家的別墅大門前。
黑氣剛到,院子裡狗就察覺了,大黃狗跑出狗窩,對着大門汪汪狂叫。
我和藤善不敢離的太近,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麼對付,別什麼忙沒幫上還做了炮灰。
我們到別墅外牆,探着頭去看,別墅本來鎖着的院門,嘎吱一聲開了。
黑氣瀰漫進了院子裡,狗本來在汪汪叫着,突然聲音嗚咽下來,想往狗窩裡鑽,這時黑氣瀰漫過來,輕輕飄走。我和藤善看到那條狗已經死了。側躺在地上,狗頭不知怎麼從脖
子上斷了,血流了一地。
我們對視一眼,心砰砰跳。
別墅正屋的大門緊緊鎖着,所有的窗戶都關着燈。能覺察到極其不尋常的氣息,別墅裡本來有不少人的,除了我們還有老程頭的家眷,可此時此刻沒有一絲聲音,靜的讓人抓狂。
我和藤善躲在牆外面,手心全是汗,黑氣瀰漫到了別墅正門,黑暗中就聽到“嘎吱嘎吱”的亂響,門“砰”一聲開了,像是被什麼東西猛烈撞擊。
黑氣剛要進去,像是遇到了什麼阻礙,沒有前進一分,向後退了幾米遠。
黑氣中緩緩走出一個人。正是那穿運動裝的法師,如果不說,實在看不出這是個日本人。他面色陰沉,腳下匍匐着那隻皮膚猶如老樹的四腳蜥蜴。
黑氣在一人一獸的身後瀰漫不散,別墅院子如同落進了陰曹地府,風裡隱隱都是鬼哭狼嚎。
“來者何人?”別墅裡傳出一嗓子,聽聲音是陳玉珍。
“在下陰陽師海鬥。”院子裡的法師說,他還真是日本人。
“深夜造訪,殺氣騰騰,所爲何事?”陳玉珍不知躲在別墅的什麼地方。
“我是來殺你們的。”這個海鬥到是實在,有什麼說什麼:“今夜過後,無人能走出這裡。”
“我們素未平生,你爲什麼要這麼幹?老劉頭之死是怎麼回事,就是爲了讓你來,所佈的局?”聽聲音應該是難得一靜。
海鬥道:“我來此地不是和各位做無謂的口舌之爭,也不會向你們解釋原委。我只想說一句,如果諸位不死則天下亂已,則民不聊生,則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你們若有異動則一衣帶水,我們也將不能保存。”
陳玉珍呵呵笑:“你們蕞爾小國最是詭詐,還能爲我們考慮?”
“利害關係不是諸位想的這麼簡單。”海鬥說:“今夜我已做好和諸位同歸於盡的準備,你們請放心你們都死了以後我也不會獨活。”
我和藤善頭皮發麻,遇到了亡命徒。真是愣的怕橫的,橫的就怕不要命的。這日本人是一根筋啊,抱着必死的決心來殺我們,不死不休。
“那你就試試。”陳玉珍在別墅裡說。
黑氣瀰漫,再次向大門口衝擊。
門口應該是被陳玉珍佈置了防禦的法陣,黑氣到了門口愣是進不去,反覆衝擊。
海鬥也不知從身體哪裡緩緩抽出一柄櫻花圖的木質雨傘,緩緩撐開。月光下他穿着運動裝打着花雨傘,滿園陰森黑氣,場景詭異得不像話。
他帶來的黑蜥蜴憑空叫了一聲,快速向大門口爬去。
黑氣涌動,潮起潮落,海鬥在傘下誦經,不停轉動雨傘。蜥蜴怪叫,騰空而起,飛到大門口,張開大嘴猛地一咬。
我們看到,封在別墅門前是一層層的黑線,上面掛滿符咒,讓蜥蜴這麼一咬,數條黑線應聲而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