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分鐘?”我躁狂:“四分鐘我都等不了。”
“那沒辦法,這是止疼藥又不是海洛因,哪有這麼快見效的。”那人說。
我擺擺手不跟他廢話,連張口說話的情緒都沒有,疼的我就想找個沒人地方呆着。我拿着藥跌跌撞撞出了超市,順着原路回去,來到草叢裡。
我勉強看到崽崽還在地上躺着,那顆人頭依然在絲網裡纏着,它像是被撈出水的魚,開始還能蹦躂兩下,隨着時間推移,氣息越來越弱。
吃過藥似乎眼疼能強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抱着樹坐在地上,不想睜眼不想說話,夜裡風很涼,吹得渾身發冷,眼睛還一跳一跳的疼,我呻吟着真是度日如年。
現在沒有任何好辦法,就是熬,一分一秒的熬,熬到不疼爲止。
我靠着樹不停呻吟,心想不能把自己這副糗樣讓任何人看見,也沒有必要跟誰去討要什麼同情。我的疼,我自己忍着就行。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我勉強睜開眼睛,天邊漸漸亮起來,有了一絲魚肚白。
天亮了。
我長出口氣,眼睛還在疼,忽然想起一件事,我忘了問林鴉這個疼是持續疼十天,還是間歇性的。如果這麼持續疼十天,真不如直接跳江算了,真的,進陰曹地府也比這受零碎罪強。
眼睛疼痛似乎強了一些,不像昨天深夜那麼疼。我擦擦頭上的汗,用手拽了拽地上的絲網,裡面沒有聲音。
我勉強爬起來,把絲網提溜起來看,裡面的人頭已經“死”了。昨晚剛抓住它的時候,人頭像是有生命的生物,非常有活力,掙扎着鬧出各種聲音,而現在裡面無聲無息,透着一股死氣,這東西應該死了。
我看看天邊,雲層泛起霞光,太陽出來了。
飛頭降最怕的就是陽光,天亮前頭顱沒有迴歸身體,必亡。所以說,修煉這種法術極其兇險,東南亞的法師如果沒有特殊理由,比如抱着同歸於盡的決心,根本不會去碰這等秘術。
隨着天亮,小區裡的人漸漸多了,有晨跑的,有打太極拳的,有上班的,偶爾路過的人都用很奇怪的眼神看我。
我在草叢折磨了一晚上,樣子肯定不好看,還提着這麼多奇怪的東西。
我抱着崽崽,提着人頭從草叢裡出來,徑直出了小區。
走在街上,我沒敢坐車,眼睛還疼,帶的臉也麻,坐車的話搖搖晃晃的,怕吐在車上。
就這麼順着大街向着家的方向走,一邊走一邊感受眼睛的疼,就這麼不知不覺走出去二個小時,看看錶已經早上七點多,眼睛的疼痛漸漸消失,我長舒口氣,眨眨眼睛,真的不疼了。好傢伙,這一宿差點沒死過去。
我胃口大開,找了家路邊攤喝了豆漿,直接打車回到家裡。
老爸不在,可能是出去鍛鍊了。我把人頭扔進臥室,然後看崽崽。
崽崽已經醒了,這我就放心了,看上去它非常虛弱,疲憊看我一眼,然後唧唧叫了兩聲。
我安撫了它一下,讓它好好休息,我到衛生間簡單衝了個澡,換了套衣服。
趁老爸沒回來,我提着人頭抱着崽崽,先去解鈴的家找解南華。
在路上我給廖警官打了電話,他現在在醫院救治,聽聲音挺輕鬆的,他告訴我已經沒事了,那一刀看着狠其實跟蚊子叮一口沒區別,他以前緝毒的時候,遇到犯罪分子扔炸彈,那才叫驚心動魄呢。
不管真假,從聲音來聽,他的狀態確實不錯。
我舒口氣,告訴他人頭在我手裡,已經死了,不過可以根據長相來尋找這個人,這是你們警察的事了。
廖警官問我在哪,我說馬上到解南華那裡,我們在那裡匯合。
掛了電話到了地方,我提着人頭找到解鈴家,敲開門是解南華開的,他現在已經可以走路了,恢復不錯,氣色也好,只是不知道離原來的巔峰狀態還差多少。
他看我提着網兜,裡面黑森森一個球,呲着牙笑:“看來昨晚你沒輕折騰。”
“一言難盡。”我說。
進到屋裡,我艱難地伸展了一下懶腰,幾乎一宿沒睡,現在困勁上來了。
我把人頭扔在地上,對他說了昨晚發生的事。解南華聽的眉頭直跳,他來到我的面前,用手按按我的右眼:“疼嗎?”
“現在沒事了,疼的時候死的心都有。”我說。
“奉眼換佛印我還是第一次聽說,”解南華沉吟:“可能類似於燃指供佛的意思。佛經如是曰:‘若不燃身臂指供養諸佛,不名出家菩薩。’高僧燃指是要發願心的,對佛至誠恭敬心,可不覺燃指的痛苦。”
我有所啓悟:“你的意思是,我如果再疼的話,就要對佛發願心?”
解南華搖搖頭:“此種供奉聞所未聞,你可以試試,總比吃什麼止疼藥要靠譜一些。”
他提起網兜看了看,然後解開兜口,把人頭倒出來。
人頭確實已經死了,頭髮就跟亂麻似的,沒有絲毫活力。解南華提起它的頭髮,我還沒好好看看這是什麼人,現在看清楚了,這還是個挺年輕的男人,大概三十出頭的樣子,瘦臉頰挺帥氣的,看模樣不像是普通人。
“飛頭降起自馬來,”解南華說:“在中國古代筆記小說,還有日本的民間傳說裡也有關於飛頭的記載,不過近代成體系修行這種邪術起源於馬來西亞。我只聽說過還從來沒見過,修這種邪術太過兇險,過程也繁瑣,一個細節不注意就能死無葬身之地。”
正說着,外面響起敲門聲,我過去開門,是廖警官。
我問他傷口沒事了吧,廖警官臉上沒什麼血色,可精神狀態挺好,擺擺手:“沒事沒事,我看看那顆頭在哪呢。”
我們走進客廳,解南華正提着頭看,
見廖警官來了,隨手一扔,廖警官憑空抓住看了看。
他呵呵笑:“有點意思。真是活久見,這年頭什麼稀奇古怪都能見到。”
解南華說:“剩下就是你們刑警的事了,查查此人的身份,然後把案件善後。廖大哥有件事你要注意,我懷疑這個人背後還有其他的故事,飛頭降極其冷門和難練,沒有師門心法,就算得到秘術一個人也很難練成。師門就意味着有其他人在,很可能是個團伙。”
我把剛纔解南華關於飛頭降的一些說法告訴了廖警官,廖警官倒吸冷氣:“難道說,東南亞邪術已經傳進了我市?”
解南華道:“你們忘了佛理會了?佛理會背後就有泰國人的影子。”
“真是麻煩啊。”廖警官嘆一聲:“如果查出這個人不是中國人,而是來自什麼馬來泰國,這件事就更棘手了。行吧,我先走了。”他用網兜把人頭重新包好,告訴我們有消息第一時間會通知。
等他走了,我把崽崽拿出來放在桌子上,崽崽一直有氣無力的,像是得了重感冒。
解南華已經知道昨晚的事情,他問我:“你知道崽崽爲什麼會這樣嗎?”
我搖搖頭,等着他的下文。
“崽崽吐出來的那顆紅丸,你還記得吧。”
我點點頭:“當然記得。”
“那叫‘妖丹’,有人也管它叫‘玄牝珠’。崽崽本身不是人,是動物,動物成精後會自發修煉出一種東西。修行人修煉出的叫神識,妖精修煉的就是這妖丹。可以說那顆紅丸就是它生命的根本。現在崽崽的妖丹不但出現了裂紋,還從紅色變成了黑色,它這是在自毀修行,當然萎靡不振了。”解南華說。
我想起昨晚的事,崽崽都是聽我的,見我要救黎凡,它想也沒想就拿出自己壓箱底的妖丹,義無反顧去救黎家那小子。
我嘆口氣,問解南華:“那怎麼辦,怎麼才能讓崽崽恢復如初?”
解南華笑笑,取過旁邊一張紙箋,用圓珠筆寫了一個龍飛鳳舞的字,“黎”。
“崽崽的事找誰都沒用。”解南華說:“因從哪起,果從哪了。崽崽是因爲黎家受傷,黎家世代傳醫,治療手段很多,他們有責任也有手段能幫着崽崽恢復健康。”
我一拍手:“對啊。憑什麼他們就不管了,我得去找那黎凡算賬。”
“別急。”解南華說:“我先打聽一下黎凡的消息,我想找個適當的理由聯繫上黎家,你和黎凡的關係正好是個契機。”
“你想幹什麼?”我看他。
解南華道:“燕山白雲寺還記得吧。”
“記得,李揚修行的老巢,已經被人發現了。”我說。
“據我所知,南方以黎家爲首的各門派已經得到這座寺廟的探索權,他們正要去白雲寺。我想混進南派的修行者中間,和他們一起進寺。”解南華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