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點不高興,黎菲不管是妄境也好還是現實也罷,她很少提起自己的婚事,這讓我如鯁在喉。
黎德康來到我的面前,上下打量我:“你叫齊震三,你想搞事我不管,但是你不能打黎菲的主意!黎菲現在是訂婚的人,白雲寺的事情辦完回去就結婚,希望你能看清事實。”
黎德康說這話的時候,周圍人都在看着我,包括解南華。我面紅耳赤,恨不得找個地縫鑽起來。
黎菲過來拉住我的手,對黎德康說:“我和誰好用不着你管。”
黎德康笑笑:“好啊,我看你回去能不能過得了奶奶叔叔他們這一關。”
黎菲氣的臉色漲紅,轉身對我說:“你別聽他們的,我和羅寧早就沒什麼關係了。”
“先把這裡的事辦完再說。”我道。
營地裡分出一個帳篷,放在距離院口不遠的地方,選出的五個人進了帳篷,分散打坐。
在這裡出神識可以不受干擾,外面還有護法的。
黎德康看着我,做了個小心的手勢。我心裡有些晦暗,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
我們五人盤膝打坐,進入內視狀態,我迅速出了神識。神識一出,看到的景象馬上變了。周圍的場景是灰黑色,帳篷裡有四個帶色彩的人影,它們像靈魂出竅一般從那四個人的身體裡掙扎出來。
我大吃一驚,這四個果然是高人,我的神識沒有固定形態,像水一樣流動,可人家這四個人可以把神識凝成人形,手段巧妙至極。
我努力想把神識也凝成人形,可耗了很多神也沒能做到這點。大門派果然是大門派,其中法門玄妙,真不是我這樣野路子一時半會能琢磨透的。
四個神識的人形站在帳篷裡,像是光着身子的原始土人,又瘦又幹,臉上沒有任何五官,光溜溜一個球,佝僂着身軀,周身流動着五彩的顏色。
其中有一個神識正是黎德康身體裡出來的,他的神識回過頭看看我,雖然神識沒有嘴眼這樣的器官,可我仍能感覺到他的嘲笑。
我的神識在地上蜿蜒,猶如五彩斑斕的水流過。黎德康的神識不再看我,佝僂人形緩慢向帳篷外走去,那四個人緊緊跟上。
我的神識就是一汪水在地上流,跟着他們四個。
出了帳篷,能看到周圍的人羣已經成了灰濛濛的影子,院口則像是有一個巨大的黑洞橫截面立在那裡。
裡面不斷傳來詭異的聲音,黑影閃動,誰也不知道進去之後會發生什麼。
四個神識緩慢移動,我的一汪水在後面跟着,五個神識來到院口。
黎德康的神識忽然轉過頭,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他第一個進了黑暗中,剩下那三個人形神識也跟了進去。我深吸口氣,控制一汪水也進到了裡面。
進入黑暗區域,黑色霧氣瀰漫,像是來到了污染極其嚴重的工業地區,到處都瀰漫着濃重的霧霾,再遠的距離神識也看不清。
四個人形神識走得非常緩慢,如同在月球上艱難跋涉,而我的一汪水則緊緊跟隨,毫不費力。
之所以他們走的緩慢,是因爲肉身要控制神識。
可以這麼理解,距離越遠信號越差。而且這股信號始終處於躁狂分離的狀態,必須全神貫注保持平衡和穩定,稍微差一口氣神識就散了。
走了沒多遠,就看到路邊那些惡鬼似有所察,朝着神識人形這裡過來。
領頭的黎德康神識陡然站住,後面我們幾個也都停住。
我吃驚看到,前面站着四五個惡鬼,這幾個鬼都是鬼麪人身,一張臉極其猙獰,雙眼猶如貓眼般轉動。
這些惡鬼似乎覺察到神識存的在,它們不停地搜尋,從神識的身邊走過。我們五人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凝神屏息。
周圍的廢墟猶如一片深邃的黑暗,濃烈的霧氣從黑暗中涌出來,然後發散蒸騰而去,無數的惡鬼在霧氣和廢墟中穿行。
此時此景極其駭人,只能等着那些惡鬼離開我們的神識。
惡鬼看不到也嗅不到,卻能感知到我們的存在,它們來回走着,時不時用爪子在空中抓撓一下,好幾次都擦着神識的身邊過去。
等了一會兒,它們沒有所獲,漸漸散開。黎德康遲疑了半秒,擡起腳繼續往前走,其餘幾個人在後面緊緊跟隨,我的一汪水也跟在後面。
我們繼續往深處進發,慢慢靠近廢墟,離朱雀的距離越來越近。朱雀正在打坐,周圍全是惡鬼,雖然身處險地,生死一線,可臉上表情仍然風輕雲淡,這份氣度確實讓人佩服。
我們還沒走到廢墟,朱雀陡然睜開眼睛,目光看過來。他很厲害,能覺察到了我們的存在。
黎德康神識走到離朱雀大概兩米遠的距離就過不去了,周圍滿地爬滿惡鬼。惡鬼應該是知道有人在這裡,可怎麼也找不到,越來越多的惡鬼從廢墟爬出來,不斷往這裡趕。
行至如此,我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靜靜看着這些大門派的人物此時此刻有什麼手段。
朱雀擡起頭,瘦削的臉龐平淡似水,他緩緩擡起右手,做了個道家的手勢,挽了劍指,平平一伸,正指向黎德康的神識。
我驚訝地看到了這麼一幕,朱雀的劍指前端緩緩伸出一根神識之絲,細如蛛絲,像是有生命一般在空中抖動,緩慢前伸,越來越長。
這根神識之絲在空中蜿蜒,漸漸增長,從那些惡鬼的臉邊擦過,又從惡鬼之間的縫隙穿過,越來越長,一直延伸到兩米的距離,到了黎德康近前。
黎德康緩慢擡起自己的右手,朱雀的神識之絲伸展
過來,細細的尖頭和黎德康的右手指尖觸碰在一起。
我看的目瞪口呆,我考,還能這麼玩。兩個大高手的神識居然可以觸碰在一起。
相比之下,朱雀更高一籌,他能控制細細的一根神絲在空中行走這麼遠,我知道我是做不出來,不由大爲佩服。
這兩個人明顯是在用神識交流,具體內容外人無從知道。好一會兒,朱雀變化手勢,神識之絲緩慢縮回去,重新回到他的身體裡。
黎德康對我們幾個人做個手勢,那意思是跟着他做。
我屏息凝神,知道馬上要有大事發生,他們在溝通的時候一定是想出了什麼辦法。
朱雀緩慢站起來,他這一站像是油鍋裡滴了水,周圍的惡鬼馬上覺察,可又找不到朱雀的位置,涌動更加厲害。黑霧瀰漫,此時此刻的氣氛緊張到讓人窒息。
朱雀一隻胳肢窩夾起一具屍體,兩具屍體正是賈珍玖和老頭的。這就是江湖道義,哪怕再危險的局面,也不能放棄同道,即使死了屍體也要帶回去。
朱雀調用自己的神識,神識從身體裡蜿蜒而出,蔓延到兩具屍體上,把兩具屍體整個裹住。也就是說,現在朱雀一個人的神識要供三個人用。
他夾着兩具屍體,搖搖晃晃從惡鬼羣中往外走,每一步都沉如千斤極爲艱險。他不僅要保證自己身上的神識不破,還要保證兩具屍體的神識不能斷。
我目瞪口呆看着,暗暗嘆氣,朱雀之能我不如也!且不說神能如何,這份道義之情真是讓人佩服。
別看從惡鬼羣裡走出來就兩米的距離,可每一步都像是在千米深崖上走鋼絲,一步不慎萬劫不復。
我真是捏了把汗,現場除了惡鬼偶爾發出的駭人聲音,四周寂靜無聲,我們五個神識在外面看着朱雀一步步走了出來。
朱雀剛出來,身體就搖搖晃晃,眼瞅着支撐不住。黎德康馬上過去用神識包裹住了賈珍玖的屍體,另一個高手用神識包裹住了老頭的屍體,這樣就把朱雀解放出來,他只要管好自己就行了。
不過神識沒有負重之能,就是說現實中的物質神識只能觸碰,卻不能搬運。夾着屍體走的事還得朱雀來。
朱雀夾着兩具屍體,在我們的護送下,一步步走向院口。
還有幾米的距離就可以離開黑暗區域,這時包裹老頭屍體的那高人神識突然黯淡,越來越稀薄。
我們馬上知道是怎麼回事,每個人神識之能都不一樣,經過剛纔這麼一折騰,那高手已經到了神疲力乏,燈盡油枯的地步,他的神識已經承擔不起護送屍體的任務了。
隨着神識的稀薄,四周散落的惡鬼馬上就覺察到了,它們從黑暗濃霧中穿行出來,圍在我們的周圍。
院口就在幾米外,差幾步就能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