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年代,人類尚不能預測每一次動亂爆發的時間。
到了混亂無序的廢土,就更難對當前局勢的未來走向做出判斷。
隨着地籠花避難所開頭,海港避難所接着宣佈無條件“歸順”。
不到六個小時的時間。
南郊總數三十七家避難所,竟然有八家果斷的選擇了跟進,對晴港避難所敞開了大門。
黃昏將至,熙熙攘攘的晴港新城裡已是熱鬧一片。
閃電牆下打開的缺口處,混身散發着濃濃屎臭味的流浪者軍團士兵正昂着頭闊步走進。
望見不少出來迎接的新城居民皺着眉頭,捂着鼻子。
他們不僅不感到害羞,反而挺了挺胸膛,力圖將體味散發的更遠一些。
笑話,這些呆在避難所內一輩子都沒去過哪的居民們就是天真,難道他們以爲用那文明的方式就能讓南郊的地鼠佬們出來投降嗎?
正是用這些看起來的“臭不可聞”的手段,他們才成功且完美的達成了目標。
甚至傷亡率都沒有超過10%!
這哪怕是晴港避難所的正規軍隊出馬,也很難達到這個數字。
更何況.
看了一眼平日裡高高在上,如今卻堆滿笑臉的閃電牆守衛們。
流浪者軍團的戰士們愈發感到滿意。
有時候仔細想想,沒了槍支這種衆生平等的武器其實也挺好的。
至少現在這些手裡拿着冷兵器短刀的傻逼,不會再端着那副地鼠佬的臭架子。
然而,並不是所有人都對這種改變感到滿意。
尤其是這座新城的掌控者。
“這些該死的臭蟲,他們難道就不能先去洗洗自己身上的臭味嗎?”
趴在牆頭看着零散的隊伍從遠處走進,卻沒有多少人願意去城牆外的臨時澡堂中洗漱。
指揮官埃德蒙悶聲嘟囔着,鬍子拉碴泛起血泡的嘴角也因爲痛斥被牽動着,傳來刺痛感。
如果是以往時候,這些連屎尿都沒除乾淨的臭蟲,他是絕對不可能吩咐守衛敞開大門。
但現在,隨着槍支變成了玩具,無堅不摧的坦克,裝甲車,火炮也都成了廢鐵。
再想要和之前那樣嚴厲的約束這些流浪者,已經是夢中才可能發生的事情了。
毫不誇張的說。
僅僅一夜過後,晴港避難所的軍事實力便已經百不存一。
別說是發動一場像樣的進攻了,就是維持現在的局面都有些難以辦到。
但幸好,城市南郊的那些正在遭受襲擊的地鼠佬似乎更加驚恐。
當下午的投降消息通過人力接龍傳回來後,埃德蒙這才感到繃緊的精神放鬆了幾分。
雖然依舊要承擔南郊那些人掀桌子的風險,但風險總算是在逐步下降。
而且現在南郊的規模投降,也讓晴港避難所也有了一個很好的收兵藉口。
既不用折損面子露怯,也不用繼續激化南郊的局勢。
等到流浪者軍團盡數回到新城後,什麼時候金屬停止這種恐怖的變化,什麼時候再開啓下一輪的壓力測試。
“報告,前往西郊打聽情報的戰士已經回來了!”
這時候,城牆下方的樓梯處傳來副指揮官的聲音,驚得埃德蒙連忙轉過了頭。
在那裡有兩名戰士正狼狽的跑了上來,身上的衣服都被撕開了幾個裂口。
“西郊的人襲擊你們了?”
埃德蒙心中大驚,但臉上還是勉強維持着表情管理。
“不不是,是我們回來的時候遇到了幾隻奇怪的輻射獸.被他們.襲擊!”
“是輻射獸啊?”
埃德蒙微微鬆了一口氣,並沒有對戰士口中的奇怪輻射獸上心。
東郊的避難所都不成氣候,再加上遠離城市核心集羣,基本不參與到城市內亂中。
在他看來,城市裡目前最大的敵人就只有南郊聯盟和西郊聯盟。
而這裡面西郊聯盟雖然只是三個避難所集合而成,但也正是他們的優勢。
人少,便意味着溝通不可能出現問題,內部會更加和諧。
三位一體的攻防同盟,再加上獵虎這個擅長肉搏戰的戰爭瘋子。
一旦他們發動報復反擊,將會成爲晴港新城的大麻煩!
“是的,是幾隻外形酷似人類的特殊輻射獸,他們好像已經學會了使用武器。”
“別管這個了,西郊呢,西郊有沒有聲音傳出。”
打斷了士兵的聲音,埃德蒙急不可耐的繼續問道。
“沒有,西郊聯盟仍然在按部就班的建設防禦分割設施,他們已經在高環上建立了簡單的關口,我們沒能通過那裡,但也能看到建設的人並沒有慌張情緒。”
“另外,我們還看到了平灘避難所的人,他們正在帶人巡邏高環的出入口,看樣子應該是不想發動任何戰爭,只想守好自己的地盤。”
“天元.天元避難所”
說到這,戰士的臉上忽然泛起一抹忐忑,說話聲音都結巴起來。
“怎麼回事,那裡怎麼了?”
“我們.我們雖然進入了他們的地盤,但才進去沒多久便被發現了!”
“什麼?”
埃德蒙心中微驚,臉上也漾出一抹複雜之色。
自從上次的夜襲爆發之後,對於周邊的這些鄰居,指揮部便已經排出了簡單的實力排行。
其中,這天元避難所排在第十三名,戰力約等於一萬五千人左右。
但現在,似乎該給這個排名上升一些了。
“他們在邊境還在建設高牆,他們在學習我們的閃電牆另外,這些人很狡猾,他們故意留下了一處處早就設好埋伏的缺口,等待我們進入。”
“才進去不到一公里,我們的人便被抓了。”
“然後呢?”
已經做好了準備,埃德蒙這次沒有驚訝。
原本他派人前去摸查西郊聯盟的情況,就已經做好了十足的打算,甚至做好了開戰準備。
眼下發生的這一切,尚還在能夠接受的範圍內。
“然後.”
士兵一愣,面色尷尬道:“沒有然後了,生怕被對方發現,我們都跑了!”
“好吧,好吧”
揉了揉太陽穴,埃德蒙知道自己並不能給這些情報兵施加太多的壓力。
既然對方已經做好了十足的準備,將進去的人一網打盡。
隊友被俘,剩下人最好的做法就是及時撤退,將消息帶回到新城。
又詢問了一些細枝末節的東西,埃德蒙擡手揮退兩名士兵,馬上召集了臨時會議。
不管對方如何反應,會不會發動報復反擊。
作爲城市內毋庸置疑的老大,他們必不可能露怯,必須提前做好預案,防止突發襲擊給新城帶來創傷。
畢竟上次掠奪者襲擊造成的損失,實在太過誇張。
閃電牆的背後,已經再禁不起任何折騰了!
當然,埃德蒙不會想到的是。
就在他召開防禦會議的同時,西郊聯盟的內部也沒有想象中的平靜,而是即刻開啓了成立後第二次正式會議。
是夜。
天元警戒牆正東兩公里處。
已經提前準備好的厚重木製大門後,是正在加班加點修建的前哨基地。
數百建築系玩家正熱鬧的穿行在大工地中,規劃建設着一處處房屋。
由於金屬災難的爆發,房屋的材質臨時從鋼筋混凝土改成了磚混。
不過這裡本來就沒打算用作軍事基地,倒也不用擔心防禦力下降的問題。
對比起來,熱鬧了半個多月的晴港市南郊,今夜倒是靜謐無比。
沒有了流浪者軍團騷擾的地鼠佬們,總算是過上了久違的平靜生活。
不過,哪怕時間已經過了晚上十點。
警戒牆下方的大門也沒有和往日一般關閉,反倒是打開了幾尊射燈。
隨着時針又往前挪動了一些,黑暗的盡頭開始有稀稀落落的人影浮現。
是.平灘避難所的人!
高牆上的守衛第一時間通過顯眼的制服分辨出了來人的大概身份。
接着又從對方舉旗打出的加密交流信號,獲取到了進一步的信息。
當然,僅僅如此簡單的驗證還有可能被人竊取冒充身份。
但此時此刻卻不需要了。
走在人羣前方的高大人影辨識度極高,赫然是身高超過兩米的平灘管理者。
獵虎!
顯眼的緋紅面色哪怕是黑暗都無法將其籠罩,反而襯托出一抹詭異的黑紅色,彷彿地獄的惡鬼爬回到了人間。
再加上他扛着的那支讓人移不開眼睛的狼牙棒。
這玩意的長度已經超過了一米,光是上面的尖刺都有嬰兒手臂長。
毫不誇張地講,如果能玩得動這武器,絕對稱得上是冷兵器時代的碾路機。
不過,獵虎雖然看起來殺氣騰騰的,但走到近處卻怪異的禮貌起來。
他先是按照規矩派人單獨上前接洽後,這才帶着剩下的人走進關卡內。
老遠處,看到正站在前哨基地門口和人交談的蘇摩,獵虎板着的臉色這才微鬆。
“我親愛的盟友,天元領地的主人。這座基地的建設速度真快,還記得上次來的時候連地基都沒打起來吧,一轉眼都要形成規模了!”
獵虎說着不擅長的誇獎,通紅的面色配合身高看起來有些傻傻的。
不過這些話倒是他的心裡話。
自從這段時間西郊也開啓基礎建設後,他才發現想要復辟人類的輝煌到底有多麼困難。
別說是修建這麼一座基地了。
光是清理廢墟,調配材料,規劃建築都足夠讓人頭疼。
“這得得益於最近西郊的穩定,我們有大把時間用來發展基礎建設。”
轉過身仰着頭看向獵虎,蘇摩臉上帶着溫和的笑容,用輕鬆的語氣繼續說道。
“你來的很快,剩下的人現在應該都還路上,要不要先進去坐會?”
“不用了,讓你的人.我是說,如果可以的話,請給我來點上次吃的那種小點心吧,好久沒帶人這麼長途跋涉了,一路走過來還真是有點累。”
金屬嘆息已經讓所有載具全都完蛋。
包括獵虎那臺專屬坦克座駕,也在他本人的親眼見證下,快速老化成了一團廢鐵。
一路徒步過來,爲了提防隨時可能出現的危險。
獵虎只吃了三分飽便出了門,饒是體力驚人,此時也難免有些疲憊。
“沒問題,以後你來我這裡別的不說,吃的管飽。”
成年人吃兩個就能吃飽的巴掌大韭菜盒子被獵虎說成小點心,倒也符合他的體型。
蘇摩轉過頭吩咐了幾句,很快便有警衛從前哨基地的食堂裡端來熱騰騰飯菜。
獵虎也不怕燙,更不怕下毒。
右手抄起三個饅頭,左手端起一盤菜直接倒在嘴裡嘎巴嘎巴嚼了起來。
“嗯嗯,好吃,吃了你這裡的,回去不習慣!”
不習慣?
蘇摩眼睛一亮,打了個響指。
“要不我派幾名廚子去平灘避難所,就在你們的避難所內部開一家食堂,到時候你就能天天去吃了!”
獵虎:“.”
這傢伙是認真的嗎?
如果是其他人這麼說,那他可能要翻臉了。
地鼠佬的避難所之所以能保持“純度”,最主要的手段就是封閉。
就像是被困在井底的青蛙,永遠都只會覺得天空就只有井口那麼大。
避難所的居民也是如此。
如果讓他們知道外界的生活並沒有那麼多的危險,地表的太陽熾熱又溫暖,空氣不再有那股盤旋不去的臭味。
又有幾個人甘願呆在潮溼陰冷,終日不見陽光的地下呢?
看過上任管理者留下來的筆記,獵虎不認爲到了那時候,他還能完美的控制避難所。
不過
仔細想想最近已經越來越多居民來到地表工作,開始不斷接觸到了外界。
多幾個廚子好像問題也不大吧?
停頓了片刻,就在獵虎天人交戰,一邊吃一邊思考到底要不要答應蘇摩這個提議時。
木門前方,卻是再度走來了新的隊伍。
藍白灰三色制服,脖子上還有一個顯眼的彩圈。
隊伍的人數並不少,粗略一數竟然有近百人,且手裡都拿着各式各樣的冷兵器。
“呦,看來我們的新盟友速度也不慢!”
靠着真視之眼的加成,蘇摩的視線穿透了黑暗,最終落在被人羣包裹的中央位置。
那裡正站着一名瘦弱男人,一臉好奇的眺望着遍佈光源的警戒牆。
而在晴港避難所召開的會議上,蘇摩也見過這名男人。
來自南郊的‘霍森斯’避難所。
管理者,凱文·霍森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