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見面,兩人表現的都異常客氣。
只不過鮑雷是摸不清楚對方的底細,不知道這支過江龍帶着什麼樣的目的來接觸。
而張龍則是想要通過對話來進行分析,探知對方的真正底細。
兩人交鋒幾個回合,並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
鮑雷話鋒一轉,乾脆直入主題:“想必閣下來之前已經清楚了驛站目前的情況,這樣.我們明人不說暗話,如果苔原船隊需要治安隊幫助,不妨直接提出來?”
“鮑隊長爽快。”張龍點頭,隨即又笑道:
“實不相瞞,我們需要一份詳細的新大陸地圖,最好具體到勢力範圍的那種。”
“只是地圖?”
鮑雷的身體微微往前傾了些,由高到低的審視着張龍,雖然懷疑的意圖有些明顯,但並不讓人反感。
一份詳盡的新大陸地圖是大部份人逗留在驛站的主要原因。
不僅能幫助散人避開那些危險的地方,更能幫助勢力更好的抉擇去向。
但在巨樹根驛站,擁有地圖的勢力太多了。
如果這苔原船隊真需要一份地圖,那首先應該去找的理當是那三個萬人勢力。
而不是人數只有五百,地位可有可無的治安隊。
“當然,我相信鮑隊長手裡的地圖一定更精準些,範圍也要更大一些,甚至精確到某些勢力內部情況,不是麼?”張龍臉色平靜。
來之前他派人着重探查了防衛隊的底細,具體到成立之初。
由於驛站並沒有發生大的變故,自然順利從驛站老人那邊探知到了鮑雷的些許底細。
清楚了這夥人並不是從深海里來的,而是從新大陸內部來到近海。
張龍的心思已經活躍了起來,順帶還推導出了不少可能。
“呵,那你真是找對人了。”
鮑雷哈哈笑了聲,剛剛有些僵持的氣氛瞬間緩和下來。
這麼針鋒相對的試探對方,說實話他心裡也有些沒底。
但結果卻表明這支新來的勢力,確實和之前那三個有些不同。
要不要彙報領地那邊.
猶豫了剎那,鮑雷決定先靜觀其變一波,看看這支過江龍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我手裡確實有周邊一千公里的地圖,不過這在驛站不是什麼稀奇貨,完全可以送給閣下。”
“看來鮑隊長果然手裡有好東西。”張龍只看了一眼鮑雷的眼神,就知道對方仍然沒有放下戒備,“不過不要緊,船隊還要在這片區域停泊好些日子,就麻煩鮑隊長照顧一二了!”
“應該的。”
張龍笑着起身,擡手一下袖口和衣領:“外面的物資是船長感謝治安隊的,鮑雷隊長不要客氣,相信我們.很快又能見面。”
試探到這裡,兩人心裡都有些問題需要解決。
隨着張龍離開駐地,沒幾分鐘,外面便有一名警衛低着頭走了進來。
“隊長,收到消息了,這過江龍來我們這裡之前已經去過那三家了。”
警衛擡起頭,赫然正是‘歷風’,未來遺蹟天劍團的副團長。
如今兩人一併來了這巨樹根驛站,倒是先一步成了戰友。
“哦?能查到他們說了什麼嗎?”
“不行,他們是私底下單獨見面的,我們的人插不進去。”
“不過他們和不少人調查了我們治安隊這段時間的做的事情,應該.”
“讓他們去吧對了,讓兄弟們小心點,災難馬上結束,又來了這麼一夥兇人.領地的支援沒到之前,所有人儘可能低調。”
“我知道,還有..”
歷風還想再說,忽然從外面傳來衝進來兩人。
是最近新招的警衛,主要負責巡邏治安以及.通風報信。
“隊長不好了,小井便太和範倫丁的人又打起來了,這次規模很大,至少有數千人!”
“什麼?”
隨着進一步的擴建,如今驛站的形狀更像是一塊蒼老的樹根。
無數骨幹根鬚歪歪扭扭的從岸邊往淺海里衍生,最終匯聚在距離海岸線五公里左右的地方。
八十萬人,目前約有三十萬生活在海上的驛站內。
其餘五十萬則聚攏在岸邊或者靠近海岸線的地方,形成了一片足有二十幾公里長的遊散聚集地。
而作爲岸上最大的勢力,小井便太的‘初陽幫’一直和掌控着近海區域的‘範幫’不怎麼對付,兩方時常會因爲某些矛盾而引發對峙。
但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苔原船隊到來的影響,兩方對峙的態勢比起以往都要更加嚴重。
從高空放眼望去,驛站靠近海岸線的兩公里長木板上,如今已經站滿了範幫的成員。
綁着尖刺藤蔓的小臂長木棍,是他們的標誌性武器。
有的狠人甚至還在尖刺上塗了毒液,但凡被刮到,基本上就已經沒了半條命。
而站在他們對面海岸邊的,則是初陽幫的成員。
這些人手裡的武器同樣不俗,是就地取材用毛竹製成的狼筅。
說起來這還是戚繼光爲了對付小日子倭刀開發出來的武器,如今卻被小井便太偷學走,並大規模的應用了下去。
正所謂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
範幫的‘刺棍’儘管殺傷力驚人,但上了岸邊的廣闊地帶後,想要穿透狼筅的攻擊範圍卻不大可能,往往還沒攻擊到對方便會被狼筅上的尖刺戳出一大堆血洞來。
而初陽幫的狼筅到了驛站這種狹窄的小空間內也施展不開,轉個身都有困難。
所以兩方雖然時長有摩擦,但都是點到即止,並不會真的衝殺在一起。
然而今天情況卻發生了一些變化。
範幫前方,留着濃密大鬍子的‘範倫丁’正冷冷看着對面,眼神中殺氣一覽無餘。
而和他正面對視的小井便太也不落下風,嘴角帶着一絲明顯的譏諷。
“看來你今天是不打算交人了?”範倫丁直接問道。
“我說了多少遍人不在我這裡,是你們自己弄丟的,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小井便太一口氣直接頂了回來。
衆所周知,李察這個管理者是跑路了,但他藏起來的物資卻沒辦法馬上帶走。
幾乎所有逗留在驛站的人都想找到這筆遺產,小井便太和範倫丁自然也不例外。
前些天範幫好不容易逮到了一名李察的心腹,眼看着馬上就要審問出那遺產的位置。
沒想到早上苔原船隊到來的時候,混亂之中,一夥人闖進了範幫的水牢裡劫走了人。
其中,小井便太的初陽幫雖然嫌疑並不大,但他們的位置卻決定了人要是真被劫走的,肯定會很快就拿到遺產。
無奈之下,範倫丁只能先帶人過來拖住,暗地裡吩咐剩下的人手加快速度找人。
“不是你這裡難道還在大洛山那邊不成?”
“呵,少給老子挖坑。”小井便太嗤笑一聲:“少點小孩子的伎倆吧,遺產的事情巨樹根海域誰不清楚,你以爲在這撒潑就能先找到嗎?”
“該死。”
範倫丁的臉色瞬間黑了幾分,有些難忍小井便太的嘲諷。
這小日子人嘴不僅毒,做起事來也只下黑手,死手,想要在他身上佔到便宜非常難。
以往有大洛山在中間緩和,兩方這才只是互有摩擦。
但隨着苔原船隊這過江龍到來後,大洛山似乎不在願意做着和事佬。
“治安隊的人呢,都死了嗎,還不讓他們給老子滾過來?”
範倫丁轉過頭,異常暴躁的對着下屬吼了聲。
直接在這裡僵持着也不是個事,他那老臉實在禁不住岸邊那些散人異樣的目光。
如今大洛山既然不願意摻和,那就只能讓治安隊來代替‘和事佬’的角色。
有他們在中間‘攔着’,撒潑才顯得合理一些。
“來了,來了,我們已經派人通.那邊,他們來了!”話音還沒落下,治安隊的身影便已經出現在驛站不遠處。
由鮑雷這個隊長領頭,大約有三百號人,列成隊伍腳步匆匆的趕了過來。
“範先生,發生什麼了,怎麼今天這麼大的火氣,把整個海岸線都圍起來了?”
來的路上鮑雷便已經知道了原因。
但他也清楚目前治安隊的作用,就是給這些勢力一個臺階,此時算是明知故問。
“你還問我怎麼回事?”
範倫丁裝模作樣的發怒:“我的人在水牢裡給劫走了,你們治安隊也排查不出到底是誰,只能讓我這老頭子自己來我看這小井便太嫌疑就很大,鮑隊長還不趕緊把他抓起來好好審問一番?”
“鮑隊長可別聽這老頭睜眼說瞎話,他那嘴裡十句有九句都是假的.我看你們應該把他給抓起來,這麼破壞驛站秩序的人,真該死啊!”
範倫丁還沒說完,小井便太馬上隔着二十來米的距離大聲喊道。
“你他嗎放屁,再說一句,信不信老子砍死你!”
“來啊,不來你是我孫子?”小井便太斜着眼繼續嘲諷。
“好,好,所有人聽令,準備上岸.”
“別拉我,鮑隊長你今天別攔着我,我非要給他砍死在這裡才解氣。”
“今天說什麼也不好使,不是這小井便太死,就是我”
一有治安隊作爲和事佬,兩邊張牙舞爪的對峙態勢更加嚴峻。
但明眼人都知道,要是鮑雷現在轉頭就走,這些人馬上又會偃旗息鼓。
難不成還真打?
不可能的。
廢土裡不管是任何勢力,都懂得欺軟怕硬的道理。
這種明擺着吃力不討好的事情,除非有着血仇,否則絕對不會爆發大規模衝突。
果然範倫丁裝模作樣的發怒了一會後,便在鮑雷強拉之下冷哼一聲。
“今天算是給鮑隊長一個面子,不然我肯定讓你這小東西付出代價。”
“切”小井便太輕啐一聲,乾脆懶得搭理了。
然而就在他打算轉頭回去休息一會時,位於岸邊約莫兩公里的初陽幫駐地,忽然燃起了一股劇烈的濃煙。
走水了?
小井便太心中頓時一驚,但還沒得他多想,腳下的地面忽然震動起來。
轟!
劇烈的爆炸聲從駐地傳來,瞬間掀飛了近百頂帳篷。
還算有些規模的初陽幫駐地眨眼間便化作火海,引得半邊天都滾燙了起來。
“臥槽,範倫丁,你搞偷襲?”
“不,不是我”範倫丁也被這突然的變故搞得有些懵逼,連忙矢口否認。
但話音落下,他發懵的眼神卻忽然如毒蛇一般聚焦起來,冷冷的看向小井便太。
這一刻,就算是兩人在蠢,也明白了這是一場被其他人刻意做出來的局。
人被劫走,兩方對峙,大洛山沒有當和事佬,初陽幫被偷家。
這一刻,範倫丁已經被架在了火堆上,面臨一個艱難的抉擇。
“你可要想好了,一旦越過這條線,你我之間就是不死不休!”
小井便太一顆心沉入谷底,他百分百確定:要是現在有任何認慫的表現,對方絕對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
以往兩幫人摩擦數次,早就有火氣壓在心底。
無論暗地裡做出這場局的人到底抱着什麼想法,他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轟然間,爆炸聲再度響起,初陽幫陣地已經有一半陷入火海之中。
但場中兩人的對峙還在繼續。
很快隨着第三聲爆炸響起,小井便太瞬間失去了耐心:“現在退走,否則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我看你是.找死!”
如果說第一道爆炸只是讓範倫丁有些動搖,第二聲讓他有些意動,那麼第三聲就像是吹響的進攻號角。
岸邊不少人已經面色大變,有了想要逃走的架勢。
眼下有範幫的人虎視眈眈,暗處還有一支陌生的敵人等着偷襲。
他們雖然是初陽幫的成員,但又不是把命賣給了小井便太,沒必要爲了一個可能馬上就要崩塌的勢力獻出生命。
轉頭看了眼後方蠢蠢欲動的部下,範倫丁猙獰一笑。
“鮑隊長,還請你帶人走在前面。”
“嗯?”
鮑雷心中一怔,提着的心瞬間落到谷底。
往日裡治安隊只是在矛盾爆發解決完後用來洗地善後的,沒想到現在竟然直接成了炮灰。
他哪裡不知道範倫丁現在想要幹什麼,這傢伙.
“難道你不願意?”
周圍已經有範幫的成員拿着刺棍圍了上來,隱隱將治安隊所有人包圍在中間。
閃着莫名顏色的藤條在木板上來回摩擦,發出駭人的刮擦聲。
不少新招進來的治安隊成員已經被嚇得兩腿發軟,要不是被旁邊老隊員扶着,怕是要直接跌坐在地上。
而那些老隊員臉色也無比難看,非常清楚走在前面的後果。
狼筅的殺傷力可不是假的,被戳到很有可能當場斃命。
範幫要用他們的命來推出一條往岸上的路,簡直是歹毒囂張到了極致。
“我們.”
“要麼馬上死,要麼.”
範倫丁擡起了手裡的刺棍,臉龐貼了過來,嘴裡的臭氣幾乎能把人薰暈過去。
“老實帶人走在前面。”
逼上梁山!
留給治安隊的路似乎只剩下了一條。
鮑雷眼神冷冷的掃過範倫丁的臉,隱晦的落在範幫幾人身上。
與此同時,一把由石頭磨製打造成的匕首不知道什麼時候從腰間滑落在他手上。
“現在,告訴我,你的選擇。”範倫丁貼的更近了,兩個人像是抱在一起似的。
鮑雷被逼的後退半步,臉上頓時閃過一絲厲芒。
“抱歉,我的選擇是.”
“咳咳咳你們打你們的,治安隊的人,就當沒有來過!”
譁。
一道乾脆的聲音趕在鮑雷之前響起,頓時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範倫丁一愣,擡頭往聲音發出的地方看去。
下一刻,他的臉色忽然有些僵硬。
“鮑隊長,沒想到這麼快我們又見面了。”
人羣中,張龍帶着微笑走出,身後跟着十多個手持短刀的船員。
但此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那短刀上,而是在張龍手裡黑灰色的手槍上。
怎麼可能,現在災難還沒有結束,怎麼可能會有人.
“哦,忘記說,我們用一種特殊的材料代替了金屬,做了不少手槍出來。”
“要是鮑隊長喜歡的話,可以送你一些拿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