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在既,百姓們忙着收割田裡的莊稼。
此時,豐樂鎮漳河岸邊,來了一行人。
這一行人衣着普通,毫無特殊之處,像是一個尋常遊山戲水的富家公子,二三十個持刀護衛,一個紫面書童,一個美婢一個丫鬟,一個富家公子模樣的人。這名富家公子不是別人,正是脫離大隊,提前而來的冉明一行人。
紫面書童自然是劉牢之,美婢就是劉嫝,另外管家模樣的是則是顏約。
冉明望着滔滔漳河水,浮想聯翩,感受着這熟悉的氣息,冉明彷彿像感覺這裡好像似曾相識,突然冉明指着遠處河邊的一處巍峨建築道:“那是什麼地方?”
顏約笑道:“公子生於鄴,長於鄴,豈有不知此處是何地之理?此處乃豐樂地界,那處建築就是豐樂鎮的標誌性建築,西門豹祠!
豐樂鎮在西門豹未治鄴前,就是一片不毛之地,後來西門豹奉命治鄴,指揮民衆開挖溝渠,田盡灌溉,終年保收,此地就改名豐樂,取意豐收常樂之意。”
“西門豹祠,西門豹!”冉明依稀的記得在後世的一篇課文裡講述西門豹治鄴的故事,當時鄴城甚爲貧困,百姓民不聊生,西門豹終於查清了原因,原來是當地三老(相當於現在的鄉鎮幹部)、巫祝借百姓愚昧無知,橫徵暴斂,利用人們對漳河時常發水的恐懼,弄出了河伯娶妻的怪事,把有女兒的人家都逼走。最後西門豹把巫祝扔在河中,杜絕了封建迷信,開挖溝渠,漸漸改善了鄴城貧困的情況。
冉明作爲一個無神論者,對於這個無神論先驅由衷的感到佩服。他帶着走進西門豹祠這個三進的建築羣是豐樂鎮裡最大的建築羣了,佔地近二十畝的西門豹祠,裝修得富麗堂皇,冉明看到香案上香菸嫋嫋,案臺上供奉着新鮮的三牲供品。
冉明也在感嘆,鄴城缺少糧食的情況他知道,如果沒有自己從安喜、廉臺的繳獲,鄴城此時就會像歷史上那樣,餓死很多人。可是,這些純樸的百姓,寧願自己捱餓也要給他們帶來幸福生活的西門豹上供。
冉明也像其他百姓一樣,虔誠的對西門豹銅像上香,行跪拜禮。
冉明道:“沒有想到事隔八百年,西門公仍如此受百姓愛戴!”
“西門豹爲鄴令,名聞天下,澤流後世,無絕已時,幾可謂非賢大夫哉!”
冉明道:“人固有一死,或輕於鴻毛,或重於泰山。數百年來,多少豪傑沉浮,惜日勇冠天下的霸王,淡出了人們的視線,始皇的豐功偉績,也鮮爲人知曉,漢武雄風,諸付談笑中,唯有恩澤與民,方可萬世流芳!”
顏約聞言,陷入沉默之中。
劉牢之是一個好學的好孩子,他不知道西門豹的事,也沒有聽過西門豹此人,他趕問冉明。
冉明耐心的講起來:“魏文侯時,西門豹爲鄴令。豹往到鄴,會長老(司馬遷史記滑稽列傳第六十六,詳細請有意者查閱)。
講着講着,太陽漸漸西沉。
“公子,咱們走吧,此地離鄴城不足二十里,我們可以在關城門前進入鄴城!”劉嫝看着日頭,着急的道。
冉明回過神來,笑道:“小媳婦,着急去見公婆了?”
“你……”劉嫝臉上瞬間羞紅了臉,被冉明一語道破心事,劉嫝惱羞成怒的揮起小拳頭,向冉明擂來。冉明自然不懼劉嫝的力量,不過劉嫝突然看到顏約射來的寒芒,嚇得不敢亂動。
在禮法至上的年代,劉嫝此舉可是犯了大忌諱。
冉明看到尷尬的場景,打圓場道:“走了,我們進鄴城!”
此時的鄴城,並不是曹操建築的鄴城,而是石虎發動四十萬百姓,建築的新鄴城。整個鄴城東西長六裡,南北長八里十八步,周長近三十里,在古代這屬於大城級別的城池,雖然比不上聞名天下的長安。洛陽,不過此時洛陽已毀、長安更加殘破,無疑,在北方鄴城屬於最大的城池。
歷史上冉閔兵敗被殺,慕容恪發兵攻打鄴城,久攻不克,鄴城糧食耗盡,周圍的糧食又被燕軍搶收,甚至發生人人相食的殘劇,不過燕軍仍沒有攻破鄴城,而是由長水校尉馬願獻出西門,燕軍從西門進入鄴城,冉魏這才滅亡。
此時,冉明從鄴城東明門進入鄴城。冉明一行人三四十人,男女婦孺都有,倒也沒有引起士卒的注意。
冉明順利的進入鄴城,隨着冉明進入鄴城,也到了關城門的時間。
一進入城門穿過內甕城,來到外城,東城這裡稱爲戚里,屬於高官富貴人家的聚集地,北區就是宮城,進入戚里,冉明就感覺到了一片喧鬧的氣息,誰言冉閔不會治理國家?只是冉閔缺少時間而已,現在魏國暫時沒有外部隱患,發展倒也迅速。
雖然城門已經關閉,不過寬達二十六步的戚里的三道主街道行人往來穿行,絡繹不絕,雖然這些人面黃飢瘦,不過人人都穿着華貴的絲綢,街道上哪怕是平民百姓,也是衣衫整整,古代制度森嚴,服飾有嚴格的限制,可是在鄴城裡,就沒有這種現象。
冉明並不知道,冉閔叛趙自立,建立魏國就打開了石虎的府庫,把裡的財帛,糧食、布匹全部發放給百姓,用來建立個人的威望。冉閔所得的石虎倉庫,糧食早已吃光,可是布匹卻沒有用完,尋常百姓當時每戶都獲得,三匹絹、一匹綢。與是,最反常的現象出現了,鄴城百姓人人都衣着光鮮,可是卻沒有糧食。
冉明沒有直接進入宮,他帶着衆人一路進入坊間里巷,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建築相對乾淨的酒肆,劉嫝看出了冉明的意思,就帶着冉明去了一處酒樓。
這間酒樓的門臉上掛着一個繁體的“劉”字,冉明恍然大悟,原來劉氏在鄴城居然也有分號。
劉嫝突然進入酒樓大廳,立刻引起大廳內所有人的注意,劉嫝長得太漂亮,加上穿了一身和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緊身中山裝,把身體曲線顯現得一覽無餘。更讓人側目觀看。
就在這時,突然一聲鼓譟傳來“好美的小娘子!”
冉明順聲望去,只見二樓靠近大廳的窗戶前站着一個錦袍男子,頭戴金冠,身材魁梧,一臉橫肉,目光冷酷,令人心生懼意。
男子此話一出,大廳內的低聲議論聲頓時全部消失了。
酒樓的掌櫃是劉原的心腹,當然認識劉嫝。掌櫃的姓劉,名貴。不過和劉嫝的劉不是一回事,他是劉原的家生奴才,因爲世代侍奉劉氏,被賜姓了劉。
他看到劉嫝到來,急忙離開櫃檯,上前拜道:“不知少主駕臨,有失遠迎,還望贖罪!”
劉嫝道:“貴叔不必客氣,吾事先並沒有通知下來。現在給吾按排幾個房間,按排吾的隨從住下,有好酒好菜儘管上來!”
“遵命!”劉貴突然靠近劉嫝,低聲道:“少主,二樓上的那位可是來者不善,他叫蔣矩,是大將軍蔣幹的唯一兒子,是鄴城裡的一霸,他是開國元勳之後,勳貴子弟,欺男霸女,魚肉民衆,可謂無惡不作,被鄴城人痛恨到極點。他剛剛注意到了少主,恐怕要有是非!”
冉明一臉不屑,心中卻暗:“在孤面前,是龍他得給吾盤着,是虎得給虎臥着!”
看到冉明一臉堅毅的表情,劉嫝心中稍安,她原來都是一男像示衆,自然不會產生風波,可是自從跟隨冉明,她就以真面目示人。
蔣矩慢慢走下樓來,他身後跟着二三十黑衣家丁,看樣子都不是什麼好鳥。他來到劉嫝面前道:“小娘子,在下蔣矩,乃當朝大將軍獨子,封爵寧陵亭候。”
劉嫝要是在以前,對於這樣的權貴子弟還真沒有辦法。可是現在不同了,有冉明堂堂一品親王在此,你這個寧陵亭候算什麼。
劉嫝道:“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怎麼沒有關係。”蔣矩道:“以前或許沒有關係,不過,馬上就要有關係了,吾看上你了,準備納你爲妾!”
劉貴不知道冉明的底細,以爲只是尋常護衛,也沒有放在心上,平時,他倒不敢惹蔣矩,不過現在,事情臨頭了,他倒不敢再退了,他是劉原的奴才,忠於劉原,劉嫝是劉原女兒,是他的主子,就算他再願意息事寧人,也不敢讓劉嫝受到委屈。他出面低聲道:“這是我們劉氏的女公子,還請蔣公子行個方便!”
“一個商賈女子而已!吾乃大魏亭候,堂堂候爺,納她爲妾,那是給你們劉氏面子,別給臉不要臉啊!”蔣矩一臉欠揍的樣子邪笑道。
“妾!”劉貴聞言大變,妾其實在古代地位異常低下,僅比尋常奴婢地位高一點,在府中沒有權利,日常開支也僅比奴婢多一點而已,而且所生的子女都是庶子,沒有機會繼承家產。如果受寵還好點,不受寵的話,地位不如一個受寵的奴才。劉原雖然是庶子出身,可是他怎麼也是中山靖王之後,怎麼可能把女兒送給別人爲妾。
“你這是強人所難!”劉貴一橫心,雖然商賈重利,那也看什麼時候,什麼事情,現在蔣矩欺負到了頭上,如果是欺負自己,他倒是可以忍,但是蔣矩現在打的是劉氏的臉,欺負的是劉氏女公子。
“強行所難又怎麼樣!”蔣矩的眼睛眯起來,淡淡的道:“和我作對,考慮過後果嗎?”
“大丈夫有所爲,有所不爲!”劉貴擋在劉嫝面前大聲喝道:“我們劉氏乃堂堂中山靖王之後,乃當朝劉尚書親族!”
“好膽!”蔣矩喝道:“我看你們都是一羣冒認貴戚的匪徒,來人,給吾拿起來,抓他們去見官!”
周圍的劉貴的心腹都是劉原的家丁,他們一看蔣矩要動粗,勃然大怒,他們同時拔出刀,怒視衆人,劉貴咬牙道:“誰敢上來,我讓他成刀下之鬼!”
“聚衆持械,陰謀造反!”蔣矩道:“給我拿下他們,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劉貴倒也忠心,他知道自己在鄴城根本不是蔣矩的對手,就是劉原在這裡也不行,有道是民不與官鬥,蔣矩雖然是惡霸,但是他卻代表官。只要是被抓進官府,不是罪也是罪了,他們休想再從裡面出來。
劉貴趕緊抽身後退,喝道:“保護少主。跟他們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