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消息傳遞相對閉塞,當幽州、平州、以及營州知道冉智政變篡位而立,逼走冉閔、冉明的消息時,時間已經到了秋後。
三州就積極備戰。
然而,他們卻遲遲沒有接到冉閔讓他們出兵勤王的消息。
幽州刺史許遠乃是原冉閔的心腹中壘校尉,他對冉閔忠心耿耿,實在等不到冉閔的聖旨,他不敢輕易無旨率軍進入中軍。
只要邀請平州刺史、營州刺史以及幷州刺史、安北大將軍籍羆。
魏國並、幽、平、營四州都集結了重兵,用來防備北漢國可能帶來的威脅。
包括幽、平、營三州郡國兵在內所有的兵馬,都要接受安北大將軍籍羆的指揮,所以許遠就只好苦等籍羆的消息。
八月底,籍羆的命令下達:“安內必先攘外。若大軍轉入中原,邊鎮守備空虛,讓北漢國鑽了空子,他們有過無功。”
等到這個消息,許遠和荊展、冉烽倒沒有想太多的事情,他們也感覺有理。冉魏就是依靠驅逐胡人立國的,胡人狼子野心,絕對不能掉易輕心。
爲了杜絕這種事情發生。許遠就聯合荊展、冉烽,集結了三州兵馬,挾裹東北各部青壯,共數十數萬騎兵,兵分三路自東北殺向西北。
開元元年,北地雪災,北漢國和北方草原諸部都損失慘重。
爲了避免與魏國交惡,北漢國選擇北上,對付更弱一點的柔然部落。把北漢國的雪災損失轉嫁在柔然人身上。
今年開春之後,北漢國消化了柔然大部分人口和牛羊,實力不降反增。
北漢國皇帝劉庫仁大喜,他不甘心永遠在貝爾加湖附近放羊,就有了南下的心思。
當然,他可不敢舉國南下,而是有先頭小部落,進行試探性南下。最靠近魏國的部落,甚至把羊都放到了西遼河北岸。
這時原本魏國並沒有打算攻打北漢國,可是爲了杜絕北漢國南下,所以這場滅頂之災就降臨了他們的頭上。
烏日娜是草原上一顆美麗的珍珠,她滿身都是洋溢着草原女人熱情奔放的氣息。臉上的紅暈有如天邊的金日初升旁的雲彩,燦爛而又嫵媚。她驃一匹棗紅色的馬兒,歡快的奔跑着。這裡的氣候很溫暖,而且牧草長得非常旺盛,馬兒和羊都非常容易長膘。
那匹棗紅色的馬,已經吃得肚子渾圓了,可是它仍不時的吃着青草。烏日娜輕柔的拍着紅馬的肚子,笑罵道:“再吃你都成豬了,還能跑得動嗎?”
烏日娜非常奇怪,爲何那些部落提起南下,就會露出像見到什麼難以描述的恐怖一樣,他們都寧願在北邊忍受寒冷,卻不敢南下牧馬。
來到這條寬闊的遼河河畔,整個部落一千餘口人都安住了下來,這裡不緊牧草茂盛,而且獵物極多,幾乎不用費力,他們總能滿載而歸。
這時,號角聲響起,這時部落中的勇士打獵回來了,可以想象,他們這次一樣會滿載而歸。烏日娜已經看到了策馬在隊伍最前面的那名男子,這名男子長得非常彪悍,但是臉型卻不算粗獷,有一種南人的儒雅之美。這是部落中最勇猛的勇士,他叫塔裡克木,是部落中箭術最好、騎術最好,武功也是最好的勇士。也是部落中所有未婚少女的夢中情人。
那些婦人已經迎了上去,她們從勇士手中接過獵物,遞上溫熱的奶茶和煮得稀爛的肉食。然後她們則是熟練的剝皮,處理獵物。
這裡透着一股難以描述的寧和靜美。不過烏日娜還沒有來得及幫忙,就感覺到地面傳來極其輕微的震動。烏日娜疑惑了,難道還有勇士沒有回來嗎?
遠方塵土高揚,蹄聲已經隱約而聞,看浮起的塵土遮空蔽日,竟似有大軍向這個方向行來。稍微錯愕了片刻,烏日娜還是難以置信自己的判斷,這裡是無主地地界,現在是他們蒙拖部的地盤,怎麼會有大軍行進?
烏日娜舉目遠眺,突然眼睛裡出現了難以掩飾的恐懼。
只見視線內可見之處,地平線上出現了密密麻麻的騎兵,這些騎兵面目猙獰,吼喝連連。
淒厲的牛角號再次響起,塔裡克木率先反應過來,他抄起了長弓,然後跨上了戰馬,向那羣黑壓壓的騎兵衝去。
‘崩’的一聲響,羽箭閃電般的射出。
嗤’的一聲響,羽箭插在衝在最前方一名敵騎胸前,那箭簇微微顫動,極有力道。
塔裡克木毫不遲疑,再次抄出箭矢,然後發射。三箭連出,幾乎是一氣呵成,然而他只射四了三個敵人,卻被對面射出的弩箭,轉眼之間就射成了刺蝟。
“犯,我大魏疆土者死!”一名魏將大吼道:“殺!”
無數黑甲騎兵蜂擁而上,儘管部落中的勇士非常頑強,也非常勇猛,可惜,他們的人數太少了,很快就像一顆石子,被淹沒在那股黑色的狂潮中。
烏日娜這時被嚇傻了,她的那匹非常通人性的棗紅馬兒,載着她想要逃離這個危險之地。然而一根粗大的破甲箭從側面射來,帶着刺耳的破空聲。
紅馬的脖子被粗大的破甲箭洞穿,紅馬一聲長嘶,咕咚一下子倒在地上,把烏日娜甩飛了好遠。烏日娜剛剛爬起來,突然感覺後背傳來一陣巨痛。
她感覺混身上下的力量,被快速的抽空。回頭再看她的部落,如今多處已經燃燒起了火焰,還有更加淒厲的慘叫聲。
烏日娜的意識越來越微弱,漸漸的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中,只是那最後一刻的意識裡,她看到了無數黑甲騎兵,挾帶着毀天滅地之威,滾滾向北。
像蒙拖部這樣的北漢國試探性南下的部落,在這一刻都遭受了滅頂之災。
儘管這些這些部落的勢力非常弱小,儘管他們並沒有寇邊。只是陰差陽錯的成了可憐的犧牲品。那些配合魏國北伐的僕從軍也收穫不少。
這些南下部落再窮,他們也有馬匹,也有牛羊,還有不少人口。男人都殺光了,婦女和孩子則是一種意外收穫。這些遊牧民族和漢人不同,他們這些女人和孩子都習慣了這種劫掠。他們都是勝利者的戰利品,跟着強者生存是他們的習慣。
三隻大軍如三支摟草的耙子,所過之處,寸草不留。當然也有漏網之魚,不用魏軍來次征伐,他們也會逃向北方。
三支大軍,半個多月就北上三千里,破大小部落上百,劫掠甚衆。魏軍和僕從軍也都收穫甚厚。從大軍突然出動,到北伐歸來,前後僅僅用了一個半月的時間。許遠想挾北伐勝利之威,南下中原,迎接冉閔復位。
然而,許遠卻高興不起來。
因爲,安北大將軍籍羆仍沒有送來他想要的消息。
幽州右北平郡治所衙門。幽州刺史許遠面如沉水,荊展也殺氣騰騰,冉烽則閉着眼睛一言不發。
許遠吼道:“安北大將軍還沒有消息嗎?陛下對他籍羆可從來不薄啊,若是沒有陛下拼命相保,他籍羆早就成爲一堆白骨,他籍羆還有沒有點良心啊,就是這麼報答陛下的!”
冉烽怒道:“不管了,烽要率軍迎接父皇復位,誰敢攔烽,就是烽的敵人,不死不休!”
幽州刺史府長史龔珍道:“或許安北大將軍自有他的考量。”
許遠問道:“此話怎講?”
龔珍道:“若是那位開出了價碼讓安北大將軍心動了呢?比如晉升王爵,錄尚書事,都督中外軍事呢?”
冉烽怒道:“他敢,我殺了他這小叛徒!”
許遠道:“你省省吧,我們三個綁在一塊,也不見得打得過他!”
想到籍羆那變態的功夫,冉烽一陣氣餒。在原來的歷史時空。籍黑見燕軍破城,他率部返回皇宮,準備帶着皇后、太子逃跑。然而他回到皇宮身邊已經不足百餘士卒了,而且冉智、皇后都被俘虜了。
正巧他混亂之中找到了冉裕,然後單身匹馬,帶着冉裕殺出了鄴城。
就這種變態的武功,恐怕比冉閔也差不了多少。
荊展道:“力敵不行,那就智取!”
許遠搖搖頭道:“不行,你還不瞭解籍羆,論其智,恐怕不在秦王殿下之下。都是智近若妖。”
冉烽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說,我們怎麼辦?”
許遠道:“我們去上邽求見陛下。”
冉烽道:“就怕籍羆不讓我們借道西行!”
“他借就借,不借,俺老許就硬闖了!”
遠怒吼道:“就算俺打不過他籍羆,也不借代表俺就怕了他!”
荊展道:“若是如此,展有一份大禮送上!”
“什麼?”
荊展道:“秦王殿下送來的叫做火藥,任他武功再高,也怕火藥!”
十一月中旬,即使在鄴城夜裡,依舊感覺刺骨的涼意。
冉智看了看御書房內的火盆,終於忍不住的道:“來人,再加兩個火盆!”
聽到命令的宦官趕緊邁着小碎步,快速搬來幾個火盆,十數個火盆擺放在御書房中,讓冉智多少感覺到了不少暖意。暖雖然是暖了,可是卻讓冉智感覺莫名的心慌。
就在這時,裴弼求見。冉智面前的宦官道:“朕告訴你們多少次了,裴卿不必通傳,皇宮大內,任何時候對其不設防!”
宦官大敢出,怯怯跑去請來裴弼。
“微臣參見陛下,陛下萬安!”
冉智趕緊起來,虛扶裴弼道:“先生折煞朕了!汝與朕何必如此生份?來人賜坐!”
“禮不可廢。”宦官將錦凳放在裴弼身後,裴弼倒也坦然的坐了下來。說是坐,其實有點牽強,裴弼的屁股只是微微粘了一下凳子的邊。
冉智問道:“先生,情況如何?”
“陛下寬心,一切安好!”
裴弼猶豫了一下,低聲道:“陛下,不過臣感覺,這太上皇和秦王似乎舉動太過反常了。幽州刺史許遠、安北大將軍籍羆、還有平州刺史冉烽,營州刺史荊展,他們不但是封疆大吏,同時還是太上皇或秦王的心腹,光四人手中的兵馬,就佔了我們大魏半數以上,當然還有長水軍,以及洛陽張溫軍,一旦他們與太上皇和秦王北、東、西、北四面包圍夾擊,陛下恐怕無力應付。然而,如今他們卻沒有任何行動,雖然說距離遙遠,可是如今過去了四個多月,就算是再慢,他們也應該得到了消息!”
“這其實非常正常!”
冉智頓時笑道:“其實父皇說穿了就是面硬心軟,特別是對於同宗同源的漢家同胞,父皇根本下不了狠手。如果不是朕,如果是鮮卑人、或是匈奴人、羯等胡人佔據了我們大魏的江山,別說擁有優勢兵力,就算只剩一兵一卒,父皇和朕的那個弟弟都不會妥協的,他們也會戰鬥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