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眠,新年快樂。”
男人的嗓音猶如靜謐夜色中緩緩奏起的大提琴音。
四周寂然,唯它性感振弦。
蘇雨眠耳朵有點癢,她忍不住撓了一下,順勢將手機換到另一邊。
“教授,新年快樂。”
就在這時,裡面傳來春晚主持人集體倒計時的聲音——
“五、四、三、二——”
在“一”被說出口的瞬間,邵溫白也說道:“雨眠,擡頭。”
她下意識照做。
只見煙花綻放,降落的剎那,猶如萬千星輝灑向人間。
“天哪——今年京都居然允許放煙花了?!”
“咦?不是普通煙花,是電子煙花!”
“之前新聞報道不是說大型電子煙花在物理技術上還存在難點沒能攻克嗎?怎、怎麼這就放上了?”
“那肯定是攻克了唄!”
“媽呀,太漂亮了!還一點火藥味都沒有!”
“你們發現了嗎?電子煙花停留時間更長,且落到地面的距離更近,給人一種伸手就能抓到的錯覺……”
“以後每年除夕是不是都有煙花可看了?”
“那必須的!技術研發出來,又不是擺着好看的,當然要用起來!”
周圍三家鄰居傾巢而出,議論聲和驚歎聲混着煙花爆開的聲音,交織成一片喜慶。
蘇雨眠也看呆了。
煙花在她漆黑的瞳孔中綻開,又墜落,剎那的美麗卻是極致的絢爛。
盛放過,就不必遺憾,因爲花開花落,終有時。
電話那頭,邵溫白輕輕開口:“雨眠,我們的第三年來了。”
蘇雨眠笑開,看着黑夜中盛放的煙花,喃喃道:“時間過得真快……不知不覺就已經過了兩個除夕……”
“方便視頻嗎?他問。
“可以的。”
很快,視頻請求發來,蘇雨眠接通。
那頭,邵溫白穿着一件高領毛衣,燈光下,側臉籠罩了一層朦朧的光,淺淺的色調剝去原本的清冷和疏離,讓他看起來多了幾分溫柔。
兩人身後,是不斷綻放的煙花,半邊夜空都被照亮。
邵溫白忽然笑起來。
蘇雨眠問:“教授,你笑什麼?”
“高興不應該笑嗎?”
她點頭:“是該笑。”
“我以爲你會問我高興什麼。”
“不用問啊,過年誰不高興?”
這還用問?
邵溫白卻搖搖頭:“不是。”
“嗯?”
“不是因爲過年高興。”
“那是因爲什麼?”
“因爲跟你一起過年。”
蘇雨眠愣住。
邵溫白再次開口:“雨眠,我……”
“眠眠!快進來!外面冷,進來隔着落地窗看也是一樣的!”馮秀貞的聲音傳來。
“好,外婆——就來!”
她應完,重新看向邵溫白:“教授,你剛纔想說什麼?”
邵溫白:“……沒什麼,進去吧。”
“好。”
“晚安。”
“再見。”
……
“老三,跟誰打電話呢?還跑到外面來了?”
邵潯之出來抽菸,發現弟弟站在花園中間,身上就穿了件單薄的毛衣,偏偏他像感覺不到冷,對着手機有說有笑。
原本還想走近點,聽聽他在跟誰聊天,具體又聊了些什麼。
結果……
還沒靠近,就給掛了。
邵溫白皺眉:“你怎麼出來了?”
他晃了晃手裡的煙。
“少抽點,對身體不好。”
邵潯之看他一本正經的模樣,忍不住笑起來:“不抽纔不好。”
“哪裡不好?”
“心裡惦記啊,抓心撓肺的。”
邵溫白:“……等着,媽會收拾你。”
“所以我出來了啊。你還沒說剛纔在跟誰打電話呢,臉都笑爛了。”
邵溫白:“關你什麼事?”
“老三,你這麼說就不對了,我好歹是大哥,給哥一個面子?”
“不給。”邵溫白搖頭。
“嘶,捂得這麼緊啊?”邵潯之眼神微動,“不會是女朋友吧?”
“瞎說什麼?”
“還真是女朋友啊!”
“你別亂說!”
“媽——老三他交女——”
邵溫白也同時開口:“媽——哥他又抽——”
兩人同時閉嘴。
“喲,你倆在這兒大眼瞪大眼乾嘛呢?”
邵言之也來湊熱鬧,笑嘻嘻走過來,看看哥哥,又瞧瞧弟弟。
“你倆剛纔喊什麼呢?喊一半又收回去了?”
邵溫白&邵潯之:“關你什麼事?”
邵言之:“……?”
“誒——別走啊!還沒說清楚呢!怎麼我一來你倆就跑?什麼了不起的秘密我聽不得?!”
兄弟三人一前一後進屋。
迎面撞上姜舒苑。
三人同時止步。
姜舒苑掃過三個單身狗兒子:“幹嘛去了?”
三人異口同聲:“出去透口氣。”
姜舒苑:“?”家裡有這麼悶?
“潯之,後天跟我一起去你齊伯伯家。”
“做什麼?”
“當然是拜年了。”
邵言之看破一切:“順便再跟齊家小姐齊茹見個面,對對眼,看能不能對上。”
邵潯之皺眉:“突然想起後天要出差,沒空。媽,你帶老二去吧,我覺得他好像很感興趣。”
“別,”邵言之掌心向外,擋在身前,“我得去鴻蒙寺搶頭香,咱家今年的運勢全系在我一個人身上了,哪有空去相親啊?沒準兒,齊家就是爲了跟咱們家搶頭香,所以才把女兒推出來,放個煙霧彈。”
“混小子,胡說什麼?!”姜舒苑擡手就要打他。
“我覺得溫白可以,你看他,彬彬有禮,斯斯文文,齊小姐肯定喜歡這個類型。”
邵潯之也點頭:“我看有戲。”
姜舒苑殷切的目光立馬投向小兒子。
邵溫白一句話沒說,轉身上樓。
沉默得震耳欲聾。
拒絕得囂張至極。
“不是……你看他!他要氣死我!你倆也差不多——”姜舒苑跺腳。
邵潯之和邵言之趕緊開溜。
反正每年都得經過這麼一遭,兩人早就輕車熟路。
……
滿城絢爛之下,有人其樂融融,也有人孤單落寞。
江家老宅——
席早就散了,親戚朋友也陸續離開。
舒玉琴坐在沙發上,看着窗外綻放的煙花,眼中沒有半分驚喜,只剩悵然。
江九堯吃完團圓飯就進了書房,工作到現在還沒出來。
女兒被b大開除之後,便一蹶不振,每天把自己關在臥室,不願出門。
親戚相聚的場合更是避之不及。
生怕被人問起“退學”的事。
舒玉琴今晚上樓叫了她兩次。
第一次還有迴應,說了句:“不餓,你們吃吧。”
第二次連應都不應了。
舒玉琴看着緊閉的房門,失望地轉身離開。
而江易淮這個兒子……
就更別提了。
除夕夜,連家都沒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