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出了行宮之後,那一行人便進了一片密林。雲裳皺了皺眉,這密林自己知曉,傳聞中鬧鬼的林子,只是雲裳從未來過,卻也不知道,到了夜裡,這密林中竟然會升起瘴氣,一旦進了林中,便幾乎看不見前面是何情況。
雲裳微微蹙眉,好聰明的手段,只是,爲何他們敢這般毫無顧忌地進去滿是瘴氣的林子中?
“走,我們先撤。”雲裳揮了揮手,讓手下之人先散去,自己則去了靖王府。
靖王府中總管一直守在門口,見到雲裳過來,連忙上前道,“公主,你可找到了王爺?”
雲裳搖了搖頭,走了進去,便瞧見靖王的書房中有亮光,雲裳擡腳走進書房,裡面坐着幾個人,王盡歡坐在最前面,其餘的有兩人自己似乎在軍營中見過,別的便有些陌生了。
那兩人見到雲裳,俱是一愣,“蕭公子?”只是卻瞧見了雲裳一身女子的裝扮,又呆了半晌,面色變幻了好一會兒,擡起眼望了雲裳好幾次,終究還是沒有說話,心中卻是十分納悶,這是怎麼回事兒,這蕭公子怎麼就變成了女子了?之前她在軍中可是住在王爺營帳的,莫非她與王爺……
“公主,王爺……”王盡歡連忙站起身來,望向雲裳。
那兩個男子聽見王盡歡的話,又是一驚,“公主?!”
雲裳朝着二人微微點了點頭,坐到了最前面,“我們瞧見了王爺,但是他被帶着進了一片密林,密林之中都是瘴氣,我擔心有陷阱,便沒有追上去。”
“瘴氣?”王盡歡喃喃道,“瘴氣往往有毒,是林中的毒花排出的氣體,那些人莫非百毒不侵?”
一旁的一個有些單薄的男子聞言,沉吟了片刻,才道,“我倒是聽聞,夏國因爲地處低窪地勢,林中多有瘴氣,所以夏國人對瘴氣有一些特別的抵抗力,知曉如何在瘴氣中行走。”
“夏國?”雲裳擡起眼來望向那男子,“莫非是夏國七王爺……”
王盡歡有些難以置信,“那夏國七王爺我見過,一副病怏怏的樣子。況且,王爺在夏國倒是沒有什麼仇家,夏國雖然富裕,但是卻是一個小國,總共的人數還沒有皇城多呢,他們劫持王爺,與寧國作對又有什麼好處?”
“難得你一直在皇城看慣了大戶人家的爭鬥,竟然還相信這表現出來的東西。據我所知,夏國的幾位皇子都不是什麼善茬,在這樣的情況下,隱藏實力,讓別人覺得自己特別的弱小,也許才能更好的保護自己。夜郎國一暴露出想要與寧國聯姻的想法,夏國便眼巴巴地派了七王爺過來,便是害怕我們與夜郎國連起手來,若是我們連起手來,夏國不過探囊可得。夏國針對靖王並不因爲靖王與他們有仇,只因爲靖王爺在朝中的實力,和他打起仗來的手腕。我猜想,若真是夏國做的,那麼,很快,他們便會想盡辦法地栽贓到夜郎國的手上了。”許是因爲今兒個有些疲累的原因,雲裳的聲音帶着微微的沙啞,到讓人覺得,格外地有說服力。
在軍營中見過雲裳的二人是見識過雲裳的智謀與能力的,自然也相信她的這番話,便連忙問道,“那公主,我們現在應當如何呢?”
雲裳沉吟了片刻,才道,“大張旗鼓封鎖城門,查找王爺的下落,鬧得越大越好,讓皇城的百姓都知道,王爺失蹤了。並且發動老百姓的力量,讓他們若是看到什麼可疑之人,立刻稟報,提供了有效信息的人,賞黃金萬兩。”
“可是王爺在百姓中的聲望高,若是百姓們知曉王爺出了事,必定人心惶惶……”坐在末位的一個男子帶着幾分疑慮地道。
雲裳勾起脣角,“你覺得,即便我們不這樣做,便不會有人泄漏消息嗎?我怕的是有心之人先我們一步做了這件事情,你們也知道,皇叔在百姓心中聲望極佳,若是百姓知曉皇叔失蹤了,他們定然鬧事,到時候父皇瞧見了,恐怕心中難免會生出猜忌來,若是父皇生了猜忌,纔對皇叔十分的不好。我們將賞金放得高一些,到時候,父皇以爲百姓只是因爲賞金的原因才這般瘋狂,便也不會想太多了。”
雲裳頓了頓,見衆人神色帶着幾分凝重,才又道,“夏侯靖那裡,多派些人跟着,他見了哪些人,做了什麼事情,去了哪些地方,統統詳細稟報過來。除了夏侯靖,丞相府、溫府、順慶王府也都派人盯着。”
衆人沉默了片刻,面面相覷,半晌,卻只聽見王盡歡一人應了聲,又過了許久,那營中的兩個將軍也應了下來。
雲裳見其餘人並未有任何的反應,才微微笑了笑道,“父皇已經爲我與皇叔賜了婚,若是皇叔在這個時候出了什麼事情,我便落得一個望門寡的名聲,以後恐怕再想要嫁人也難了,我只是一個女兒家,須知女兒家對閨譽有時候看得比性命還要重。”
王盡歡聞言,一雙桃花眼朝着雲裳望了過來,帶着幾許深思,雲裳這幾句話是帶着笑說的,只是內容卻不見得輕鬆。她先是提醒他們,她已經賜婚給了王爺,往後,只怕會是他們的主母,得罪了未來主母,日子可不一定好過。又言明自己把閨譽看得重,決不允許靖王爺在他們還未成親之時便先出了事,以表明她的立場,當真是有意思的緊呢。
其餘人面面相覷,連忙朝着雲裳拱了拱手道,“屬下聽候公主差遣。”
雲裳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如此,那便有勞各位大人關照了。”
雲裳安排好一切事宜,纔回了宮,淺音連忙拉住雲裳道,“方纔皇后娘娘傳旨,讓公主去棲梧宮,奴婢害怕出了什麼岔子,便讓老大裝暈,說公主因爲靖王爺失蹤之事心力交瘁,傷心過度,暈過去了。皇后娘娘方纔讓人過來瞧了,倒是讓老大給糊弄過去了。”
雲裳點了點頭,皇后只怕是聽說了華鏡之事,想要質問自己幾句。雲裳微微勾了勾脣角,她的好女兒這般耐不住寂寞,又怪得了誰呢。
“知道了,明兒個早上我再過去瞧瞧便是了,今兒個有些累了,先收拾收拾,歇下了吧。”已經快要天亮了,雲裳累的厲害,便乾脆直接何以而眠。
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接近午時了,雲裳吃了些東西,正欲去棲梧宮瞧瞧,卻看見鄭總管走了進來,雲裳連忙道,“鄭總管是來找裳兒的?可是皇叔有了消息?”
鄭總管聽見雲裳的問話,微微愣了愣,搖了搖頭,“是夏國的七王爺還有華國公進了宮,華國公說想要求見公主殿下,皇上便遣了奴才來請公主了。”
雲裳皺了皺眉,華國公?他見自己作何?雲裳想了想,卻突然想起之前在玉滿樓的時候,那華國公幾乎是眼睛都不眨地望着靖王,莫非靖王的失蹤與他也有關係?
“走吧,正好我要去給父皇請安。”雲裳站起身來,隨着鄭總管一同往勤政殿而去。
到了勤政殿,便瞧見寧帝正在與華國公對弈,夏侯靖站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雲裳上前,看了看棋盤上的局勢,倒是勢均力敵,雲裳便也站在一旁默不作聲地看着。
過了好一會兒,兩人才停了手,寧帝笑着道,“多年不見,華國公的棋藝倒是精進了許多。”
華國公卻是笑了笑,“皇上纔是精進了許多,記得二十多年前的時候,我可不至於輸的這麼慘呢。”
雲裳望了過去,華國公輸了三子。
“裳兒來了?”寧帝這才擡起眼來看向雲裳,眼中露出幾分關切來,“朕聽說昨兒個晚上你回宮之後便暈倒了,如今身子可好些了?”
雲裳笑了笑,面上帶着幾分苦澀,“好些了,裳兒的身子還好,只是想起皇叔如今生死未卜,情緒波動大了一些,才引發了舊疾。幸而宮中還有些兀那方丈配的藥丸,所以這纔有驚無險。”
華國公聽見雲裳的這番話,微微挑了挑眉,望向雲裳,“聽說貴國的兀那方丈也是個難得的人物,老夫倒是想要去拜見拜見呢,只是不知道公主年紀輕輕,究竟得了什麼病?老夫也懂一些藥理,公主可否讓老夫給你把個脈?”
雲裳輕輕笑了笑,笑容帶着幾分蒼白,她回宮之時便做好了完全的準備,便是爲了防止太醫把脈看出什麼破綻來,如今聽見華國公這麼一說,便也沒有抗拒,笑着伸出手來,“當然。”
華國公搭上雲裳的手,微微凝眉,半晌才道,“公主的脈搏,太過紊亂,似是年少的時候中過毒,那毒有些狠辣,不過幸得高人解救,只是後來公主似乎未能保養好,傷了元氣,所以如今身子積弱,情況不太樂觀。”
寧帝聞言,面上也露出幾分擔憂來,“國公可有什麼法子治好裳兒?”
華國公微微搖了搖頭,“公主如今的身子貴在養……萬萬不可憂思過度,也不可勞累,不然恐怕危及性命。”
雲裳倒也沒有表現出一絲的哀怨,笑容仍舊沉靜,“兀那方丈一直都在跟我強調,要學會心如止水,只是我到底年輕了些,總也無法悟到那樣的境界。其實方丈還與我說過,如我這般情況,是不太適合結婚生子的,只是我總覺着,身爲女子,若是無法相夫教子,便也少了許多樂趣。”
寧帝聞言,渾身一震,雲裳從未與他說過這些,所以他一直不知曉她的身子竟然壞到來這般地步,心中憐惜更甚,這是他與書錦的孩子,她若是出了事,書錦定然十分的傷心的吧,自己先前竟然還疑心與她,實在是……
“那你還答應與靖王的賜婚……”
雲裳低下頭,嘴角微微勾起,“皇叔是知曉我身子情況的……”
寧帝微微蹙眉,知曉,若是靖王知曉雲裳不能結婚生子,爲何?莫非他有什麼目的?
雲裳這才笑道,“是我求的皇叔……”雲裳的目光掃過夏侯靖與華國公,卻沒有再開口。
寧帝也發現了雲裳的目光,沉默了半晌,才擡起眼道,“方纔華國公說有事找裳兒?不知道是什麼事?”
華國公這才笑眯眯地道,“前些日子老夫瞧見公主,竟覺得她與我那苦命的女兒容貌有幾分相似,所以生了幾分親近之心,今日進宮也不過是聽說靖王爺出了事,老夫害怕公主傷心,便想着進宮來瞧瞧……”
正說着,便瞧見鄭總管匆匆走了進來。
華國公停下了話頭,三人一同朝着鄭總管望去,鄭總管低下頭輕聲道,“皇上,蕭遠山,蕭大人求見。”
雲裳眉眼一跳,眼中帶着幾分驚喜,前日靖王便與她說了,說昨日外公要來,只是昨日實在是太忙,自己也顧不過來,便也忘了這件事情,卻不想,今兒個外公便進宮了。
“父皇,是外公來了。”雲裳轉過頭,笑着望向寧帝。
寧帝也是愣愣地,自從錦妃入了冷宮之後,蕭遠山便已經辭了官,隱居在了不爲人知的地方,如今錦妃在來鳳城待產,聽說,他倒是時常去見一見錦妃,卻不知這突然進宮是爲了什麼……
“可是前太傅大人蕭遠山?老夫在夏國也聽說過他的名頭,聽說是一個才華橫溢的人,一直想見見,沒想到今兒個老夫倒是來巧了。”華國公笑眯眯地道。
“宣。”寧帝連忙道。
一身青衣從門外走了進來,因着背光的緣故,看不清面貌,只是覺着,那人的身姿挺拔,翩然俊秀。雲裳眼睛彎了彎,許久不見外公了,如今還是這般的仙姿卓然。
“外公……”雲裳連忙迎了上去,便瞧見熟悉的面容出現在眼前。
蕭遠山望向雲裳,笑出聲來,“裳兒倒是越發的美了,與書錦越來越像了。”說着便望向坐在屋中身着龍袍的男子,行禮道,“草民蕭遠山拜見皇上,吾皇萬歲。”
寧帝望着眼前的男子,微微嘆了口氣,張開口來,良久,才道,“一日爲師終身爲師,老師免禮。”
蕭遠山挑了挑眉,神色卻沒有太大的喜悅,他可是記得的,他的女兒,便是因爲眼前的男子受了十多年的苦。
許是看到了蕭遠山眼中的淡漠,寧帝低下頭,眼中閃過一抹悔意,當初,應當將蕭遠山留在朝中的,若是他在,這朝中興許又是另外的一副模樣了吧。
“多年不見老師,不知老師今日進宮是爲了……”寧帝輕聲詢問道。
蕭遠山目光落在雲裳身上,笑着道,“前些日子去寧國寺祈福,聽見兀那方丈說,裳兒恐怕會有一劫,草民有些擔心,所以才急忙到了皇城。”
“劫?”衆人皆是一愣,特別是寧帝,寧國信佛,特別是在寧國有着神算子之稱的兀那方丈,更是深信不疑地。這些年,兀那方丈每一次都是鐵口直斷,算準了的,如今,他說裳兒有劫……
“兀那方丈可有說是什麼劫難?可有法子化解?”寧帝急忙問道,連雲裳也忍不住轉過頭望向蕭遠山。
蕭遠山蹙了蹙眉,半晌才道,“情劫,裳兒近日恐怕將有血光之災,需成親才能化解。”
雲裳差點兒便被嗆到,這什麼跟什麼啊……雲裳跺了跺腳,面色有些紅,“外公……兀那方丈不是總說,我不能太早成親嗎?又怎麼說我有什麼情劫呢?兀那方丈算得越來越不準了,而且,皇叔都已經失蹤了,我和誰成親去。”
“你放心便是,靖王爺不會有事的,兀那方丈說了,靖王此番有驚無險,恐怕最後倒黴的,反而是想要害他之人。”
聽見蕭遠山說着這樣的話,雲裳的目光卻是淡淡地掃過夏侯靖與華國公,雲裳瞧見華國公面色無異,神色冷靜地聽着蕭遠山說話,眼中竟帶着幾分期待。而夏侯靖……
雲裳的目光落在夏侯靖身上,卻見他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眼中閃動着幾分笑意。
見雲裳看他,他也只是勾了勾脣角,淡淡地將目光移了開去。
莫非,夏侯靖以爲,自己是在試探他?
“那便好,皇弟是寧國的支柱,萬萬不能出什麼事情的。”寧帝舒了口氣,低聲道。
一旁的華國公笑了笑到,“這樣最好,靖王爺無事,也不用公主和皇上擔憂了,既然如此,老夫可仰慕蕭先生已久了,想要和蕭先生討教討教,不知蕭先生以爲如何?”
蕭遠山目光轉向華國公,笑容淺淡,“原來是華國公大人,今日蕭某與裳兒還有些事情要說,改日蕭某再上門討教如何?”
華國公點了點頭。
雲裳連忙轉向寧帝道,“父皇,既然外公找裳兒有事,裳兒便先帶外公去御花園逛逛去。”
寧帝應了,雲裳便與蕭遠山一同出了勤政殿的門。
“外公,你怎麼來了?”她纔不會信那套什麼劫啊難的,她的外公向來最信不過的,便是兀那的簽了。
蕭遠山四處望了望,才低下頭來,“我前些日子路過皇城背面的麒麟山,在麒麟山中,發現有軍隊駐紮的痕跡,而且,似乎不是寧國的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