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雲裳的任性

雲裳心中猛地一震,擡起眼來愣愣地望向夏寰宇,他方纔說了什麼?他說睿王不肯聽從他的安排,要見到了她出了宮,才肯去蒼南。

這般說來,洛輕言尚在錦城?

雲裳腦中尚未回過神來,便又聽見夏寰宇接着道:“寡人承認,你確實十分聰明,擅長抽絲剝繭,許多事情,寡人雖然設了重重屏障,你卻仍舊能夠從一些蛛絲馬跡之中一一看穿。可是,你有沒有想過,許多事情,興許並不如你看到的那樣?你雖然自小生活在宮中,不過,你終究只是一個女子,男人之間爲了皇位的鬥爭,你永遠不會懂。”

夏寰宇的聲音淡淡地,卻帶着幾分悵然:“寡人爲了這個位置,手上曾經染過不少同胞手足的鮮血,自然知曉其中殘酷。寡人如今這般做自然有寡人的道理,還輪不到你來指責。”

雲裳笑容中帶着幾分不屑:“便是爲了陛下口中的道理,陛下置睿王府一百多條人命於不顧?便是爲了陛下口中的道理,陛下便可眼睜睜瞧着自己的孩子互相殘殺?便是爲了陛下口中的道理,陛下便可對着自己的臣子下毒?”

“寡人自是可以的。”夏寰宇冷冷一笑,卻不欲在這件事情上多費口舌,只淡淡地轉開了話茬子:“你知曉了睿王尚在錦城之中,便不想知道他在何處?便不想見他?”

雲裳笑了笑,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地應道:“陛下何必與臣婦賣關子,臣婦自是知曉的,王爺便在這太極殿中。”

夏寰宇聞言,眼中這才隱隱帶着幾分詫異:“你如何知曉的?”

這樣問話,便是證明雲裳的猜測全然對了,雲裳微微一笑:“前幾日,便是在蘇太尉發現王爺的血書的前一日,臣婦在朝霞殿中發現了一封王爺的傳信。當時的情形,傳遞書信的人只有可能是宮人,那時候臣婦尚且有些奇怪,朝霞殿中的宮人都是劉總管從太極殿調過去的,王爺爲何會通過宮人給臣婦傳信。這個疑問臣婦一直沒有解開,不過,答案在方纔聽見陛下說王爺未離開錦城的侍候,臣婦便明白了。”

明白了洛輕言失蹤之後,爲何自己幾乎動用了安插在錦城之中的所有暗樁,卻仍舊無任何消息,明白了那封傳信如何而來,也明白了爲何夏寰宇今日要將她帶到這太極殿中聽她說前面那一番指責夏寰宇的話,只因爲,洛輕言便被夏寰宇藏在這太極殿中。

夏寰宇眸光變幻了好幾變,才緩緩勾了勾脣角笑了起來,“難怪他願意爲你拒絕納妾。”夏寰宇聲音很輕,一邊說着話,一邊擡起手來拉了拉筆架上一隻紫毫毛筆。

雲裳愣了愣,便聽見“噠”的一聲輕響,夏寰宇龍椅之後雕刻着龍翔九天的金色御壁緩緩移了開去。

雲裳心猛地便提了起來,莫非,洛輕言便在這後面。

果不其然,待那牆壁移開之後,雲裳便瞧見一身紫衣的洛輕言出現在了那牆壁之後,面容有些蒼白,只是嘴角卻帶着幾分柔和的笑容,眨了眨眼,望向雲裳。

雲裳亦是跟着眨了眨眼,生怕這是自己的錯覺。眨眼之後,洛輕言仍舊還在,且已經擡起了腳,緩步走到了雲裳面前,笑眯眯地道:“我家裳兒生起氣來有些可怕呢。”

雲裳方纔還在想,他的第一句話會是什麼,卻不想竟飛來這麼一句,雲裳亦是忍不住笑了起來,目光卻淡淡地瞥向洛輕言身後眸色有些深的夏寰宇,哼了一聲道:“自然,以後你再讓我如此擔憂,我可便不只是生氣了。”

洛輕言又眨了眨眼,將雲裳從地上扶了起來,眼中竟帶着幾分無辜:“裳兒這倒是冤枉我了,我實在是什麼都不知曉啊……”

雲裳低下頭,沒有應答,半晌,才擡起眼來望向看着他們二人的夏寰宇,“陛下要讓王爺去蒼南?”說完,目光卻又瞥了眼洛輕言。

夏寰宇嘴角一勾,便笑了起來:“自然,不然寡人前面這般費盡心思,是爲了什麼?”

雲裳沉吟了半晌,才轉過頭望向洛輕言,“王爺何時動身?”

洛輕言想了想,才道:“老七和蘇如海已經到了靈溪城外了,從錦城到蒼南至少需要七日。”

洛輕言雖然沒有說究竟什麼時候啓程,雲裳卻也很快便明白了過來,他的意思是要儘快。

“如今睿王府那般模樣,王爺想要如何安置妾身?”雲裳眸色淡淡地,只是卻有一道微芒幽然閃過。

洛輕言望向雲裳的眼中帶着幾分溫柔,“宮中自是最爲安全妥當的,不過若是你不喜歡,去國公府也好,有沈宜蘭做伴,且不像宮中規矩這麼多,你應當會自在些。”

雲裳聞言,便笑了起來,“說起安全妥當,說起自在,妾身倒是有一個地方最好。”

“哦?”洛輕言眼中帶着幾分疑惑,望着雲裳輕聲問道,“何處?”

雲裳微微勾了勾嘴角,目光灼灼:“妾身以爲,王爺身邊最好。論起安全,宮中想要置妾身和妾身腹中孩子於死地的人絕不在少數,妾身倒是不覺得有什麼安全的,而華國公府自是不用說,一家之主尚且能夠在自己屋中被人下了毒呢。而說起自在,這錦城之中,不論妾身走到哪裡,都有一堆眼睛盯着,哪來的自在可言?”

洛輕言聞言,眼中快速地閃過一抹錯愕,卻很快被溫柔掩了下去,“可是……”

話剛出口,便被雲裳打斷了:“王爺是不是要說,可是畢竟是行軍打仗,戰場之上,刀劍無眼?是不是要說,妾身終究身懷有孕,不應當將自己置於危險之中?可是妾身覺着,王爺定然不會讓妾身有任何的危險。王爺身邊,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雲裳低下頭看着自己有些顯懷的小腹,淡淡地接着道:“方纔王爺尚且說了,妾身生起氣來有些可怕。妾身與王爺成親快兩年了,一直在不停地分開。妾身實在是不想,孩子出生的時候他的爹爹不在身邊,若是王爺不應了妾身帶着妾身的話,那王爺以後只怕也見不到妾身了。”

雲裳這話說得有些重了,讓洛輕言目光亦是變得幽深了起來。雲裳卻沒有理會,左右今日她夏寰宇也訓斥過了,大逆不道的罪已經犯下了,又何妨再任性一次?

雲裳的話音一落,殿中便靜了下來,只聽見燈花“啪”的一聲爆開的聲音,在寂靜的殿中顯得格外的清晰,半晌,洛輕言才按捺住想要將雲裳涌入懷中的衝動,轉過身朝着夏寰宇跪了下去:“請陛下允許微臣帶妻兒出征。”

雲裳方纔那般理直氣壯地提出幾乎不可能的要求,卻在聽見洛輕言開口的瞬間,覺得鼻尖有些微微地酸澀。

夏寰宇目光望向殿中一站一跪的夫妻二人,目光卻突然有些恍惚,半晌才道:“哪有出征尚且帶着妻兒的?”

洛輕言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跪着,半晌之後,夏寰宇才輕嘆了一聲,“罷了罷了,寡人便允了你這一次,戰場上刀劍無眼,你莫要後悔。”

雲裳不曾想到夏寰宇竟然答應得這般乾脆,亦是呆了一呆,愣了好一會兒,纔跟着跪倒在了洛輕言身邊,夫妻二人一同朝着夏寰宇行了個禮:“謝陛下。”

夏寰宇淡淡地道:“既然如此,便當今日朝霞殿中的刺客將睿王妃也擄走了吧。寡人會安排妥當,你們今日夜裡便先留在這太極殿中,明日寡人派人送你們出宮去蒼南。”

雲裳輕輕頷首,卻突然想起淺酌,沉默了半晌,才道:“臣婦的丫鬟被那個綵衣帶走了,應當是藏在雲棲宮中的,請陛下救救她。”

夏寰宇點了點頭,“知道了,寡人自有安排。”說完,便站起身來,緩緩從龍椅的左手邊離開了太極殿正殿,劉文安看了殿中的三人一眼,便也跟在夏寰宇身後,離開了。

洛輕言這才轉過身來,將方纔一直想做的事情做了,伸出手便將雲裳攬入懷中,聲音更柔了幾分:“這幾日,辛苦你了。”

雲裳鼻尖又是一酸,笑了笑道:“王爺也辛苦了,便在那暗室裡面呆了這麼幾日。”

洛輕言扶着雲裳站起身來,習慣地擡起頭摸了摸雲裳的頭髮,眉頭卻皺了起來:“你頭髮怎麼溼的?”

雲裳一愣,才道:“方纔淋了些雨,因着要見陛下,披頭散髮的不合禮數,我便將頭髮簪了起來。”

洛輕言便順手將雲裳頭上的簪子抽了出來,一頭青絲便泄了下來。

洛輕言摸了摸頭髮,又擡起頭來對着琴依道:“這次去邊關,琴依定然是不能帶去的,琴依便暫時呆在宮中吧,爲你打掩護尚且用得着她,便先回朝霞殿吧。”

琴依聞言,便輕輕應了聲,便退了下去。

待琴依離開之後,洛輕言才擡起眼望了望空空蕩蕩地太極殿,拉着雲裳往那龍椅之後走去,嘴裡輕聲道:“走吧,先歇着,以後幾日都得要趕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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