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6章 心病難醫

除了最開始在好不準備之下的時候知曉了這件事情,讓雲裳大哭了一場之後,雲裳便出奇的平靜,因着害怕待會兒洛輕言回來發現她哭過,便連哭都不敢哭,只拿着書靜靜地坐在軟榻上,彷彿什麼事情都不曾發生過。

只是整整一個下午,雲裳手中的書卻連一頁都沒有翻開過。

有好些宮人來來回回地進來了兩趟,卻沒有一個人發現雲裳有絲毫的不對勁,唯一知曉箇中內情的,唯有淺酌一人。淺酌一直都守着雲裳,目光便一直沒有離開過雲裳,見她這般壓抑自己的情緒,心中亦是覺着難受無比,只瞧着雲裳的模樣,便有些想要流淚了。

見屋中沒有了其他人,淺酌才走到軟榻旁蹲了下來,輕聲道:“娘娘,你又何必如此依照那陳妙思所言,陛下是知曉其中內情的,是因爲害怕娘娘傷心難過纔沒有說的。娘娘若是想要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待會兒等陛下回了未央宮問一問便知道了。娘娘你一個人在這兒折騰自個兒,奴婢看着難受。”

淺酌說着,聲音中便帶了幾分哭腔。

雲裳卻搖了搖頭,低着頭,嘴脣輕輕顫抖着:“不了,他便是因爲不想我傷心才一直隱瞞着此事,他心中只怕也不會好受,卻一直默默承擔着,哪怕是別人催促他選妃納妾,夏寰宇那般逼迫,也一直沒有絲毫退縮,昨兒個我那般責問,他也守口如瓶,我又怎能再讓他爲我擔心呢沒事的,一切都會沒事的,抗一抗便過去了。”

雲裳說完,還一直拉着淺酌的手不停地叮囑着:“你莫要告訴他。”

淺酌卻險些跳了起來,急急忙忙拉住雲裳的手:“娘娘,你的手怎麼這般燙”

雲裳笑了笑,面色蒼白,卻仍舊輕聲不停地喃喃着:“淺酌,你不要說出去,你若是說出去了,便永遠也別想在我身邊帶下去了。淺酌,我纔是你的主子。”

淺酌心中擔憂着雲裳的身體,見狀,便也顧不得主僕禮數,伸手探了探雲裳的額頭,卻又是嚇了一跳,雲裳的額頭卻更是燙得厲害。

“來人,傳太醫,娘娘病了。”淺酌急急忙忙大聲喊道,將雲裳手中一直拿着的書拿了過來,放到了一旁,又將雲裳按在了軟榻上。

蘇木從外面探進頭來:“淺酌姐姐,怎麼了”

淺酌連忙回過頭,面上滿是焦急之色:“快去傳太醫,娘娘病了,渾身燙得厲害,只怕是發燒了。”

蘇木聞言連忙應了聲,匆匆放下簾子,離開了。

淺酌將雲裳安置好了之後,雲裳便似乎慢慢地開始有些意識糊塗了,面色由蒼白漸漸轉爲了潮紅,眼神也漸漸渙散,身子有些不安地輾轉反側,似乎難受得厲害。

淺酌又伸手探了探雲裳的額頭,連忙站起身來,走到門口掀開簾子吩咐外面的宮人:“去燒些熱水來,再派人去太極殿稟報陛下,便說娘娘病了。”

外面的宮人連忙應了聲匆匆忙忙去準備去了,不多時,便有人端了水盆來,淺酌從淨房之中取了帕子來打溼了,又擰乾了將帕子搭在了雲裳的額頭上,來來回回換了許多遍,卻仍舊沒有絲毫緩解。

太醫匆匆背了藥箱趕了過來,淺酌連忙讓太醫爲雲裳把脈,正在把脈,洛輕言便掀開了簾子衝了進來,見雲裳的情形,眼中快速閃過一抹心疼,走到軟塌便坐了下來,喚了兩聲:“裳兒,裳兒。”

雲裳卻沒有迴應。

太醫連忙道:“陛下,皇后娘娘燒得太厲害,已經昏迷了過去。”

洛輕言聞言,卻更是怒不可遏,擡頭問着淺酌:“這是怎麼回事先前我離開的時候都還是好好的,怎麼不過這麼一會兒的時間,便燒得這麼厲害了”

淺酌身子微微一顫,想起先前雲裳的囑咐,連忙道:“奴婢也不知道啊,先前娘娘起了牀之後,還好好的用了午膳,而後便拿了書在軟榻上看着,看着看着,若不是奴婢一不小心碰到了娘娘的手,奴婢也不會知道娘娘竟然發燒了,等奴婢回過神來的時候,娘娘便渾身燙得厲害了。”

洛輕言自然也知曉如今並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便望向太醫道:“太醫,如今應當如何做”

太醫連忙道:“首先應當將這熱給降下來,微臣開一副方子,先讓人去熬藥,在此期間,讓人去取一壺酒來,用帕子在酒中打溼了來給娘娘擦擦身子。”

淺酌連忙應了下來,對着太醫道:“大人先給娘娘開方子吧,奴婢這便命人去取酒來。”

太醫點了點頭,走到了桌子上寫方子。洛輕言在雲裳身邊坐着,手緊緊握着雲裳的手,眉頭緊蹙着,另一隻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書來,看了一眼,便有放到了一旁。

太醫開了方子,宮人也將酒拿了過來,準備好了帕子和盆子,洛輕言擡起眼來看了看衆人,便揮了揮手道:“其他人都退下吧,吵得慌,莫要吵到皇后了,我和淺酌在便好了。”

其他人連忙應了聲,退了下去,洛輕言扶着雲裳坐了起來,對着淺酌道:“再去拿兩個火盆子進來,我將裳兒的衣裳解了,你來給她用就擦身子。”

淺酌連忙應了,匆匆忙忙出去端了兩盆火盆進來,在軟塌旁邊放了,洛輕言將雲裳的衣裳褪了,淺酌便連忙上前幫雲裳擦洗了身子。

淺酌換了幾次酒,每隔一段時間便給雲裳擦洗一次,擦洗了三次之後,藥便熬好了,餵了藥,便又換了水擦洗了好幾次。

只是這樣折騰了幾個時辰,雲裳身上的熱卻仍舊沒有退下去。淺酌自是明白雲裳根本不是着了涼,而是心中藏了那般大的事情,卻只能默默地悶在心裡,只怕是活活地將自己悶出了病來,自是很難退下去的,只是淺酌卻也答應了雲裳絕不將那件事情告訴洛輕言,心中擔憂無比,來來回回地忙碌着,面上滿是焦急。

一個晚上,雲裳的燒反反覆覆地,人卻一直沒有清醒,洛輕言幾乎將整個太醫院都搬了過來,到了第二日清晨,燒才稍稍退下去了一些,雲裳的臉色也似乎沒有那般潮紅了,一直緊蹙着的眉也漸漸舒展了開來。

衆人才都舒了口氣。

一直到下午,雲裳才幽幽醒來。洛輕言是第一個發現雲裳醒過來的,一個箭步便衝到了牀邊,握住雲裳的手道:“裳兒醒了身子可還難受”

雲裳尚有一些不知今時何日的恍惚感,見到洛輕言亦是愣了一愣,沉默了許久,纔想起昨兒個發生了什麼,她恍惚記得最後渾身都有些難受,記得淺酌的驚呼聲,其它的便不怎麼想得起了。

雲裳壓下心中洶涌的情緒,望向洛輕言的眼中滿是平靜:“陛下,我睡了多久了”

洛輕言聽雲裳嗓子雖然有些啞啞的,只是目光中卻是清明的,便稍稍放下了心來,柔聲應道:“一天了,你睡了整整一天了。先前寶兒哭鬧的厲害,誰也哄不住,我也不敢讓奶孃帶他過來。”

雲裳聞言,微微一怔,沉默了良久,才幽幽道:“別帶他過來,我病了,他還小,若是染上了也病了可就麻煩了。現在不哭了吧”

洛輕言輕輕笑着應道:“大約是哭的累了吧,已經睡了過去。”

雲裳點了點頭,閉上了眼,面上有些說不出的疲憊:“怎麼睡了一天卻感覺像是一整日都沒有睡覺一樣,渾身都要散架了一般。”

洛輕言笑了笑道:“許是睡得太久了吧可覺着難受得厲害要不要我扶你起來走一走”

雲裳擡起眼來望向洛輕言,笑了笑道:“哪有一國之君扶着別人的讓人瞧見了豈不笑話”說完便擡起眼望着淺酌道:“淺酌來扶我吧,我起來走一走,渾身難受。”

“誰敢笑話”洛輕言蹙着眉頭道。

雲裳卻沒有說話,淺酌連忙應了,快步上前扶着雲裳坐了起來,淺酌給雲裳穿上了鞋子,又取了一件外袍來披上了,才扶着雲裳站起了身。

雲裳蹙了蹙眉,只覺着這突然一站起來,便是頭暈目眩的,連站起來都有些困難。

洛輕言連忙上前一步,扶住雲裳,才輕聲道:“若是難受便還是坐下吧”

雲裳搖了搖頭:“走走好。”說着便往前邁了一步。

淺酌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雲裳的神色,便瞧見她面色雖然有些蒼白,神色卻如常,只是嘴角緊緊抿着,似是有些輕輕地顫抖,淺酌察覺到雲裳握着她的手力氣有些大,卻一聲不吭地扶着雲裳在屋中走了一圈。

洛輕言靜靜地看着,沉默了一會兒,才又道:“你已經一天沒有吃東西了,此前我命人一直溫着粥的,我讓人去給你端過來。”

雲裳張了張嘴,想說自己沒有胃口,只是想起洛輕言方纔那關切的神色,終是沒有出聲。

“屋中有些悶,將窗戶打開吧。”雲裳吩咐着淺酌。

淺酌連忙扶着雲裳到了窗邊,將窗戶推了開來,外面的冷風灌了進來,雲裳覺着稍稍清醒了一些,心口悶痛的感覺卻沒有絲毫的緩解,這種感覺,像是被人掐住了心臟一般,痛得難受,喘不過氣來。

原來,隱瞞一件事情的感覺,這麼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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