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8章 信

雲裳尚未到沁馨殿,便有宮人匆匆忙忙來稟報了:“皇后娘娘,曹太嬪醒了。?”

雲裳輕輕頷首,昨兒個太醫就說過了,曹珊秀今日不出意外便能夠醒來,倒是如太醫所料那般,這也說明了,昨兒個夜裡不曾有人對曹珊秀動過手腳。

到了沁馨殿,雲裳下了鳳輦進了院子,有兩個宮人在門口靠在門框上閒談着,見到雲裳來,便慌忙站直了身子,急忙行了禮:“參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禧。”

雲裳目光淡淡地掃過神情略顯緊張的兩人,目光有些冷,卻終究沒有開口。

穿過正殿入了寢殿,一個宮女在喂曹珊秀喝藥,十五公主站在一旁看着,眉頭輕蹙着,目光四處亂瞟着,一下子便看見了雲裳,才收回來目光,低着頭盯着自己的裙襬。

雲裳走到牀邊,曹珊秀急忙欲起身,雲裳連忙伸手按住,溫和地笑着道:“太嬪便不必起身了,你昨兒個因爲本宮的那件舞衣才中了毒,本宮實在是有愧與你的。”

曹珊秀連忙道:“娘娘言重了。”

雲裳笑着道:“方纔從未央宮過來的時候你還未醒,因着心中擔心,走得急了一些,待會兒我讓淺酌送幾株人蔘過來給你補補身子。”雲裳害怕曹珊秀推辭,便不等她應聲便又開了口道:“曹太嬪養了個好女兒啊,這兩日你中了毒,可讓十五擔心壞了,這兩日都是她在照顧你呢。”

曹珊秀渾身一震,擡起眼來望向十五公主,十五撇了撇嘴,眸光中帶着幾分嫌惡:“誰擔心她照顧她了”說着便哼了一聲,徑直出了寢殿。

曹珊秀眼中閃過一抹低落,一旁端着藥碗的宮女連忙道:“太嬪娘娘,皇后娘娘可沒有騙您,昨兒個晚上十五公主幾乎熬了一夜呢,害怕娘娘出了什麼事,一宿都沒敢閤眼。”

曹珊秀愣愣轉過頭望向那宮女,眼中尚且帶着幾分難以置信。雲裳勾起嘴角笑了起來:“天底下哪有真正嫌棄自個兒母親的女兒不是”

見曹珊秀沒有說話,雲裳想了想,便道:“此前你說唯一希望的事情便是讓十五公主嫁一個好人家,不一定是什麼高官顯貴,只要對十五好便是了。本宮這段時日好生在朝中物色了一番,倒也選了幾位品行和才華皆不俗的人,過兩日我也讓人將他們的生辰八字那些蒐集起來送過來讓你瞧一瞧。”

曹珊秀低下頭,低聲應了下來:“勞皇后娘娘費心了。”

雲裳勾起嘴角笑了起來,同曹珊秀閒話了一會兒,便又帶着淺酌一同出了沁馨殿,上了鳳輦,雲裳便命了宮人擡着往未央宮去。

“娘娘是想要讓十五公主嫁給誰啊”淺酌開了口,眼中閃爍着好奇地光芒。

雲裳輕飄飄地瞥了她一眼,眼中帶着幾分打趣:“你別的事情不關心,倒是總關心這樣的閒事兒。”

淺酌吐了吐舌頭,笑了起來:“奴婢好奇嘛。”

雲裳搖了搖頭,眼中卻帶着幾分沉思:“重點不在於我要將十五公主嫁給誰。”

“啊”淺酌眨了眨眼,眼中滿是疑惑之色:“這都不是重點,那什麼纔是重點啊”

雲裳嘴角一翹:“曹珊秀寵愛她的女兒,本宮蓄意爲十五公主說親,便是在試探曹珊秀。重點不在十五公主要嫁給誰,而在於,曹珊秀究竟肯不肯聽從本宮的安排,將十五公主下嫁。若是她肯,便證明她能夠豁出一切的信任我,我自然也會信她,也定會給十五安排最好的歸宿。可若是她不肯,那本宮又怎敢相信她”

雲裳見淺酌眼中仍舊帶着幾分好奇神色,便笑了起來:“十五公主雖然嬌縱了一些,可畢竟是公主,若是陛下和本宮表現得稍稍偏寵一些,想要迎娶之人定也是趨之若鶩。”

淺酌想了想,亦是這般道理,便吐了吐舌頭不再問。

剛到未央宮門口,雲裳便瞧見寧淺立在院子裡,擡起頭似是在看什麼。

雲裳下了鳳輦,走到了寧淺旁邊亦是跟着擡起了頭,天上除了雲朵,偶有飛鳥飛過,並未有什麼特別的風景。

“在瞧什麼呢”雲裳收回了目光,輕聲問道。

寧淺亦是轉過了頭,輕輕淺淺地一笑:“在瞧雲朵啊,果真是春天了,天上的雲朵都比冬天多了幾分暖意,像是棉絮一般。”

雲裳又擡起頭看了看,實在是沒有瞧見有什麼特別的,便搖了搖頭撇着嘴道:“你怎生變得這般詩情畫意了起來怎麼來了也不讓人去稟報一聲若是我一直沒有回來,你豈不是便要在這兒一直等下去”

寧淺笑着應道:“一直等下去也未嘗不可,看看白雲飛鳥的,挺好的。自從出了宮,總覺着這宮中看到的天都像是被框起來了一般。”

雲裳瞪了寧淺一眼,沒好氣地道:“你是專程來戳我心窩子的吧”

寧淺聞言便笑了起來,笑眯眯地搖着頭道:“你不同,這宮裡有你愛的男人,即便是這深宮,與你而言也是溫柔鄉歡樂谷。”

“聽你今兒個說話怎麼一套一套的,聽得人直想抽你。走吧,進內殿喝茶去。”雲裳說完,目光瞥了眼寧淺凸起的肚子,搖了搖頭道:“算了你可不能喝茶,淺酌,給她準備一杯蜂蜜水。”

寧淺也懶得反駁,便跟在雲裳身後進了寢殿,那隻鸚鵡一見到雲裳進來,便開始撲騰翅膀:“美人兒,美人兒。”

寧淺挑了挑眉,目光落在了那鳥籠子上,笑着道:“這倒是不像是你教的啊。”

雲裳聞言便走到了鳥籠子旁,將手指伸到了鳥籠子旁邊,那鸚鵡見狀便探出頭來啄,雲裳縮了縮手,逗了一會兒,才道:“還是你瞭解我,這自然不是我教的出來的,這是昨兒個有人送進宮來的,陛下便送給了我,解解悶兒。可惜這鳥兒話癆了一些,讓人直想將它燉了。”

籠子裡的鳥兒卻異常地活躍,在籠子裡一直玩命撲騰。

雲裳回過頭看了寧淺一眼,“你沒見過這鸚鵡”

寧淺搖了搖頭:“鳴鳳館那些個姑娘倒是有幾個喜歡養這些個玩物的,我沒什麼興趣,且最近我也不讓她們養了,什麼都要學,若是一不小心學了不該學的東西,可不妙。”

雲裳笑了起來,眼中帶着幾分促狹:“你最近莫非都在鳴鳳館是不是很久沒有同王盡歡溫存了”

寧淺瞪了雲裳一眼,掩嘴輕咳了一聲,才道:“怎麼變得這般口無遮攔的。”

雲裳哈哈大笑了起來,卻聽得身後的鸚鵡開始叫了起來:“沒有美人兒,空虛啊。”

寧淺瞪大了眼,望向那鸚鵡,嘖嘖了兩聲:“這句話不會是洛輕言教的吧”

話音未落,便又聽得那鸚鵡道:“家裡有隻母老虎,老虎老虎老虎。老虎一發威,地都抖三抖。”

雲裳勾起嘴角笑了起來,那鸚鵡話癆的本質便又暴露了出來:“美人兒,本公子已經洗乾淨了,還不趕緊來陪本公子睡覺”

寧淺沉默了一下,面色便冷了下來,哼了一聲道:“這鸚鵡是王盡歡送進宮的吧”

雲裳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一邊笑着一邊指着寧淺道:“鳴鳳館的確是十分重要,可是也不能因此忽略了我們王公子啊,你瞧瞧,這狀都已經告到了陛下那兒了。”

寧淺冷哼了一聲,雲裳幾乎已經聽見了磨牙的聲音:“好個王盡歡。”

說着便不管不顧地衝出了寢殿,雲裳笑得肚子都疼了,卻又聽見珠簾響了起來,雲裳收起笑容擡起眼來,便瞧見寧淺站在門口,從袖中摸出了一個羊皮紙團來扔給了雲裳:“這個是給你的。”

說完便又風風火火地走了。

雲裳笑夠了才直起了身子來,打開了那羊皮紙團,笑容便漸漸淡了下來。

淺酌瞧見了雲裳的神情變化,遲疑了片刻,才輕聲問道:“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雲裳搖了搖頭,勾了勾嘴角道:“沒什麼大事兒,只不過去鳴鳳館的一些朝臣商議不該商議的事情,被鳴鳳館裡的姑娘聽見了。”

淺酌不知雲裳口中那不該商議之事究竟是何事,只是瞧着雲裳的神情,便知定然不是什麼太好的事情,心中亦是隱隱有些擔憂了起來。

“丫以爲自己美如畫,其實讓人嚇掉了牙。”鸚鵡在一個人嘀嘀咕咕地說着一些讓人忍不住想要笑的話,雲裳卻沒有了笑的心思。有些事情,該發生的總會發生,可是不管如何,在洛輕言尚未做好決定之前,她不會讓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打擾到他。

他爲她鑄造了一座圍牆,讓她不被外面的狂風暴雨侵襲。可是她卻不能做圍牆之中那一朵梨花,風一吹便掉下了枝椏。

她必須要學會做一株在凌厲寒風之中亦能夠傲然含苞盛放的梅。

雲裳又將那羊皮紙展了開來,上面寧淺的字跡有些用力,似是要力透紙背一般。上面卻只寫了幾個字:夏侯靖敗兵是假相,是爲誘敵深入。清明節之時,夏侯靖聯合了朝中大臣意欲散佈皇后不孕、皇子癡傻之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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