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最終消息會以這樣原始的方式傳達？
孟小劍和柳煙兩個人揹着文件袋，一邊走一邊討論着。
最終兩個人得出來的結果就是——事情實在太緊急了，而現在，因爲太陽風暴的影響，所有現代化的通訊手段都失靈的前提下，最原始的手段竟然是最有效的手段。
因爲也真實地可用。
那位老人名叫魏平安，算是燕京城郵電局的老公務員，這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一個任務，但是任務的重要程度讓他又無法置之度外。
事實證明，在所有的物流系統癱瘓之後，郵政依然是最後保底的手段。
此時燕京城所下的雪仍然稱不上暴雪，沒有到那種目之所見能見度不足十米的極端情況，但是落雪紛紛，往日最繁華的街道上都沒有行人，讓人感覺天地之大隻有自己的存在。
這種感覺既微妙，又孤獨。
所以孟小劍和柳煙兩個人的距離不自覺地拉近，既是害怕一旦分開就找不到彼此，也是因爲在這個世界的孤島上，兩個人是唯一能夠看到對方的存在。
“你體力還蠻好的啊。”孟小劍沒話找話地說道。
兩個人從魏平安那裡得到了一份他應該送往的名單地點，這些名單倒沒有太遠的地方，不過就是比較繁雜，可能是郵政系統將所有的送達地點分批分片，而魏平安所負責的，就是自己腳下的這一塊。
原本兩個人分開來送肯定是更加高效，但是即使是柳煙，也沒有提出來她要單獨送的建議。
畢竟魏平安那樣的遭遇，如果柳煙也遇到了，又沒有熱心的市民來幫助她，那麼可能就是真的凍死燕京城街頭了。
這聽起來都真的太慘了。
“但是還不如你對不對？”柳煙輕聲說道，一張口雪就跑到嘴裡面。
涼絲絲的，說不上什麼味道。
雖然說燕京城的空氣質量不算太好，但是下了一天的雪之後，感覺空氣都被徹底淨化了一樣，此時汽車不再在街上行駛，很多工廠都停運了，可以說地球正在迎接它最好的時光，雖然這份時光是人類的苦難爲代價的。
兩個人踩在沒踝的積雪上，一腳深一腳淺地走着，即使是柳煙，也凍得小臉紅撲撲的。
“沒有沒有。”孟小劍連聲反駁。
這些傳單所送達的地點，基本上都是警察局，大型公司，住宅區，居委會這樣的地方，方便各方的負責人瞭解情況，然後做好準備，選擇對策。
他們敲開門，說明來意，遞上傳單，基本上都會收穫對方連勝的感覺，並且邀請他們坐下來喝杯熱茶，先緩一緩。
這個時候他們就能夠體會到魏平安的心情了，雖然說這並不是自己的工作，但是拿上這些關係重大的傳單之後，就不由產生一種使命感，如果不送完這些傳單，就感覺缺少了一些東西。
不過走着走着，柳煙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孟小劍回過頭來，關切地望着她。
“怎麼，不許人犯神經病啊。”柳煙嘻嘻笑道，然後頓了頓，她伸出手，指向面前的雪景。
“唉，你看。”柳煙的聲音輕靈和飄忽：“你說我們現在真的是在燕京城嗎？”
縱目望去，整個燕京城都被鵝毛大雪所籠罩，那些高樓大廈，那些燈光霓虹，都在視野中露出了影影綽綽的巨大影子，就好像是森林背景中那高大黑暗在背後窺探的恐怖邪神。
街道上空無一人，只有柳煙和孟小劍這樣的傻瓜在積雪中行走，帶着公文袋和公文袋裡的錢包。
是的，這確實不像是燕京城，甚至說像是一座克蘇魯風格的荒廢城市。
這個時候，真的非常的感慨天地之威的力量。
孟小劍有些艱難地get了柳煙的笑點。
他環顧四周，接着說道：“如果說傳單上說的都是真的。”
“至少現在，我已經相信它是真的了。”
這樣大的雪還會持續十五天的話，很難想象——燕京城會變成什麼樣子，這可是一座居住着兩千萬人的超大型城市，一旦陷入了物資斷絕的地步，那麼也同樣，十五天到一個月的時間，足夠讓這裡變成人間地獄。
“我也相信了。”柳煙說道。
“那麼。”孟小劍看着柳煙：“你打算還回寢室？”
“不然呢？”柳煙斜眼看着他：“難不成我要去你寢室搭夥？我聽說路遠和趙君離是你的室友？”
“不不不，當然不是。”孟小劍連連擺手。
以及這樣直接的柳煙真的很多時候讓人應付不來。
雪依然在下，寒冷在蔓延，即使是在白天，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是蒼白。
掃雪這種工作，在大雪無休止的情況下，是一種徒勞。
但是如果不掃的話，那就是看着白雪的華毯在這個大地，這個城市中無限的延伸鋪設。
或許等大雪結束的時候，會遇到一米厚乃至於更厚的積雪。
如果能夠活下來，那麼這就是今後能夠吹一輩子的經歷。
如果不能的話，那麼就沒有以後了。
“你寢室只有你一個人對吧？”孟小劍說道：“我記得你和蘇眉朱顏一個寢室。”
“所以說你打算趁這個秩序混亂的時間來我寢室？”柳煙邊走邊說：“請允許我義正言辭地拒絕，我不是那樣的人。”
雖然我隨便起來不是人。
柳煙在心中補了一句。
少女的語氣帶着調笑的意味在裡面，所以這樣的拒絕也沒有讓人感到很難受，孟小劍再次否決。
“方纔我一直在想，現在清江大學除了你我之外，還有不少的學生和老師。”
是的，已經看到了，柳煙在心中默默回答道。
畢竟出來的時候還有那麼多人堆雪人打雪仗，畢竟絕大多數人對這場雪究竟會到什麼程度還沒有一個清楚的認知。
不過現在知道了真相，反而希望自己是那個愚蠢的矇在鼓裡的人。
“我們現在大多都住在一個單獨的寢室裡，寢室裡只有自己一個人，雖然有地暖，但是吃飯要去食堂，如果有了三長兩短，也沒有辦法照應自己。”孟小劍連聲說道，看來這個主意在他心中已經思考了很久。
“所以呢？”柳煙看着他問道，有了點興趣。
“所以我想向學校申請，把剩餘的學生都統一放在一個寢室樓，集中供暖，集中安置。”
“這樣的話，我們才能夠有希望熬過這個可怕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