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視本身就是一種力量。
當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趙君離突然感覺從內心深處產生一種莫名的恐懼。
之前對太陽熄滅的猜測有很多，有些是自然原因，有些當然是猜測的人爲原因。
哪怕那個人是外星人。
其中在明日未臨機械先鋒劇情中，王給出了可能是最接近真實解的答案，他說可能是外星人鎖死了太陽的核聚變進程，從而讓太陽熄滅。
但是外星人爲什麼這樣做？原因，理由，其最接近的解釋，竟然是黑暗森林法則。
這讓人多少感到有些手足無措，無所適從。
而剛剛路瑤她，給出了一個更加不可思議地解釋，她說，注視本身就是一種力量。
或者說，窺探本身，就意味着很多的東西。
“什麼是注視？”趙君離問道。
“注視就是注視。”路瑤慢條斯理說道，就好像在說什麼廢話一樣。
“但是你知道嗎？”路瑤微微笑：“好奇與注視，是非常珍貴而少見的品質。”
“不知道你有沒有見過動物有專注的表情？”路瑤問道。
儘管在路瑤生活的歲月裡，她已經幾乎沒有看到任何的動物，但是現在，路瑤可以看到很多很多動物，以及和人類一起生活的寵物。
“貓？”趙君離試探說道：“貓會孜孜不倦地玩耍獵物很久。”
“但那是因爲獵物本身就是食物。”路瑤說道：“或者說是爲了磨鍊自己的捕獵技巧。”
“你見過有動物仰望星空嗎？”路瑤繼續說道。
趙君離搖搖頭，這個是真的沒有見過。
“因爲星空對於大多數的動物來說，都是沒有意義的東西。”路瑤靜靜說道，她白嫩的小臉上透着微微的粉白，表情一絲不苟的同時，黑眸明亮如同寶石。
“這些星星無法帶來食物，無法帶來溫暖。”
“無法帶來安全也無法帶來繁衍。”
“生物都是高度精密的利己主義者，一切行動都是爲了生存。”
“而當人類仰望星空的時候，宗教就誕生了。”
“就好像幾乎所有的宗教，最初所崇拜的都是太陽神一樣。”
“太陽與月亮，以及星空，都是最初值得崇拜的東西。”
“在荒龍國，天這個概念，是在其他地方很少出現的崇拜者。”
“這種崇拜，本質上也是星空崇拜的一種。”
“你甚至可以以爲，當人類開始仰望星空的時候，人類的智力纔得到了發展。”
“纔開始嘗試認識這個世界，發現這個世界，然後改造這個世界。”
“當人類開始注視星空的時候。”
路瑤看着趙君離，抿嘴笑了笑，少女的微笑淡然，但是卻帶着一點點苦澀：“星空也同樣開始凝視着人類。”
“當越來越多的目光投向星空，星空也開始對世界回以關注的目光。”
“如果說有什麼是對於生命威脅程度的警告閾值的話。”
“那麼毫無疑問，對於星空的注視就屬於一種。”
幾乎一直都是路瑤在開口。
與當初那個只會說禁止事項的意識空間裡的路瑤不同，這個路瑤可以放肆而淡然地說出許多可怕而珍貴的情報，雖然說有些情報她並不會第一時間告訴你，但是當你接觸到或者意識到的時候，那麼她就從來不吝嗇告訴你這些。
只是趙君離越聽，越感覺自己雙手冰涼。
“你是說我們地球一直都在外星球的監視下？”趙君離說道：“每一次冰河時代都是對地球生命的滅絕？”
趙君離嘗試總結路瑤的意思。
路瑤笑着搖了搖頭：“監視不至於。”
“青銅門也並不是外星人制造的，它屬於更遠古的生命，早在二十億年前就存在的智慧生命，又被歲月長河抹除的一乾二淨的生命。”
“我能夠來到這個時代，便與他們所留下的遺產有關，但是即使是他們自己，也沒有扛過屬於自己的那次星球滅絕行動。”
“這些事情，你會告訴整個人類嗎？”趙君離問道：“或者說，這本來就是你設置這個全球直播的目的之一。”
“你猜呢？”路瑤輕飄飄地說道。
“算了算了，不讓你猜了。”路瑤搖頭說道，她依舊坐在趙君離面前的桌子上，雖然她可以隨時在天空中飄來飄去，但是少女目前好像更喜歡那種腳踏實地的感覺。
就好像她自己本來是全息影像根本就不受地球引力的影響，但是她還是會讓身體的衣物頭髮自然下垂，計算出來受引力影響的結果。
當然也可以說這是因爲路瑤的計算力太強的緣故。
“這姑且算是目的之一？但並不是預定的目標，因爲我原本就沒有準備讓父親太早接觸到那道門，因爲接觸到那道門對於他來說並沒有什麼好處，你看現在，他的整個精神意志都受到動搖了。”
“但是呢，人類並不是會被簡單打敗的生物，所以說，只要堅持下去，那麼總會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東西出現。”
“以及我自己呢，也並不想幹涉父親的舉動，那個世界有它自己的運行法則。”
“並不需要我去幹涉太多。”
趙君離已經和這個路瑤在一起了幾個月的時間，也看着她給這個世界帶來的改變。
也看着她似乎有那麼一點點地改變，也似乎其實從未改變。
“你能告訴我……”趙君離停住了，然後片刻纔開口說道：“你能告訴我。”
“人類的最好結局是什麼嗎？”
“我不知道。”路瑤沒有猶豫，直接開口說道。
趙君離看着眼前的少女，明明她那麼強大，不可思議地強大，但是現在，卻說出這樣迷茫的話。
“不知道嗎？”趙君離問。
“不知道。”路瑤平靜說道。
“我並不是神靈，這個世界這個宇宙也沒有神靈，一切都是冰冷的宇宙規則，而那些強大的文明，甚至可以用宇宙規則，數學規則來作爲武器，就好像他們能夠憑空讓太陽不再燃燒一樣。”
“就好像有人打翻了自己房間的一杯水，我們像螞蟻一樣在積水中掙扎，嘗試用周圍的草葉給自己編織方舟一樣。”
“如果你經歷過這些，你就會體會到我所經歷的絕望。”
“我很絕望。”
“我很孤單。”
“但是我不想放棄。”
路瑤幽幽說着，然後看向趙君離。
“所以，我委託父親，來到了這個時代。”
“做一些，我能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