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鐵塔之別

許樂拿着電話的手僵硬了一瞬,然後很乾脆利落地說了聲好。他將手機放入懷中,纔回過神來,距離舞會已經過去了二十幾天,自己也和張小萌二十幾天沒有見面了。

他調出課程表看了一下,這才發現明天是十二月的最後一天,當然沒有課,才發現這段日子的平靜孤獨竟維持了這麼久,久到自己竟忘了新年的到來。

這時候張小萌正在自己的單人公寓裡發呆,她看了一眼擱在手邊的黑框眼鏡,清秀的面容裡帶着一絲愁苦與掙扎。雙月節舞會之後,邰之源再次隱去了蹤跡,她再也找不到任何機會去接近那個人……

這次任務的失敗,並沒有讓麥德林議員感到不滿,相反那位像父親一樣慈愛的長者,好好地寬慰了她幾句,要她自己注意隱藏身份,同時暗暗點出,那個叫許樂的男學生既然機緣巧合結識了邰之源,或許從那邊出發,會有不錯的結果。

要利用許樂接近那個人嗎?張小萌長長的睫『毛』眨動了兩下, 第 113 章 舞會,我沒有任何辦法可以接近那個神秘的邰家繼承人……對了,你現在或許還不清楚他的真實身份。”

許樂搖了搖頭,阻止了這個問題,很平靜地問道:“然後呢?”

……

不論張小萌說什麼,許樂只是回答她三個字:然後呢?張小萌靜靜地看着他,從自己的手上脫下一隻粉紅『色』的棉手套,戴在了他的手上,低着頭輕聲說道:“你好像一點都不吃驚,也不憤怒。”

“其實……我這輩子遇到的奇怪的事情,比你能夠想像的更要多一些。”許樂左手戴上了手套,右手很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看着她認真說道:“我只是不明白,這些事情和我們之間的事情有什麼關係。”

“我是一名間諜。”張小萌很認真地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說道:“難道你就沒有一點點的害怕?”

許樂惱火地咕噥了幾句,心想我還是個逃犯。他嘆息着搖搖頭,輕輕拔開張小萌帽沿下面的頭髮,看着她光潔的額頭,憐惜說道:“如果這就是你的秘密……很久以前,我就猜到了,只不過當時還真沒想到,猜到的真相就是真相。”

張小萌苦笑了一聲,轉過頭去,望着欄外的天空,說道:“我知道自己傷害了你,而且我這些話本來就不應該說,可是如果不向你解釋清楚,我心裡很難受。”

“你想接近邰之源,所以你離開了我……”許樂替她梳攏這些紛『亂』的信息,沉默片刻後說道:“結果你現在發現,我居然認識邰之源,如果想接近他,就留在我的身邊或許更方便一些……這麼多天你沒有找我,很明顯你不願意再次回頭。”

“在這種情況下我再回到你的身邊,是對你也是對我的一種侮辱。”張小萌鬆開握着他的手,捧着自己的臉,眉眼間全是解脫之後的輕鬆與堅定,“我不會讓自己做出這種事情來。”

許樂的心情略微愉快了一些:“你曾經問過我怎樣看待喬治卡林的學說,以及s2大區的那些人們。我曾經說過,我同情並願意支持他們,但是我不明白……難道就因爲你願意爲之犧牲的東西,你就可以犧牲我們之間的愛情?”

張小萌的鼻尖苦惱地皺了起來,嘆息道:“或許在你看來可笑,但這畢竟是我的信仰……而且將來我肯定是要回s2環山四州的,你的理想卻是因爲果殼機動公司的首席工程師,我們兩個本來就沒有什麼將來。”

“不談將來,只談現在。你今天來了,看樣子你所服務的人羣對你又有了新的要求。””許樂的眼睛眯了起來,嘲諷說道:“我尊重任何信仰,但是一個需要犧牲自己情感,背叛自己情感的信仰……在我看來,實在是很噁心的東西。”

張小萌感覺到了他的怒意,沉默着轉了話題:“環山四州現在的壓力太大,那些生活在山區裡的戰士與工作人員們,馬上便要迎來聯邦軍方的打擊……而唯一能夠改變聯邦『政府』意志的,只有那幾個大家族,邰之源是七大家裡邰家的繼承人,麥德林議員如果能夠獲得他的信任,才能夠幫助山裡的人們度過這段艱難的歲月。”

“在你看來,我背叛了我們之間的情感,只是爲了某個虛無縹緲的信仰,但實際上,我所爲的是那些鮮活的生命。”

許樂沉默了很久之後說道:“我也有很多天沒看見邰之源了,你們那邊的事情我或許幫不上什麼忙。”

“我只是想向你坦白這一切。”張小萌看着他,眼中有水霧瀰漫。

許樂將她攬進懷裡,雙手穿進她的褐『色』風衣,貼着柔軟而溫暖的青春身軀,將她緊緊抱着,不肯放開,嗅着她耳頸處的淡淡體香,說道:“你是我的第一個女人。”

張小萌伏在他的懷裡說道:“你是我的第一個男人。”

“我是喜歡你的。”

“我也是喜歡你的。”

“真的要離開我?”

“是的。”

“那我們之間究竟算什麼?那個夜晚算什麼?殉道之前對我這個可憐男人的施捨?”許樂的聲音忽然憤怒起來。

張小萌低頭,像小貓一樣頂着他的下頜,幽幽說道:“你就想成是你對我的施捨,或許就不會這樣不高興了。”

“你有沒有想過,那些玩政治的大人物,只是在利用你……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女孩兒,你很幼稚……”許樂站直了身體,忘了自己也還只是個未滿二十歲的年輕人,憂鬱地看着張小萌的雙眼。

張小萌笑了起來,眼眶裡卻有淚花開始閃動,鼻音極重,一抽一抽地說道:“我還年輕,得趁着能幼稚的時候好好幼稚一下。”

就在這一瞬間,許樂知道無法說服對方脫離那個他很陌生的世界,隱隱理解了世界上某些人的理念與想法,在這一刻,他開始體諒這個女孩兒的倔犟,開始體味提前來到的傷感。

於是他們兩個人開始生澀的接吻,吻到了女孩兒的淚水,就在寒風凜冽的鐵塔上。此時,一朵新年的禮花在天邊綻開,映着這兩個年輕人的身影,顯得無比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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