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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什麼是我?”
“這些年,研究所,一院,科學院,陸續調了四十幾名助理研究人員進入父親的實驗室,但沒有一個人能夠堅持三個月,因爲所有人都知道,父親研究的方向,沒有任何前途。”
沈教授用一種溫和的眼光望着許樂,說道:“除了日常的工作之外,那些助理人員,甚至對父親研究的量子可測動態根本不感興趣。父親臨去前說過,這麼多年來,就只有你曾經主動翻閱過他研究的那些東西。”
許樂沉默地低下了頭,心裡生出了一絲愧疚之意,剛進實驗室的時候,他和以前那些助理研究人員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只不過是因爲習慣了被封餘大叔壓榨勞動力,所以他做起事情來更爲主動和勤奮。
至於沈老教授所研究的量子動態可測領域,許樂本來也沒有任何興趣,如果不是因爲聯邦最新一代機甲所遇到的問題,恰好與沈老教授的研究發生了重疊,他或許根本不會打開那根索引樹。
想到這點,許樂的腦海裡閃過一道光芒,隱隱約約間,他似乎猜到了那些高級技術官僚,爲什麼會在沈老教授病逝後,如此急不可待地想要進入實驗室,只是他還不能確認這一點。
發現年輕的助理陷入了沉默。沈教授以爲此人驟聞此訊,有些不好接受,微笑着說道:“我研究的是深層礦脈,和父親研究地方向完全不同,那間實驗室裡的東西,他留給我也沒有用。留給你,至少父親孤單研究的十幾年歲月,也算是有個交代。”
許樂沉默了片刻之後。將今天早上研究所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對方,對方畢竟是沈老教授的兒子,不論是從法律上,還是從人情上來說,那些公司高級官僚的無理要求,他需要沈教授給出一個主意。
“這件事情恐怕我也幫不上什麼忙。”
沈教授平靜的眼瞳裡升出一絲痛楚,他和他的父親一樣,全身心都放在研究工作中。父親將實驗室裡地一切留給許樂,這位教授沒有任何意見,但聽說公司裡的官僚,居然在父親屍骨未寒之時,便要強行進入實驗室,雖然不知道那些官員所圖爲何,可他依然感到了傷心與憤怒。
“這裡面是一些檔案資料。有父親當年地一些工作筆記。還有就是一些法律文書。我沒有仔細看。但父親當初與果殼研究所簽訂地協議應該也在裡面。”
沈教授遞給許樂一塊微儲存器。認真地說道:“將來如果真地要鬧上法庭。告訴我一聲。我願意爲你出庭作證。”
搞研究地人們。總還是比較天真一點。
果殼公司代表地是整個聯邦地意志。至少今天上午忽然出現地那幾名高級官員。代表地是聯邦裡面一部分勢力地意志。無論是沈教授還是許樂。在這股力量面前。都顯得那般地渺小可憐。
許樂相信。如果那些官員真地想進入沈老教授地實驗室。會有無數地方法。而且能找到無數地理由。沈教授所說地出庭出證。只怕永遠也不會變成現實。官員們根本不會讓這件事情鬧到法庭上。
一杯白酒灑在了桌面前。這是東林大區地習俗。許樂微眯着眼。看着桌面上地酒水痕跡。想起了沈老教授那天說地話。
“趁着我還沒死,把這件事情做出來。”
然而沈老教授就這樣突然地去了。許樂的眼睛眯的越來越厲害,在醫院裡的那個猜想。漸漸在他的腦中浮現出來,而且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真實。看來……某些部門的研究人員,大概在研製聯邦新一代機甲的過程中,逐漸發現了沈老教授研究成果地重要性。
除了聯邦新一代機甲的研製之外,還有什麼事情,能夠讓那些官員如此緊張,居然在沈老教授剛剛病逝的時候,就要強行進入實驗室。
下意識裡從身邊的紙袋裡取出一塊薄薄的小黃煎餅,許樂緩緩咀嚼着,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酒水混着谷香,泛着辛辣而痛苦的滋味。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下定了決心,不管那些官員是怎麼想的,也不管自己能不能保住實驗室,但至少電子噴流器,必須在自己地手上成功。
聯邦新一代機甲上面,必須要寫上沈老教授地名字。
許樂是一個冷靜平靜的人,最近這些天,心情被新一代機甲所震動,那是因爲他喜歡,那是因爲這是他地人生理想,而且他需要通過在研製機甲上的成功,來幫助自己達成某種目地,除此之外,他心若磐石。
然而斯人已逝,屬於沈老教授的,便應該是沈老教授的,屬於自己的,便是自己的。
對於東林石頭一般的孤兒來說,沒有人搶,東西可以共享,如果有人搶,那他就會搶的像個野獸崽子一般兇猛。
“出了什麼事兒?”鄒鬱蹙着眉尖,看着表情沉重的許樂,看着桌面上的酒水,看着對方因爲辛辣而皺緊的眉頭,知道今天這個平凡年輕人的身上,肯定發生了一些故事。
“沈老教授病故了。”就算沒有和許樂的聊天,鄒鬱也知道沈老教授是誰,聯邦裡健在的星雲獎得主已經不多。她沉默了片刻之後,打開了電視。
新聞上正在播放沈老教授去世的消息。這位遠離聯邦學術中心,漸漸被聯邦公民們遺忘地老人家,在故去之後,終於驚動了麻木的人間,一瞬間,很多人想起了沈老教授當年爲聯邦做出的卓著貢獻。
許樂沒有看新聞,他只是在腦海裡細緻地將自己的目的與過程羅列出來,分析哪裡做的不對。哪裡可以彌補。忽然間,他怔怔地看着沙發上的鄒鬱,看了很久很久。
鄒鬱被他看的有些不適應,冷冷說道:“發什麼神經?”
“沈老教授最近正在幫助我研究一種東西,具體來說,這件東西,牽涉到聯邦新一代機甲能否成功。”許樂又飲了一杯烈酒,眯着眼睛。將最近這些天發生地事情,向鄒鬱講了一遍。
鄒鬱越聽越入神,眼睛亮了起來,身爲國防部副部長的女兒,又不是一個真的不學無術的人,她當然清楚,許樂此時說的內容,對於聯邦軍方。甚至對於聯邦與帝國之間的戰爭來說,有着怎樣重要的意義。
越重要的事情,牽扯地利益越多,引來的關注越多。鄒鬱沉默了很久之後,忽然開口說道:“既然果殼研究所對你們實驗室如此重視,看來很多人已經明白了新式機甲的最後成功,離不開沈老教授研究的內容,問題是,現在我們不知道,那些人究竟知道多少。是他們的研究出現了難題,需要沈老實驗室裡資料,還是說,他們已經知道你們已經快要接近成功,想要直接搶奪果實。”
這麼多天的相處,鄒鬱已經很自然地將許樂和自己稱爲我們。
許樂思考了一會兒之後,說道:“應該是前者。”
“沒有人能夠保住實驗室。”鄒鬱認真地看着他說道:“你是果殼的僱員。同時也是國防部直屬的文職軍人。無論是哪一種身份,你都只是一個小人物。”
許樂靜靜地看着她。
“不用看我。我父親確實是技術出身地軍人,對果殼應該有一定影響力。但這件事情……牽扯的利益太大。”鄒鬱微垂眼簾,說道:“就算你請邰夫人出面幫忙,那些人也不可能放棄。”
“你似乎猜到是什麼大人物想搶沈老的東西。”
鄒鬱遲疑了很久之後,輕聲說道:“聯邦科學院……林院長。”
許樂皺緊了眉頭,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聯邦一般公民心中,聯邦科學院是無比崇高和聖潔的地方,而那位林院長的威信更是無比之高,當年許樂做機修師的時候,也十分崇拜那位一力承擔了聯邦機甲研製工作的專家。
“林院長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是星雲獎得主,比沈老教授還要早十一年。”
“但一直有個沒有被證實的傳聞,當年林院長和沈教授在同一個實驗室裡工作,林院長獲得星雲獎地成果……抄襲了沈教授的研究。”
“科學院院長抄襲?人真的……可以無恥到這種地步?”許樂皺緊了眉頭。
鄒鬱擡起頭來,平靜說道:“只是傳聞,誰也沒有證據,也沒有人敢提這個,聯邦科學院院長的位置太敏感,太超然,無論是政客們還是軍方,都不願意得罪他。”
“能夠這麼快,便從新式機甲研製中,發現量子動態可測的重要性,而且能夠聯想到已經快要被人遺忘的沈老教授,這個人的學術素養肯定極高,而且對沈老教授很熟悉,甚至……一直在暗中注視。”
許樂低着頭,認真地思考着,如果鄒鬱地猜測有幾分正確,那麼他不得不承認,聯邦科學院院長,這樣一位地位超然,深得聯邦尊敬,學生遍佈聯邦各技術要害部門地大人物……如果真的想要搶奪沈老教授身後地研究果實,他根本沒有任何辦法。
“你研究的新式機甲離成功還有多遠?”鄒鬱認真地看着許樂地眼睛,她一直認爲面前這個平凡的小眼男生,註定要成大器,但她真的沒有想到,剛剛進入研究所不久,此人便要震驚整個聯邦。
“不遠了。”
“放棄實驗室。”鄒鬱乾脆利落說道,對於聯邦上層裡的黑暗,她比許樂這種出身平凡的傢伙,更有直觀的認知,“全力以赴把新式機甲做出來,只要事情做定,就算那邊真是聯邦科學院,你也不用再擔心什麼。”
許樂知道她說的是比較實際的方法,但他不想放棄實驗室,因爲那是沈老教授晚年的智慧結晶。
“雖然離成功不遠,但我還需要實驗室裡的數據庫,如果沒有實驗室,我什麼都做不成。”
“那就要想辦法把數據庫轉移出來。”鄒鬱認真地看着他,“不要有任何奢望,我相信明天你一回研究所,便會被調走,而且這輩子,你都別想再靠近實驗室一步。”
要從戒備森嚴,三道掃描的果殼研究所裡,將實驗室裡龐大數據庫搬出來,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許樂雖然相信鄒鬱這個未婚媽媽敏銳的判斷,卻沒有往這個方面去想。
只是第二天,當一隊全副武裝的憲兵命令他馬上去人事部門報道時,他才明白自己必須按照鄒鬱的話去做。許樂沉默地看着面前的憲兵,第一次感覺到,在聯邦舊有體制的面前,想要講道理,是多麼地困難。
沈老教授認爲宇宙裡的一切都應該是講道理的,所以他被人抄襲,被排擠,被遺忘在一個孤單的實驗室裡。
如今這種境況又輪到許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