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靜穆或瘋狂的機甲(上)

“你『操』控的機甲是什麼風格?”許樂抽完了最後一口煙,好奇地問道。

“沒有風格。”白玉蘭靠着平臺上的牆壁,輕聲回答道:“可能就是比較準確。”

許樂聳聳肩,雖然不滿意這個回答,但也沒有辦法,真正的王牌機師作戰風格,必然是要在真正的戰場上才能表現出來,只用言語確實很難形容,他只是有些好奇,像位姑娘家的白玉蘭真正將機甲『操』控到自身極致時,會不會也有對鏡梳妝一般的寧靜秀美自然。

隨着夕陽的不斷下沉,院牆那邊的聯邦農場也開始從火海之中安靜地擺脫,變成一片幽靜的青『色』油畫,漸漸黯淡,快要看不清楚。許樂從白玉蘭的手中拿了一把車鑰匙,帶着那個沉重的黑『色』皮箱,抓緊時間離開了白水公司,逕直去往了與沈秘書約好的地點。

那是一間很普通的快餐店,許樂將工作臺裡藏着的那個附件,傳到了沈秘書的隨身電腦中,皺了皺眉頭,說道:“以前我和邰之源有個約定,他答應我,會盡最大的努力不讓那個人當選聯邦副總統,但那小子卻無聲無息不知道跑到了哪裡。”

“不用說些什麼,我不會問你的,只是他既然不負責任地跑了,我總要做些事情,這個附件裡的東西,應該對你們有些用處,希望你有善用。”

沈秘書輕輕地攪攔着身前的速溶咖啡,微笑着沉默不語,心情卻有些怪異,他不知道太子爺以前居然和許樂達成過這種協議。他擡起頭來,很敏銳地查覺到許樂正在用餘光打量着什麼,不由笑容加深,說道:“不用找了,我出門辦事的時候,身邊沒有帶人的習慣。”

許樂確實是在找沈大秘書的保鏢。沈離如今是邰夫人的大秘書,站在前臺負責處理邰家與外部世界的溝通交流,邰之源遠赴s2而沉寂,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沈秘書便等若是邰家在聯邦中的代言人,他的安全,對於邰家來說,自然是重中之重。

聽到沈離的解釋,許樂笑了笑,開始專心致志地消滅面前盤子裡的四個酸鹽大面包。沒有帶人的習慣,一方面是說明這位與施清海一樣,出身一院的人物對自己的實力極爲自信,另一方面說的是,既然整個聯邦都知道沈秘書是邰家的代言人,誰會敢不長眼睛來招惹他?

邰家七代單傳,邰之源的生死,或許有些膽大包天之輩敢於動些心思,但對沈秘書起殺心,除了能激怒邰家之外,沒有任何好處。沈秘書的這句解釋,雖淡然,卻充滿着對邰家恐怖實力的無窮信心,許樂啃食着麪包,心頭也不禁有些震動,這大概便是來自於實力的氣度。

沈秘書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話,讓許樂想了這麼多,他只是真有些吃驚這個年輕人的飯量,已經吃了四個大酸鹽麪包,喝了三杯豆漿,許樂居然還沒有停止的意思。

許樂低着頭將麪包撕成幾塊,感受到盯着自己的目光,含着麪包屑含糊不清解釋道:“我這個人容易餓,特別是幹活兒之後。”

……

只花了幾分鐘的時間,許樂便將『操』作杆上那十七個靈敏觸鍵的方位作用牢記於心,又花了不長的時間,他便熟悉了『操』作杆替借數據指令的方式,左手開始極爲流暢地進行『操』作。畢竟是自幼便沉浸在機械的設計中,這兩年裡對聯邦m系列機甲進行了認真、甚至稱得上入神的研究,熟悉軍用機甲的『操』控方式,對於他來說並不是很難。

左手控制『操』作杆,右手順着符合人體工程學的滑槽放在觸式光屏上,遮住了大半張臉的頭盔中,高速滾動的信息分析畫面出現在他眼前的光屏中。

m37機甲頭部的紅外線感應儀與視野,準確地傳遞到許樂的眼前。許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微推『操』作杆,右手的五根手指像閃電一般快速地在觸屏上輸入了幾道數據指令。在密閉的『操』作艙中,他沒有聽到機甲腰後部引擎所傳來的強勁轟鳴聲,但很清晰地感覺到一股巨大的推動力從身後『臀』下的附着墊上直接穿透進他的身軀,就像是從地面乘坐太空轉接艙往太空裡去那一剎那的感覺,只是這種推動力來的更爲兇猛,震動更是大到一般人難以承受。

許樂對這種感覺並不陌生,在梨花大學h1區裡,他曾經『操』控着m原型機甲做了很多次機甲六級的測試,還和邰之源做過很多次對戰,所以隔了大半年之後,他只需要幾秒鐘的時間,便習慣了這種感覺,更隱隱有些愛上了這種感覺。

黑『色』的m37機甲高速地運轉了起來,戴着頭盔的許樂眯着眼睛,享受着機甲大尺度縱躍給自己帶來的快感。

身處合金機身之中,感受不到勁風撲面,所以沒有太強烈的高速感,但劇烈的震動和頭盔視界裡比真實世界多了一抹淡綠『色』的畫面——那些快速閃過的畫面,卻讓許樂很輕易地便捕捉到了機械力與人類意志合而爲一的感覺,這大概是一種能夠摧毀一切,保護一切的威嚴感。

說威嚴或許也不大合適,許樂盯着淡綠畫面上的那些數據回饋,快速地通過『操』作杆與右手的數據指令,調整着機甲的趨避姿式,旋轉,跳躍,他沒有閉眼,卻有些走神,想到了被大叔『逼』着在河西州大學看過一本美學著作,那本著作中,一位聯邦十七憲歷最出名的美學專家提出一個論點,人世間最極致,最震撼人心的美麗,就是——靜穆。

就是靜穆。

雖然人類機甲的瞬移無比迅捷,在小空間內的機動力強悍到了極點,可是因爲機甲金屬本質所帶來的莊重感,與身處『操』控艙中機師相對的靜止,卻能產生一種靜穆的美感,這或許有些矛盾,卻又是那樣的渾然天成。

一個人『操』控着高達六米的沉重機甲,感受着『操』控艙裡的機械及電元淡淡氣息,四周只有監聽器裡的細微電流雜嘈和機甲透過『操』作艙傳來的沉重腳步聲,極動之中有着極靜……

許樂忽然之間有一種錯覺,『操』控機甲的自己,只要平靜下來,便是大海中的那團黑『色』礁石,只要自己動起來,便是劃過大氣層的暴烈流星,隨時可以將這湛藍的青天燒出一片焦糊的傷疤。他心頭一動,再也難以控制心頭的那份渴望,將腦海中那些聯邦軍方標準動作全部拋開,左手猛地一轉『操』作杆,右手在觸屏上一掃,在一秒鐘內連續輸入了四條數據指令,m37機甲腰後的引擎猛然倒車……

“你瘋了!不要做這種動作!”

頭盔裡忽然傳出了一個極爲暴怒的聲音,往常那個聲音的主人,總是習慣輕聲細語地說話,然後此刻,竟是如此地憤怒。許樂微微一怔,清醒了過來,卻已經無法阻止m37機甲在猛地一挫身之後,右機械腿猛地上踢,沉重的機身頓時向着上方掠去,畫出了一道漂亮的線條。

……

白玉蘭端着一杯清茶,沉默地觀看着機戰室裡的動靜,內心卻不像表面上那般平靜。

許樂如此風輕雲淡地扔了兩千萬給他,他便已經做好了賣命的準備,只是和這個看似平凡的年輕人接觸越多,卻越能感覺到對方的不平凡。至少他很肯定,如果自己身邊沒有槍械,絕對不願意和許樂正面近身作戰,既然如此,他怎麼賣命?更令他有些吃驚的是,許樂此時『操』控機甲的表現。

他從來沒有想像過,一個第一次真正接觸軍用機甲的人,竟然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將機甲『操』控到如此程度。

他知道許樂是個怪胎,是個機修方面的天才,在梨花大學裡也接觸過原型機,可他依然無法理解許樂如何做到的這一點。機戰室中那臺m37雖然做的動作有些遲緩和僵硬,但從數據反饋的結果來看,許樂完成軍方標準動作的質量並不差,而且趨避反應更是高的令人吃驚。

這樣的表現太過驚人,除非許樂這個人天生神經粗,對於未知的事物根本沒有什麼畏懼。白玉蘭不知道,許樂『操』控機甲時的反應基本上是通過身體裡那些熱流,神經確實比一般人要粗很多。

白玉蘭很滿意甚至有些吃驚那臺m37的初次表現,他端着茶杯想到,許樂這個怪物現在所欠缺的只是與機甲之間的熟悉,和在無數次真實對戰之中所培養出來的經驗。

當然經驗這種東西,也正是最關鍵的東西,就像開車一樣,新手上路也能把汽車開動,像許樂這種神經粗的新手,甚至能把汽車開到二百碼,但卻無法像真正的賽車手那樣,在高速的情況下,依然能夠完美地躲避障礙,保護自己。

“如果他能上前線鍛鍊個六七年,說不定還真的可以開着機甲與李瘋子對抗一下。”

白玉蘭如此想着,眼角的餘光卻注意到高速的m37機甲,卻在光滑的地面上,做出了一個難度極大的極剎車動作。

他霍然擡首。

堅硬的合金機甲機械腿,在作戰作態下將履帶內附,用合金趾用來完成抓地,在高速下進行急剎車,憑藉着引擎的作用,可以完成這個動作,但那種巨大的重力負荷卻無法被機甲『操』控艙的自主變形所吸收,基本上要全部賦加到機師的身上。

光滑堅硬的地板上被沉重的機甲剎車,帶出了一長道火花青煙,白玉蘭眼瞳微縮,不明白許樂爲什麼要突然做這個動作,緊接着他卻發現黑『色』機甲在重挫之後,機身微微下沉,右機械腿卻是擡了起來。

機甲格鬥技!『自殺』式躍起攻擊!

白玉蘭猛地站起,對着通話器吼道:“你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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