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殺了。”
“已經殺了。”
杜少卿拿着微型通話器,對已經逃離山谷地帶的黑色mx發出了指令,僅僅半分鐘不到的時間內,那臺遠處的黑色mx機甲便做出了清晰有力的迴應。
簡單的兩句話,讓峰頂鐵七師師部裡的所有人面色劇變!
軍官們非常清楚,那臺掠過嶺下的月狼四代機甲裡,是帝國的王牌機師洛夫,面對這樣一位強者,難道那臺黑色mx只用了這麼短的時間,便結束了機戰,殺死了對方?
要知道此刻,師長和許樂的通話聲似乎還回蕩在安靜的峰頂,迴盪在他們的耳邊。
事情發生的太快,快到軍官們有些反應不過來,愕然地望着指揮部裡的師長,怔怔看着他打開了大功率的戰地通話系統。
……
西門瑾一直謹慎地監控着山谷外圍的帝國機甲羣。
相關的戰術推演早已完成,師部下轄的各級作戰單位,對於此次伏擊的戰術細節瞭然於心,他本不應該如此緊張,但這是鐵七師第一次上戰場,真實的戰場環境與演習終究有太大的區別,更何況帝國遠征軍的後備強攻大隊一萬多人,此時也已經在趕來的路上。
留給鐵七師的時間已經不多,幸虧那臺黑色mx於簡單話語間,乾淨利落地將帝國機甲大隊長斬于山後。
與同僚相比,他的清醒的速度要快一些,因爲他曾經在s1星球藍池谷底,見識過許樂操控下的mx是何等樣的恐怖可怕。
望着師長的背影,西門瑾心中涌起一絲複雜情緒,這種情緒不是因爲許樂秒殺帝國王牌機師,而是師長與許樂之間簡潔到極點的兩句對話……
鐵七師從師長到最普通的士兵,沒有人喜歡那個半路入伍的年輕中校,相信許樂對鐵七師也沒有絲毫好感
。
然而杜少卿想也未想,便將誘帝國機甲羣入谷的關鍵任務交給了對方。
許樂也是想也未想,便應承了下來,並且極爲乾淨利落地完成。
……
這代表着什麼?這代表着絕對的信任以及信心。
少卿師長對許樂的能力有絕對的信心,許樂對杜少卿的軍事判斷也有絕對的信心,而且他相信杜少卿這等典範軍人,絕對不會在戰場上對戰友下黑手,所以纔會毫不猶豫於脫困間默然轉身,冒着極大的風險,替鐵七師秒殺一人。
這種信任,並不是發生在生死與共的兄弟之間,而是發生在天性相逆,仇怨極深的兩個人之間,其中意味,令人感慨。
杜少卿不會理會下屬們的心中在想些什麼,表情冷峻地揮了揮手,示意部隊開始做準備,然後接通了戰地大功率通話系統,對着收音設備說道:“洛夫已經死了。”
……
他說的是帝國語,非常標準的帝國語。
從很久以前,整個鐵七師便開展了相關方面的培訓,因爲他們知道自己總有一天要上前線,要與帝國人正面打交道。
師部裡杜少卿的聲音平靜低沉,然而下一刻,黃山嶺寂寞嶺一線無數奇崛山峰谷地之中,瞬間響起巨大的聲音!
“洛夫已經死了。”
聯邦戰地通話系統,將這句話通過大功率的揚聲設備,傳了出去,轟然響徹山脈之間,將安靜的南半球夜空震的片片破碎,清晰地傳到了山谷外緣警惕待援的帝國月狼機甲大隊中!
幾乎同一時間,黑暗的山谷裡隨着杜少卿冷冽的話語聲,無數道明亮的光柱亮了起來,無數山峰頂部的石縫中,岩層裡,鐵七師事先設置的高亮度探照燈,瞬間照亮了整片天空和綿延的山谷地帶。
深黃色的山體巖面,終於在明亮的燈光下顯出了真實的顏色,山谷外的帝國月狼機甲大隊被強光照射,無以遁形,而山谷緩坡之上,聯邦軍方的山地平射榴炮密集陣也脫去了僞裝,密密麻麻的複合裝甲戰車和聯邦武裝步兵顯出了身形,居高臨下地瞄準了帝國多達百餘臺的三代月狼機甲。
帝國與聯邦的空中打擊力量,此時正在南半球第三道防禦線上,如流光般高速飛舞追逐,爲地面殘酷到極點的攻防血戰做支援,根本無法前來支援,所以鐵七師竟是放棄了常用的照明彈,而是選擇了探照燈,將這天地同時照亮,無論敵我!
鐵七師那位鐵血師長,在臨戰一刻,毫不猶豫地放棄了伏擊,選擇了堂堂正正的殲滅戰,只看帝國人敢不敢來
。這片山谷,因爲探照燈的照射,變成了明亮的演唱會舞臺,就像是幾個小時前那場名爲勝利的演唱會。
沒有倒數,沒有大聲的命令,只有沉默。明亮刺眼的探照燈,在無數的峰頂亮起,無數的聯邦裝甲與軍人在山谷地帶出現,然後便是無數的炮火轟鳴大作,射向了山谷外的帝國機甲羣。
……
燈光很刺眼,但不是不能忍受。前方山谷裡出現聯邦的埋伏,早就在帝國司令部的戰術推演之中,所以雖然看着那些密密麻麻衝過來的聯邦戰車士兵,帝國的軍人們依然能夠保持鎮定,就連那些呼嘯而來,尖戾無比的破空密集炮火,他們都堅信自己的高速機甲能夠避開大部分的戰損。
真正令帝國軍人們感到不寒而慄的是最開始的那個聲音,那句話。他們不知道說話的人,是聯邦鐵七師的師長杜少卿,卻因爲那句話的內容而感到無比寒冷。
“大隊長死了?”
帝國黑青色機甲羣的通話系統,一直沒有響起洛夫上校充滿霸氣而粗獷的聲音,包括三個機甲中隊長在內的所有帝國軍官,心中生出極爲危險的兆頭,知道聯邦人並不是在撒謊。
而此時,鐵七師的第一波炮火攻勢已經到了。
“暴散趨避!”月狼機甲大隊第一中隊長,沉聲發佈了命令。
一百零四臺青黑色的月狼機甲,倏的一聲順着山谷外的林地,開始進行高速折返趨避動作,縱然被那個非常恐怖的消息震驚的難以相信,但這些帝國的機師們,依然冷靜而精確地完成了自己的每一個操控動作,以極快的速度向着山谷後方的原野林地裡散去。
帝國機甲羣的動作是如此的乾淨準確,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個裝了許多玻璃珠的汽球,忽然間炸開,內部的所有玻璃珠濺射而飛,每臺機甲之間都保持着極爲合適的距離。
轟!轟!轟!
鐵七師的密集炮火恐怖地落到了地面,轟炸的整個大地都開始顫抖起來,無數噸泥土被掀起震散,樹火燃燒傾倒,巨石崩裂!
然而帝國機甲羣憑藉着高速的機動性,卻避過了大部分的正面傷害,黑青色的機甲們高速脫離密集彈着點,躲進了山體與巨樹之後,用這種天然的掩體,生生擋住了聯邦第一波炮火的攻擊。
此時擺在月狼機甲大隊面前有兩條路。
一是放棄已經衝過山谷的十臺機甲,包括他們的大隊長洛夫,馬上高速回撤,脫離黃山嶺寂寞嶺一帶,只要機甲羣的速度提起來,聯邦的伏擊部隊根本無法追上。
第二條路則是向山谷裡進行強攻,不惜一切代價削弱聯邦軍隊的戰鬥力,替大隊長報仇,替後方趕過來的帝國強攻部隊拖住這支聯邦軍隊。事實上,一個整編機甲大隊,確實擁有這種能力。而且山谷區域固然便於伏擊,可一旦讓機甲羣突入進去,他們的高機動性,卻是聯邦機械部隊的噩夢
!
……
“師長,十七臺輕微受損,只有兩臺機甲喪失了機動能力。”
山谷外側漫天升騰的濃煙火光,以及那處的劇烈爆炸聲,傳至峰頂處已經變小了許多,西門瑾的聲音卻依然極大。
“知道了。”杜少卿一臉冷峻,沉默地看着腳下不停顫抖的大地,看着山脈間奮勇衝鋒的部屬,對於這個看上去十分慘淡的戰果表示滿意。
……
鐵七師的第一輪密集炮火,並沒有能夠給帝國的高速機甲羣來來什麼真正意義上的損失,相反卻給了帝國的軍人們強烈的信心,依據火力計算,山脈裡確實只有一個聯邦機械師,區區一個師,難道可以擋住自己的鐵流衝擊?
在那兩條截然相反的路途中,月狼機甲大隊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洛夫隊長死亡所帶來的震驚與傷痛,轉化爲他們的勇氣與血性。一百臺黑青色的機甲瞬間破開濃濃的硝煙迷霧,向着山谷裡衝去!
鐵流狂奔而入,捲起狂亂的煙塵,沉重機甲羣的集體衝鋒,看上去是那樣的勢不可擋,探照燈下的山脈都開始顫慄起來。高速的機動性勇,強大的火力覆蓋,極適合於山區作戰的機甲設計,讓月狼機甲大隊變成了一把兇猛的開山斧,狠狠地向着鐵七師的包圍圈上劈了下去!
無數聲沉悶的金屬撞擊聲,在山谷裡響起,彈火齊鳴,炮聲震天,帝國機甲如無數道黑影,縱橫於鐵七師前沿陣地之中,兇猛無儔,犀利無比,瞬間連續突進了七百米的距離!
在這樣的機甲鐵流面前,速率緩慢的戰車和武裝步兵,根本反應不過來,突進的過程中,月狼機甲大隊將速度上的優勢展現到了極致!
“找到他們的m52,嚴密監控反機甲地雷陣啓動波段!
中隊長操控的月狼機甲狠狠地掃射出一片彈雨,將百米外的聯邦士兵擊成血泊一片,此時他的心中有無數團火,他一心只想着替後方的大隊拖住聯邦的這個師,然而並沒有放棄心中的警惕。
……
鐵七師師部,西門瑾表情凝重地看着不時上升的傷亡數字,終於忍不住看了師長一眼。
杜少卿戴着墨鏡,沉默地坐在一塊大石上,看着下方慘烈的戰場,看着那些帝國機甲兇猛卻依然謹慎地突入伏擊圈,知道對方的後補指揮官並沒有陷入真正的瘋狂,開口說道:“再等一等。”
西門瑾心頭一緊,要知道每多等一秒,便有更多的同袍死去。
“我師現在需要的是時間,必須一擊成功,不能讓這堆機甲拖到後面那一萬多人過來。”杜少卿墨鏡下的雙眼緩緩閉住,說道:“只論勝負,不計生死……”
“這,就是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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