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樂站了起來,不停用刻意保持的冷漠表情和癲狂語句刺激着桌對面的齊大兵,平靜的目光像是沒有風拂過的湖面,但又隨時保持着可能踊動翻滾的徵兆,落在對方的外衣上,彷彿直刺入內看到了那把槍。
桌對面的那個男人很強,當年在地下水道和汽修廠的兩次交手,雖然都以許樂最終獲勝而告終,但他絕對不會輕視此人。
齊大兵身上的皇族血脈有些淡薄,但依然足以支撐他修行八稻真氣,更令許樂警惕的是,他是封餘另一個學生,如果以數據衡量的話,此人應該是年輕一代中那三人之後最強的男人。
怎樣才能擊倒對方還不驚動對方在房間外的那些下屬?許樂用冷漠的語調複述着瘋狗的宣言,腦海中則是在進行快速的計算,他明白自己需要快,鎮定住對方的心神後一擊成功,就像一條在礦坑邊流浪的野狗,看到食物後以猙獰的決心衝上去狠狠咬住再不鬆口。
當他薄脣間剛剛吐出腐爛這兩個字,雙手平靜地按在桌面上,肩頭微沉身體放鬆,看不出有任何動手徵兆的時候,他動了手,右手五根手指猛地張開,像被撕碎的扇頁,嘩地一聲向面前的茶杯抓去!
齊大兵看似被他發狠的言語震的發有些發呆,實際上一直冷靜地注視着他身體所有細微的動作,尤其是他面前那個茶杯。
所以在許樂動手的第一時間,他就做出了最迅速的反應,沒有徒勞地呼喊室外的下屬,而是用右手快若閃電掏出手槍,把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許樂的眉心,食指按住扳機,毫不猶豫地狠狠摁了下去!
他非常清楚許樂的能力,知道一旦動手必然是生死立見的結果,所以動作非常乾脆,毫不拖泥帶水,根本不顧忌任何後果,只要他死!
當冰冷槍管瞄準許樂眉心,將要噴發出子彈的那瞬間,許樂的五根手指纔剛剛觸到茶杯的邊緣,指腹只能感受到殘茶透壁而出的冰冷,看上去馬上將要迎來死亡。
然而許樂從來沒有想過用自己面前的茶杯爭取時間,他的目標是桌對面的那個茶杯,那個同樣盛着冰冷殘茶,屬於已死唐志中老人的茶杯。
某種無形的力量從他的指尖呼嘯而出,瞬間突破桌面的距離,準確地擊中那方小巧的瓷杯,伴着一聲脆響,茶杯彷彿受到某種驚嚇,恐懼地跳了起來,嗤嗤鋒利破空,狠狠地砸在黑洞洞的槍口上。
啪!枯燥單調的擊發聲,子彈強勁『射』出,卻遠遠地偏離了目標,房角間落裡的管蔭青樹盆驟然破碎。
齊大兵眼瞳劇縮,看着瘋虎一般橫掠桌面,呼嘯砸向自己的身影,腦海裡閃電般做出計算,知道如果自己試圖再次瞄準對方擊發,那記彷彿承戴着無數噸重量的肘擊,絕對會提前把自己的腦袋砸成爛西瓜。
他鬆開緊握着手槍的右手,將全部的精神力量放在身體左側,於瞬息之間屈起左臂,用臂身護住自己的臉頰,肘尖狠狠迎了上去!
兩個人的手肘毫無花俏地碰撞在一起,蘊藏在骨與肉之間的強大力量,借勢迸發,震的空氣震『蕩』不安,然而許樂借勢猛撲而來,狠厲之中帶着七分霸道,竟是生生把齊大兵砸的向牆壁退了兩步!
沒有任何停頓,許樂左腳跟在地上重重一頓,身體極具侵略『性』地向前一傾,左臂蠻不講理地橫打對方最脆弱的頸部。
兩個動作簡潔至極,連貫之間竟找不到明顯的分野,自幼開始學習的那十個姿式,早已融化在他的血『液』和神經之中,當今世界之上,根本沒有幾個人是他近身戰的對手,即便是強如李瘋子,當年在林園之中,也在技法上吃過他的悶志。
如果讓他那根鐵棍似的手臂砍中,齊大兵的頸骨絕對會應聲而裂,然而出乎許樂預料,齊大兵雖然被震退的極爲狼狽,但右臂卻不知何時橫了起來,於幾乎不可能的情況下,直接擋住他無比霸道的一劈!
強悍力量的對衝再次震動空間,那盆正在崩裂狀態下的管蔭青樹,在驟然而起的無聲裂風中,葉片開始脫離枝末。
許樂眼瞳微縮,對方似乎提前就猜到他下一個動作是什麼,不,應該說是齊大兵的身體本能裡察覺到他的下一個動作是什麼。
霎時間,他想起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心情驟然變得有些寒冷,對方是封餘的學生,想必對這些犀利恐怖的近身戰技十分熟悉,甚至可能練的時間比自己還長!
因爲心情寒冷而戰意更增,許樂面無表情地一錯腿,欺身直入齊大兵近身,三根手指緊併成刺,極怪異地一扭,向對方的咽喉戮去。
近在咫尺的齊大兵眼瞳劇縮,右膝一擡護住小腹,左掌一翻變作一道鐵門,攔在了自己的喉骨之間。
彷彿鈍刀戮進犀牛的老皮,彷彿隔着厚厚的字典砸人,許樂的手指狠狠地戮在齊大兵的掌心,發出噗的一聲悶響,紫『色』的血絲從掌心滲而,而他的指節也變得有些蒼白,再難寸進。
戰鬥繼續,肘翻對肘翻,膝跳對膝跳,在臨窗牆壁極狹小的空間裡,二人在最小的範圍裡做着最犀利狠辣的近身戰,空氣被撕裂被捲動然後再次被撕裂,他們的身體每個部分都變成恐怖的武器,無論是肘尖膝頭彈指還是一低頭的絕然,都如鋼似鐵,像針一樣刺着彼此。
他們都有帝國皇族的血脈,或濃或淡,他們都有相同的老師,或親或疏,他們都承襲了費城李家的近身戰技,或猛或狠,這樣的戰鬥絕對說不上生猛好看,卻絕對是最兇險的肉搏!
這樣的戰鬥開始的突然,往往結束的也無比迅速,甚至是超乎當事者想像的迅速。
手槍脫離齊大兵的手掌,這時候終於落到了地面,發出喀嗒一聲脆響。
幾乎一模一樣地顫抖錯步,許樂和齊大兵的身體以一種奇怪的姿式互相靠近,彼此的右腿像鋼鐵般深深地鍥進對方的重心位置,然後二人幾乎同時扭膝,雙腳依然沒有離地,膝蓋卻是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沉悶的碰撞聲驟然響起,二人膝上的褲子同時碎裂,這已經不知道是電光火石間兩個鐵膝蓋的第幾次撞擊,齊大兵臉『色』蒼白,感受着那處傳來的劇痛,知道膝蓋軟骨已經破裂!
他的身體無力地向前傾去,然而這看似失去平衡只能承認失敗的偶然變化,卻讓他找到了一個扭轉戰局的機會,右臂猛然屈起,藉着高度差避開許樂左臂的攔截,於空中畫了道最筆直的線條,用肘尖狠狠地砸在許樂的肩上!
許樂左肩彷彿多了一座山,他彷彿聽到了自己肩胛骨表面產生裂紋的聲音,他的腰腹無法承受如此巨大的力量,他的左腿驟然一軟下蹲,然而他的眼睛卻依然是那般的明亮,死死地盯着身前。
嗖!藉着被砸蹲的姿式,許樂閃電般抽出藏在靴裡的軍刺,狠狠向眼前那片開闊的不設防的胸部處紮了下去!
噗哧一聲,秀氣而鋒利的軍刺,穿透齊大兵依憑戰鬥本能前來攔截的掌心,捅進了他的腰部,直接橫切斷那處的肌肉纖維羣,甚至刺穿了腰後的椎骨,直接破了他的神經束!
幾乎沒有任何停頓,沒有任何猶豫,許樂用最快的速度撥出軍刺,再次斜斜向上扎進齊大兵的身體,軍刺精確地穿過肋骨間隙,捅穿柔軟的肺葉,鋒利的尖端抵達了心臟的邊緣!
直至此時,神經束傳來的劇烈痛楚,才傳到齊大兵的大腦裡,他的面容極度扭曲,本能裡要發出的慘呼,卻被一隻厚實而有力的手掌堵了回去!
“不要叫。”
許樂半蹲在地面,看着靠着牆壁緩緩下滑的齊大兵,左手用力地捂在他的嘴上,青筋畢『露』。
……
……
噗的一聲,他吐出胸口間憋着的那口鮮血,沉重地快速呼吸?都市小說數下,蒼白的臉『色』稍有好轉,他右手握着的鋒利軍刺,依然深深地『插』在齊大兵的身體裡,畫面看上去有些血腥和詭異。
齊大兵面『色』死灰地靠牆而坐,用餘光無力地看着肋下的那把軍刺,想像着鋒利尖端隨時可能戮破自己心臟的畫面,驚恐地咳嗽起來,血沫從肺葉到氣管噴出雙脣,彷彿禮花。
他用力地嚥下一口甜膩的唾沫,看着蹲在面前的許樂,顫聲說道:“你不能殺我,誰都不知道她在哪裡,如果你殺了我,你會後悔一輩子。”
“告訴我她在哪裡。”
許樂握着軍刺的手非常穩定,哪怕齊大兵劇烈咳嗽,也沒有讓刺尖捅破他的心臟,說道:“如果你不說,我就殺了你。”
“我說了你也會殺死我。”齊大兵慘然笑道。
“同樣的道理,就算我答應了你的條件,你還是會殺死大媽。”
許樂說道:“既然如此,我還不如先殺了你替,然後再去找她。”
齊大兵陷入了極大的驚恐,他從來沒有想像過,世界上會有像許樂這樣不受威脅的人,明明他是那麼在乎那個胖女人,爲什麼他敢這樣?
許樂忽然神情一凜,用左手捂住耳朵,說道:“找到了?通知那邊。”
然後他望着齊大兵,說了一個地址。
聽到這個地址,齊大兵身體僵硬,知道自己無法再用蘇珊威脅這個小眼睛男人,絕望地轉動着眼珠,忽然歇欺底裡說道:“老師不會看着你殺死我的,你不要忘記我也是老師的學生,我們可是同門啊!”
許樂沉默片刻後,面無表情說道:“你纔是他的學生,我只是個打工的,至於同門……同你媽媽的門。”
說完這句話,他右手一推,鋒利的軍刺直接貫穿了此人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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