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谷是林家的產業。林半山破門之後,再也不肯理情,林家上代的老頭兒們當然不會甘心,死乞白賴地派人進林園,恬不知恥地學着林園的範兒,才整了這麼一個地方。”
利孝通用兩根手指搓着粗菸草,低頭說道:“這片園子不止學了其形,也其神,加上特區政府在山那邊修的大片娛樂場所,很適合全家來度假。據說席格總統前年來度暑的時候,都極爲喜歡……只可惜這片山要比林園後面的白山差些,而且也沒有機場,不怎麼方便,好在山間多有云霧,也算是彌補了一部分。”
許樂喝了一口紅酒,抿了抿嘴脣,首都星圈的高級場合,他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林園,時常坐在竹居流水畔。他對落地玻璃窗外那道夜幕下的白山,不時起降的私人飛機記憶極爲深刻,那是聯邦富貴對他心靈的第一次衝擊,此時聽着利孝通的話,想着進入莊園後的滿眼清貴之氣,心想難怪。
李維不認識利孝通,只知道這個面相陰沉的年輕公子哥大概是什麼大人物,卻怎樣也無法聯想到此人竟是傳說中的七大家繼承人之一。
他有些笨拙地拿着粗菸草,低頭認真聽着許樂和利七少說話。
二人談話中的統,私人機場之類陌生遙遠的詞彙,讓他變得更加沉默,不想做出什麼不合時宜的舉動,說出一些可笑的話,以許樂朋友的身份才能進入這座莊園,他不想給許樂丟臉。
狠狠一頭撞進聯邦最頂的這個圈子已經有些時日,許樂依然還沒有弄明白粗菸草和紅酒的牌子或所謂底蘊,至於什麼年份,雨水,土壤酸鹼度和口感之間的複雜關係,更是讓他一頭霧水。
如果讓他按圖書館裡的藝術品鑑大辭典屋內的書畫做一番背誦式的評價,或許反而更容易些,但這並不影響他一口菸草,一口紅酒地吞嚥享受,對於享受這種事情,也許知其所以然能夠享受的更有層次,但只能知其然,至少也能滿足感官上的生理感覺。
將粗菸草擱在紅色糙米石製成闊大煙缸上樂至少學會了不彈菸灰。他略一沉默後,對利孝通說道:“利林兩家都恨不得我要死,因爲你的關係,或許你們利家還能容忍一下我。林家……我打過林鬥海,踩過林遠湖在他家的產業裡做客,感覺總是有些怪異。”
“這是開門的生意。像我生長的這種家庭,永遠不會把恩怨全部擺到面上解決。”利孝通淡淡說道:“大家都是要講規矩的海雖然爭勇鬥狠,但也不可能拿自動步槍過來把你掃了……這個世界上除了你和林半山這兩個異類外,誰會做這種事情?”
許樂聽出這句話裡隱着地意味。笑了笑。
“有件巧事來了我才知道。林鬥海那位在酒會上被你整治了一把地領袖公子也在。不過想來他們兩個不敢來打擾你地興致。”利孝通舉起了手中地酒杯。微笑敬道:“現在聯邦裡還有多少人敢來惹你?”
“這話說地我像紈絝似地。”
“對了。沒想到你帶了個小朋友過來。今天本來準備介紹一些人給你認識認識。”
利孝通放下酒杯道:“當然都是一些有所圖之人。在s1地州里說話也有些力量除了裡面偶爾幾個人是瞧中我手頭這點兒小閒錢。其他地人只是來做提前地投資。光這一點你也能明白是些真正強力地人士。頂多是二線。”
許樂明白即便利七少一直是鐵算利家名義上地第二順位繼承人。但只要那位漂亮地利修竹還好好活着。不再犯上次總統大選那種決定性地大錯。他在競爭之中始終處於劣勢。
“你的錢可不是小閒錢。”
大概是因爲許樂的橫空出世,鐵算利家的老頭子們第一次發現了利家薄情老七的投資眼光,短短十幾個月內,他手裡能夠控制的私人投資基金便漲到了九點七個億。這筆錢放在聯邦任何一個地方都能稱爲大富,但在利孝通這種人的眼中,和自家那浩若星辰的財富比較,自然只是點小閒錢。
“我對那些投資沒有太大興趣,這些錢我準備全部給你留着。”利孝通臉色冷峻,衣領就像下雪天於樹枝堅持的細葉那般,整齊而寒冷,“分散投資往往比較愚蠢,雖然你答應替我引見的那位太子爺還是沒有見着,但我現在越來越相信,僅僅投資你,我將來就一定會獲得無數倍的收益。”
利孝通說的很認真,許樂聽的也很清楚,七少爺如果真能獲得他的私人友誼,將來在家族爭奪繼承權的戰爭中,那些老頭子們總要掂量一下費城那位老爺子的態度,雖然這肯定不是決定性的,卻也是極重的籌碼。
“我和那位老爺子只見過一面。”許樂提醒道。
“無所
少現在誰都認爲你和費城李家有關係。”利孝通微眼間的冷意漸漸斂去,“甚至有人在猜,你是不是那位老爺子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許樂沒有把嘴裡的紅酒噴出去,緩緩地嚥下,只覺一片苦澀,搖頭嘆息道:“這年齡明明也對不上啊。”
“那又如何?總統和議會現在做的那些手腳,讓家裡那些老頭子們苦惱的不行。”利孝通淡淡說道:“現在的聯邦已經不是從前的聯邦,除了那位夫人之外,誰還敢和政府正面對着幹?也就只有西林那頭老虎還敢在聯席會議上痛罵國安委的官員,爲什麼?自然是因爲他手裡有人有槍。家裡一直羨慕的要命,一直試圖和軍方建立某種親密的關係,只是一直還沒有進展,我這邊的進展似乎更快一些,他們當然願意樂見其成。”
許樂知道利家現在面臨的最大麻煩,便是由帕布爾總統提出、聯邦管理委員會強行通過的金融合算法,只是不知道除了自己之外,利家想和軍方建立親密關係的另一條道路是什麼。
就在這個時候,被侍女帶去房間裡的鐘煙花,終於穿好了“衣服”,蹦蹦跳跳地走了出來,小女孩兒來到許樂的面前,將兩隻手託着下巴,眨着眼睛,笑眯眯地說道:“許樂哥哥,好不好看?”
許樂看着面前可愛的小浣熊,沒想到利七少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找到了讓小女孩開心的方法,不由感到無比佩服。
那八朵初荷般的少女早退去,只留下了兩個負責此間的招待工作,許樂看着那名眉眼清秀的小姑娘,很誠懇地說了聲謝謝。
“那是你的圈,如果需要我見一下,我呆會兒回來。”許樂站起身業,牽着鍾煙花毛茸茸的浣熊裝小手,望着利孝通苦笑說道:“我今天的主要任務是陪她玩。”
他很清楚,利孝通今天安排的聚,不見得是試圖把他拖進某個圈子中,但想來也是存着一些借勢的意思,畢竟他這個聯邦最年輕中校的來歷,已經在聯邦上層社會裡傳的沸沸揚揚,他如果出現,對於利七少來說,肯定有所加分。
利孝通無所謂地攤開手,示意請君自便。
看着許樂和那個打扮成浣的小女孩消失的背影,他不禁覺得有些奇怪,這是誰家的孩子,居然讓許樂如此寵溺,看那眉眼間的淡淡驕傲與在木谷莊園清貴豪奢環境下的從容,想必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孩。
但他怎樣也沒有想到西林鐘家,在他看來,許樂這個挖坑兵出身的傢伙,和邰家太子爺相交莫逆,又被費城那位老爺子用心呵護培養,已然是命勢沖天,如果那小女孩是鍾家小公主,利七少只怕會痛苦地揪頭髮,感嘆這小子的運勢已然逆天。
……
……
許樂帶着小女孩去山前的遊樂場享受不再是一個人的生活,李維卻不知道爲什麼留了下來。木谷二號院內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利孝通也沒有時間再去照顧這位不知道底細的人物,吩咐了管家幾聲,便開始認真地與那些客人們交談起來。
這些客人穿着看上去都很樸素,但如果認真研究一下,一定會被上面用蠶絲繡着的手工符號所代表的金錢震懾一把。
李維不懂這些,他只是安安靜靜地聽着,小人物的鑽營精神,讓他只花了十幾分鐘的時間,便能清楚地判斷出,夠資格出現在這間大屋裡的中年人、青年人,都不是一般人。除了明顯有幾個像自己一般緊張的傢伙之外,其餘的都是大人物。
身處這樣的環境之中,李維將自己的緊張掩飾的極好,感嘆之餘,將耳朵豎的極高,尤其是聽到其中有兩個胖子是做對百慕大貿易的大商人時,耳尖微微顫了顫。
唯一留下來的那位初荷少女,安安靜靜,好奇而懵懂地聽着自己在聯邦文藝學院裡絕對聽不到的話題,忽然被李維招到了身邊。
李維壓低聲音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小詩。”少女有些緊張,又有些小可愛地回答道。
李維低聲說道:“能不能給我紙和筆?”
小詩姑娘以爲這個男人是要留自己的聯繫方式,清秀動人的眉眼裡蕩起一絲得意。雖然這位客人穿的是真樸素,而不是像那些人一樣的假樸素,但她只知道能來這裡的都不是小人物,說不定這位客人就是喜歡玩這個調調兒,
一念及此,她眉眼間的那絲得意化爲溫柔,輕聲說道:“等會兒。”
然而令她深切失望的是,這位年輕的客人拿到紙筆之後,並沒有再理會自己,而是低眉順眼地湊到了那些賓客的身旁,開始與對方交換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