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坐在半人高的平塌上,此時一擡頭,先前沉默微佝:時挺直了起來,一睜眼,雖不是睡眼朦朧,卻也沒有太多的精氣神,便如此直接地下了定論,偏生說話的平常語氣,卻讓四周的人,生不出太多質疑的想法。
在身旁的黑石菸缸上叩了叩菸灰,他用兩根手指夾住微燙的菸捲,深深地吸了一口。
利孝通款待他,自然抽的是極品粗菸草,可當思考問題的時候,他還是習慣性抽藍盒的三七牌香菸,由儉入奢易,對他來說,由奢入儉也不難,歸根結底,做爲一個沒有太多奢侈童年審美情趣經驗的孤兒,許樂還是比較習慣三七牌香菸微顯燥糙的口感,這或許和戀舊長情也有一定程度的關係。
三七牌香菸不貴也不賤,價位適中,一個工程師夾在手裡,吞雲吐霧盯着工作臺設計圖紙,會讓人覺得非常理所當然,非常相配,但如果是一名聯邦最年輕的中校,拿着這種香菸作思考狀,卻容易讓人覺得此人太過矯情——且不說國防部的津貼,軍隊的福利也會讓任何一位中校軍官都覺得抽這種煙很跌份。
但許樂就這樣滋滋地撥着,就像三年前在梨花大學鐵門後,和施清海抽菸聊天,十分自然,就像他此時無來由地給出了自己的判斷,盤腿坐於榻上像一個百慕大特產的神棍,卻令人難生懷震驚之感。
“他在六號院,準跟着裡面的人一起混出去。”
許樂眯着眼睛,於煙霧彌的室間,輕聲一句身周的氛圍更顯古怪。只有他自己清楚這份信心來源於何處——聯邦政府向憲章局申請定位,大概也不會比他現在更快——先前閉眼沉思的那些剎那時光裡,他已經通過憲章局裡那個老東西認了那名槍手的身份,並且開始即時跟蹤那人的方位。
神目如電,此說的不是費城那位老爺子而是許樂,在聯邦中央電腦的全面配合下,再厲害的人物不要奢望能夠從他的眼前溜走。
“那個院子裡是林鬥海和青龍山那些人。”利孝通面色有些陰沉,提醒道。
許樂將菸頭用力地熄在冰涼的石質菸缸中,點了點頭,起身向着院外走去白玉蘭低着頭緊隨其後,再之後則是第七小組那些臉色沉鬱的漢子。
無奈中斷了遊玩之旅地鍾小千金。很明顯擁有超出一般小女孩兒地思維成熟度。她並沒有不依不饒地大叫大鬧。而是仔細地感受着許樂和那些大人們異樣地表情。安安靜靜地抱着略顯陳舊地小娃娃在衆人地身後。
因爲擔心將她留在一號院裡。反而會:某些人可趁之機以許樂乾脆帶上了她。給七組地漢子們下了死命令並不怎麼擔她小姑娘地安全。反而在下午略顯淡漠地光影幽林間走過時想到了今天也在木谷莊園裡度假地南相一家。和那位秀麗微羞地女孩兒。
……
……
“你地意思是說。那名槍手就在我身後這些人當中?”
穿着一身淡褐色柔麻禮服地林鬥海。眉頭皺地極爲深刻。想要表現出一絲與他城府不相符地深度。看着攔在身前地許樂嘲笑說道:“這是一個多麼愚蠢地判斷。木谷是我林家地產業。我承認自己很討厭你。南公子想必對你也沒有好地印象。但我總不至於在這間園子裡做出那種事情來。”
林鬥海下頜微擡,不屑說道:“我們中午纔剛剛衝突過,難道我會蠢到馬上找人來殺你?很明顯這是有人想借機挑事兒,麻煩你這個工程師能不能多用用腦子?除了機械方面的事情,你也學一點兒人情世故。”
林鬥海的解釋很合理,七大家子弟雖然有傲嬌者,愚蠢者,但自幼所接受的教育,還是讓他們無法做出如此白目,只會給家族帶來不盡麻煩的蠢事。
許樂低頭安靜聽着這些,沒有出言反駁,甚至沒有去看林鬥海和南明秀身後那些保鏢一眼,因爲他已經確定,那名厲害槍手就在那處,就在林家的安全人員隊伍之中。
同樣是爲了安全,他沒有去望那名槍手一眼,眼角餘光裡輕不易察覺地掃過,心中生出無限震嘆,被自己一靠斷了肋骨,被白玉蘭偷襲戮了兩刀,此人還能硬撐到此時,身上看不到一絲血跡,行走如常,居然還試圖通過林家溜出莊園……這等心志手段,要不就是狂妄到了極點,要不就是瘋狂到了極點。
因爲不知道對方手裡還有沒有槍,所以許樂目光低垂,不去冒一絲危險,卻也不願意這樣一個立意暗殺小西瓜的危險人物,就這般從自己的眼皮子下跑掉。
“你的人並不能代表你的意思。”一
的利孝通忽然插了一句話:“鬥海,你的分析很有有些人正是像我們慣常那般想的,所以專門想抓這個空子。”
關於思維定勢這種東西,在局勢顯得緊張的莊園角落裡,並不需要進行太過深入的討論,倒是利家七少爺的忽然插話,更值得場間衆人好生品嚐琢磨。聯邦七大家中,利林二家向來交好,此時利孝通卻毫不猶豫地站在了許樂的一邊,說穿了這位一直謀求利家繼承權的優秀人物,也是在進行一場大賭博,只是看最後落袋能有幾何。
利七少爺攔道發話,林鬥海微微一怔後,臉色變得極其難看,用一種幽冷的眼神看着他,旋即望向許樂,冷笑說道:“我這邊有這麼多人,難道你要一個一個地查?按你說的,他大腿根被你的人捅了一刀,難道要我們這些全部脫光了褲子給你看?”
“我操!你是不是還要我脫褲子給你看?”林鬥海大怒罵道。
“我沒說過要脫褲子。”許樂低着頭,看着自己不停踩碎土坷的軍靴尖,說道:“只是你總得給我時間查一下。”
白玉蘭在他身,攔在鍾煙花小姑娘的身前,額頭黑色的髮絲遮着他大部分陰冷的目光,他在這些保鏢裡面認真查看了很久,依然沒有找出那個人是誰,不清楚許樂的信心究竟來自何處。
因爲心中早有成算,所以樂並沒有說出那名槍手掌心受傷的事實,眼角餘光注意着林鬥海身後那名穿着灰色工作服的安全人員,一手摁着耳朵裡的收音器械……
“讓路吧,我和公子沒時間陪你玩這種遊戲。”林鬥海輕輕揮動了一下手指,林家的安全人員和青龍山的特衛營戰士,便準備開道。
許樂擡起頭來,看着面前這些武人員,眉毛若飛刀般漸漸豎起,認真說道:“我知道你在裡面,如果現在強行收拾你,這裡人多,也許會有誤傷……如果你只是想殺我,我也許這時候就讓你跟着衆人一起走了,然後千山萬水,我貼着你的影子追殺你。”
木谷莊園幽靜林畔,路上的衆人聞言頓時一寒,有知道許樂暴烈事蹟的人,比如林鬥海,比如南明秀,都感到心臟上面結上了一層冰斑,而其餘的人卻是聽出了這句話裡的肯定與堅持。
“除非你搶先殺死我,在現在聯邦,我要追死一個人太容易了。”許樂望着路上的衆人,說道:“但我今天不能放你走,因爲你要殺的是一個小女孩兒,還是我很珍視的小朋友……你也是位高手,明顯是軍隊的人,居然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計劃。”
“我,不能讓你走。”
……
……
“許樂,你攔我的路,你指認我的人要殺,或者殺什麼人……我都不管,你這是在扇我的臉,在我保證了的情況下,你還在扇我的臉。”
林鬥海盯着許樂後方那個隱隱可見藍色學生裝一角的小女孩兒,陰沉說道:“誰家的小女孩兒,她又沒有事。難道比我林家和青龍山加起來的臉還要更要緊?”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雙方都不可能讓步退場,那一方的安全人員開始準備強行開道。聯邦嚴格管制槍械,就連林家的安全人員都不敢明目張膽地攜帶槍枝,許樂這邊也只有熊臨泉身上帶着槍,所以面對着青龍山特衛戰士們漸漸擡起的槍口,七組的漢子們雖然沒有退讓一步,但眼瞳也漸漸縮了起來,發現了事情確實很棘手。
誰的槍多,誰的聲音就大,在宇宙大勢間,在聯邦政場上,以及在無數次的小風波所在地,這條準則一直被冷酷地執行着。
“林鬥海,我向你保證,這個小女孩兒的安危,絕對比你家和青龍山這羣泥腿子們的臉加起來更重要。
”
說出這句話的並不是許樂,雖然他應該是場間唯一知道鍾煙花真實身份的人。
說出這句話的是一個胖子,一個從林間走出來,笑眯眯有若一個滑稽演員,兩條縫的眼睛裡卻閃耀着林虎猙厲光芒的胖子。
田胖子。
西林軍區隱秘級強人田胖子施施然自林間走了出來,就像他從來沒有一刻離開過鍾家小公主。隨着他的出現,二十幾名像幽靈一樣的西林特種軍人,也自林間、石後、花下散出,舉起黑洞洞、冰冷無比的卡宴槍管,將林家安全人員和青龍山的特衛戰士們圍了起來。
(往下翻,有點兒事情和大家交待一下,關於重開無敵狀態的事……是的,我回家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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