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戴上覆又取下,只不過是說話的瞬間,十臺帝國呼嘯而過,向着不遠處逃亡的黑色MX機甲追了過去,即便此時埋伏在山脈中的鐵七師猛然出擊,再也無法幫助到那臺黑色機甲。
“有一臺四代機甲,應該是月狼大隊的大隊長洛夫,帝國遠征軍能排進前五位的王牌機師。”西門瑾低聲提醒道,他絕對不會質疑師長的指揮,只是眼看着那臺聯邦黑色機甲被帝國人追擊入兇險之中,有些擔心機甲裡的機師和那位國民少女。
杜少卿一臉冷峻,看着寂寞嶺方向入山處的帝國機甲羣,漠然說道:“這是一個口袋,我們就是系口袋的繩子,漏過去一些小魚小蝦算什麼,我們要吃的……是後面的這整個機甲大隊。”
如果鐵七師在剛纔便發動攻勢,山外不知因何原因忽然減速的帝國機甲羣,肯定會知道此間有埋伏,若機甲羣決定轉身撤離,以月狼機甲的高速機動性,鐵七師根本無法追上,只能眼睜睜看着對方的煙塵。至於什麼洛夫,什麼帝國遠征軍的王牌機師,則根本不在這位鐵血師長的考慮之中。
“國防部要求我們務必保證簡水兒的安全。”西門瑾沉聲說道。
杜少卿微垂眼,說道:“駕駛黑色MX的……是許樂,他不是那麼容易死的。”
西門瑾心中震驚,默然退後方,緊張地開始準備迎接山谷外帝國月狼機甲大隊的進入。然而令他和鐵七師官兵們心中不安的是,不知爲何,那些處於埋伏之外的帝國機甲羣,不止減緩了速度,甚至竟有停止下來的跡像。
大山之中片安靜。
便在此時,聯邦指揮部的戰情,傳到了杜少卿的耳中。
他聞言沉默片刻,然後深吸一口氣起頭來,望向了更遠處的地平線。
楓林聯隊最地壓箱寶。那支後備強攻大隊也來了?
杜少卿師長眼眸裡閃過一複雜地感慨之意。國防部地誘餌計劃。卻誘來了兩倍於己地超強兵力。指揮部此時卻根本派不出什麼援兵。若讓楓林聯隊地強攻大隊和機甲羣將這個袋子生生撕破。直襲洛丘空港。再威脅軍需庫地側方邦軍隊便將陷入絕對地危險之中。
北半球那位安布里老將。生生於不可能間營造出這樣地態勢。真可謂是用兵如神。
數十年前。同一顆星球。同一片山脈中。同樣是鐵七師……曾經在近乎完全相同地境況下了一場生死契闊地血戰。那一戰打出了鐵七師在媒體上地威名。只是除了聯邦軍方地大佬們外。誰也不知道。正是這場血戰開始時七師地致命錯誤。導致了聯邦軍方地慘重損失。
看來今夜地黃山嶺寂寞嶺一線將又是一場極爲慘烈地狙擊戰。杜少卿靜靜看着夜色。在心中默然想道。父親當年是不是站在自己相同地位置。他當時心裡又在想些什麼呢?
歷史似乎在重演。但結果一定不會相同。他冷漠地解開風衣地領釦身對師部軍官們淡然說道:“一支一萬八千人地大隊正在趕來此地地途中。我只給你們一個小時時間須把這一百臺難看地帝國機甲吃了!”
沒有空中援助,沒有導彈基地個整編師要吃掉一個帝國的機甲大隊—一個擁有一百臺三代月狼機甲的整編機甲大隊,無論是軍事學院的教案還是真實的戰例中從來沒有發生過,因爲這本來就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然而鐵七師的高層軍官們聽到師長的話後,只是沉默用力地點了點頭,這是鐵七師重歸前線的第一戰,必勝!
西門瑾站在最後一次觀看電子地圖的師長身後,看着師長微佝的身軀,忽然間覺得心情有些酸楚,低聲說道:“帝國機甲羣明顯在等後方的大隊支援,如果十分鐘之後,他們還是不肯進來怎麼辦?要不要提前發動閃電計劃?”
“不用。”杜少卿擡起頭來,接過勤務兵遞來的熱毛巾,于山谷的夜色間用力地擦拭了一把,說道:“帝國人勇敢而衝動,殺了他們的隊長,他們自然會發瘋。”
西門瑾聞言一怔,心想月狼機甲大隊的指揮官洛夫,先前已經追擊許樂而去,本師停留山間,如何能殺?
“讓戰地通訊系統掃描五十公半徑,我要與那臺黑色MX通話。”杜少卿將毛巾疊好,遞給勤務兵。
……
……
“你們壓着,等後面的大隊。”
洛夫大隊長脫離機甲羣,率領下屬最出色的九臺三代機甲,向着山路上追去之前,在通話系統內,對整個機甲大隊,發佈了一條重要的命令。
戰爭發展到現在,黃山嶺一線的伏擊戰並不是重點,但卻是關鍵點。北半球楓林聯隊司令部,早就已經確認了聯邦的伏擊可能放在哪裡,他們甚至通過南半球兩大空港最近數月的起降頻率和垃圾量分析,極爲精確地計算出,聯邦此時能夠動用的伏擊力量是多少!
“一個師而已。”
洛夫的脣角泛起一絲不屑的嘲諷,他甚至斷定,藏在大山裡的那個聯邦師,絕對不敢因爲自己這十臺機甲便要暴露形跡。
所以他悍
地強自通過嶺間山道,向着黑色MX追去,在通話器屬們說道:
“等我毀了那臺黑機,就回來與你們會合。”
……
……
許樂並不知道身後那臺月狼四代機甲裡的帝國高手,正用一種絕對自信狂妄的口吻說要毀了自己。此時山路將盡,洛丘空港已經不遠,帶着國民少女的逃亡已經到了尾聲,他的心情異常平靜放鬆。
然而不識情趣的那個老東西,卻告訴他在後方除了那個機甲大隊之外,帝國人居然派出了壓箱底的強攻大隊。帝**制裡的大隊比聯邦一個師更要生猛……聯邦指揮部沒有告訴許樂這個情報,在他們看來許樂能夠帶着簡水兒安全抵達洛丘空港,便已經是萬幸之事,更何況後方的伏擊與他也沒有任何關係。
他不知道在黃山嶺寂寞嶺一線進行伏擊的,是哪隻部隊從老東西的推算結果上來看,這支部隊必將陷入慘烈的局面。
就在此時,MX機甲軍隊通用頻道卻響了起來,那個聲音許樂十分熟悉,並不喜愛。
“我是杜少卿,正在追擊你十臺機甲中,四代機甲裡應該是他們的大隊長洛夫。”
“許樂,把他了。”
……
……
許樂吃驚地瞳孔微縮,直至此時他才知道執行伏擊計劃的,居然是鐵七師!
通用頻道里,那位鐵面師長的聲音如數月前那般冷漠直接,聽上去似乎極爲無禮強勢,但他很瞭解此人,對方這次居然沒有用軍職來命令自己已經顯得極爲不同。
思考只需要鐘的時間,他雙眼一眯,打開通用頻道,乾脆利落地說了一個字。
“好。”
……
……
席勒大師中期的某齣戲劇寫了一位愛好跑步的智障兒,那位智障兒跑遍了整顆S11星球,跑遍了首都星圈後甚至跑到了西林,甚至在飛船上還在跑。這位智障兒成爲了人類社會的名人,有無數的人追隨他,不停歇地奔跑,不問理由有原因,只是不停地跑……
然而有一天位智障兒忽然不想跑了,覺得膩了是他停住……然後回身,說自己想要回家留下追隨者無盡的空虛與媒體的失落。
奔跑是一種習慣,一旦開始便很難停下來,如果真的在長時間的奔跑後停了下來,總是會讓人產生某種難以適應的錯愕感。
今夜機甲追逐狂奔不知多長時間,忽然間前方山路盡頭那臺黑色的聯邦機甲猛然靜止,然後緩緩轉身。
十臺帝國機甲裡有九臺身形微微一滯,座艙內的機師們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幕,因爲心中劇烈的錯愕而干擾到了操作。
只有那臺黑青色對比格外強烈,看上去壓迫力十足的四代月狼機甲沒有絲毫凝滯,反而機甲後方的火箭噴流瞬間射出,強大的推動力讓他的速度變得無比快捷!
僅僅是一個照面間的細節,便足以證明四代機甲裡的洛夫隊長,擁有一名王牌機師最堅毅的心神和最狠辣的眼光。
筆直的煙塵箭頭,帝國四代黑青機甲嗖的一聲向黑色MX攻去,在如此高速間,這臺機甲甚至用右手的機械臂在空中劃了一個符號。
……
……
許樂不是職業軍人出身,對於宇宙通行的機語也沒有太多瞭解,想當年在梨花大學裡和那位一院士官進行機甲對戰時,便曾經鬧出過一場風波,然而他大致能明白疾撲而來的帝國機師想表達怎樣的意思。
於是穿着擬真系統的他,毫不猶豫地比了一箇中指。
同時昏暗的座艙內,一根纖細的食指用力地按下那枚紅色的按鈕。
……
……
嗤嗤的壓縮氣體噴推聲中,黑色MX機體上幾塊沉重的構件紛紛射出,砸落在地面之上,右肩部的厚甲卻意外的沒有脫落,右合金手的中指直直豎起,正對來敵。
這臺MX是商秋專門替許樂進行過修正的專用機甲,本來就除卻了大部分一般機師需要的火控系統,所以構件脫落的速度無比迅速,只用了零點一秒鐘的時間……黑色機甲正式進入超頻狀態!
此時那臺帝國月狼四代機甲,已經挾帶着一往無前的氣勢,轟到了黑色MX的面前。
……
……
下一刻,機甲座艙裡的洛夫眼瞳猛然一縮,因爲頭盔視界中的聯邦機甲,居然消失了!
一股劇烈的危險感覺涌上心頭,憑藉着無比豐富的戰場經驗,洛夫狂喝一聲,雙手的操控逼至極速,瞬間內強行轉身。
黑青色的機甲在高速中強行轉身,粗壯的機械臂封在了面前剛好擋住了自夜空中沉默襲來的那一拳。
嗡的一聲悶響,黑色MX機甲雙引擎的強大功率,在這一擊中展露無遺,月狼四代機甲慘然地向後退去。
緊接着色機甲的速度再次強行提升,化作了一道閃電,再次向着青黑色月狼機甲的胸腹閱轟去!
黑色MX的速度太快,動作頻率太快,就像是從山頂落下的無數石頭,清脆而有力地連續擊在月狼機甲的護甲表面
沉悶的連續啪啪啪啪聲音!
洛夫臉色蒼白,將自己的操控發揮到了極致,甚至在這生死一線之際經做出了超水平的發揮,可依然還是完全無法跟上黑色機甲的動作頻率!
黑色MX在山道間高速趨避挪移,沒有殘影,只像是一道閃電,又如是一道鬼魅,對洛夫而言更像是一顆尖銳有力、令他無比恐懼的子彈,不停地射向自己的面門。
子彈不能轉彎,這臺黑色MX卻在高速直線進退間,竟能自如平靜地做出轉折動作,就像是在合金板內不停撞擊回覆的高速子彈一般!
能做出這樣的恐怖操控,需要怎樣的手速?或者說要有怎樣變態的一隻手能完成如此的操控。還是說,這種操控根本不可能是用手做出來的。
……
……
九臺帝國三代機甲趕至戰圈時,看到的便是如此令人震驚的一幕,他們眼睜睜看着洛夫大隊長操控的月狼機甲被那臺聯邦黑色MX不停轟擊,卻毫無還手之力巨大的震駭之下,竟是完全反應不過來。
據事後一位僥倖活下來的機師回憶這一生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機甲操控,他怎樣也想不明白達數十噸的機甲怎麼可能做出那麼匪夷所思的動作,明明山道地面承載已經潰爛一片那臺聯邦機師,竟是沒有讓黑色機甲的動作減緩一分!
給這位活來的機師留下最深刻印象的,是那臺黑色MX機甲的近戰風格。
機戰強者們都擁有自己近戰風格,李封中校一味壯烈暴戾,白玉蘭陰險沉默,周玉中正嚴謹。而許樂操控的黑色MX,在今夜的第一次戰場中,所展現出來的風格,則是……簡單直接,甚至可以用樸素來形容。
許樂非常瞭解機甲的構造,雖然帝與聯邦的機甲設計截然不同,但宇宙兩側擁有絕對相同思維慣性的人類,理念上並沒有太大的差異,所以他的每一次出擊,往往便是黑青色月狼機甲上不起眼,卻只有機修師才明白的關鍵要害,顯得精確凌厲至極。
簡單直接樸~確凌厲,這五個形容詞疊加在一起,混搭的風格揉作一堆,直到極致,那便成了沉默的狠辣,無聲的威壓。
月狼四代機甲裡的洛夫,最晰地體會到了這種風格的可怕,他是帝國的王牌機師,然而囂張的來,卻是無比絕望地連續被重擊,雖然憑藉着老到的經驗,和臨時爆發的超速操控,月狼機甲避過了三次黑色MX齒緣合金刀的閃電一劃,但他的心中越來越寒冷,越來越絕望,那抹黑暗無助的危險,快要佔據他的大腦。
……
……
的一聲清響!
黑色的光線凝結成了一點,那是靜止下來的黑色MX機甲,黑色機甲從帝國四代月狼機甲的操控艙邊緣,撥出了邊緣不停轉動的合金刀。
任何機甲,座艙的正面防護肯定是最強大的,但黑色機甲連續轟了那處七八記重拳,最後又狠狠地刺了一刀,帝國機甲再強悍的護甲也終於破碎。
電火花從座艙邊緣噴射了出來,青黑色的機甲卻依然頑強地沒有倒下。
進入超頻狀態後,黑色MX機甲唯一沒有脫落的右肩火控系統從護甲內翻出,對準冒着電火花的月狼四代機甲座艙轟了過去!
轟的一聲,月狼四代機甲慘然倒下。緊接着,黑色MX毫不猶豫地舉起沉重的機械腿,一腳踩向早已變形開啓的帝國機甲座艙。
青煙陣陣,血水橫流。
……
……
四秒鐘,從兩臺機甲接觸,到所有的一切結束,電光火石,只有四秒鐘。
其餘九臺帝國機甲根本來不及反應,也沒有能力加入這場恐怖的機甲對戰,他們看着那臺正在轉身的黑色機甲,看着它腳下那臺正在燃燒的月狼機甲,震驚的僵立山道之間。
黑色MX機甲昏暗的座艙內,簡水兒緊緊地閉着雙眼,長長的睫毛不停閃動。因爲超高頻率的機戰,少女被震盪的臉色蒼白,大腦一片昏沉,根本說不出話來,但她隱隱間知道,自己還活着,而帝國人死了。
許樂摘下頭盔,大量的汗水從他的額頭上流了下來,又順着光滑的擬真系統,流到了座艙的下水平面上。他的臉色蒼白,微眯着的雙眼裡生起一絲複雜的情緒,沒有馬上對那九臺帝國的三代機甲發起攻勢。
因爲他這時候很虛弱,很累,甚至很餓。先前的機甲對戰雖然只花了四秒鐘的時間,但誰能知道在這四秒鐘的時間內,他做了多少次操控?
通過擬真系統,操作杆和觸式光屏,他用三種複合方式操控黑色MX,纔在那名帝國王牌機師面前瞬間佔據絕對優勢,然而一場大戰結束,他的體力與精力也隨之消耗了太多。
打開通用頻道,許樂抹掉了脣上鬍鬚裡的汗水,喘息着對山裡伏擊的鐵七師和杜少卿說道:
“已經殺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