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插曲或是主旋律

第三百四十七章 插曲或是主旋律

那名少年沉着臉訓斥着李維,他的語調緩慢,也並沒有什麼污辱性的詞彙,然而現如今李維和他的孤兒幫已經是這座城市誰都不敢輕視的狠辣角色,少年只不過十五六歲便這般訓斥,輕蔑的意味非常清晰。

李維自小到大廝混於社會底層,始終保持着某些原則線條不肯跨過。

對於女人和不懂事的小孩兒他向來比較寬容,對面前這名男孩兒的父親他非常尊重,但這並不代表他沒有脾氣,孤兒幫首領被這般訓斥時還不敢發脾氣。

他擡起頭來盯着面前的男孩兒,酒意漸醒,眼睛就像小時候那般明亮透徹,卻令人心悸的沒有一絲情緒。

就在這時候,一名三十多歲的熟媚少婦匆匆趕來,她看着場間發生的一幕,臉上驟然變了顏色,趕緊攔在那名男孩兒身前,向李維露出歉意的笑容。

“抱歉維哥兒,你知道現在的小孩子實在是不懂事。”

李維沉默片刻,微笑回答道:“飛絨姐說的是。”

男孩兒被長輩這般訓斥,臉上有些掛不住,正準備說些什麼的時候,卻看到了阿姨轉身瞪了自己一眼,眼眸裡露出寒見的嚴厲之色。

做爲跟隨林半山年月最長時間的女人,李飛絨雖然一直沒能成爲林半山的正式妻子,現如今年華老去更談不上受寵,但在百慕大衆人心目的地位依然極高。

李飛絨對李維再次表示鄭重的歉意,以她的地位本不需要如此,但她非常清楚,林半山離開百慕大後,面前這個原本籍籍無名的孤兒幫首領,爲自己以及身旁男孩兒的安全,爲守住林半山的基業付出了多少。

場間大人們表述着歉意與感激,謹慎而又細緻地修復彼此關係,以免影響大局,男孩兒鬱悶的臉色陰沉,眉眼間全是不以爲意的神情,冷冷望着遠處。

沒有一個人注意到,許樂的眼睛眯了起來。

只有鍾煙花察覺到了。

一身襲地白裙的她就像一個天真乖巧的公主,任由那名男孩兒像捧珍寶般輕輕牽着手,像西瓜皮般整齊的黑色劉海兒下方,眼睛裡泛着狡黠的光芒,小心翼翼卻又竊喜萬分地注意着許樂的神情。

許樂眯起眼睛,代表他感覺到了極度的危險或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而他的敵人對手則往往會從這個小動作裡,察覺到他的決心從而感受冰冷的危險。

此時此刻他挑起的眉梢落了下來,眼睛眯了起來,只代表了一種情緒,那就是憤怒。

他盯着少年男女牽着一起的那兩隻手,心神被憤怒醉意所佔據,根本沒有注意到鍾煙花此時正偷偷望着自己,眼眸里正閃爍的揭示真相的目光。

登登登登,硬底皮靴與酒店光滑地板碰撞,發出脆且硬的聲音,他沉着臉走上前去,根本懶得說話,直接抓住鍾煙花的左手,把她拉回自己身邊。

一陣風起,那名男孩兒因爲珍視小女伴,狂喜於對方讓自己牽手,緊張到只敢用輕輕牽着對方的三根手指,所以他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直到發現那名美麗少女被人拉走,才感受到手掌裡空了,就像心裡空了一樣。

他愕然擡頭,看着身前那名渾身酒味的粗魯男人,憤怒地胸膛起伏,卻爲了保持風度而強行壓抑脾氣,寒聲質問道:“這位大叔,你想做什麼?”

男孩兒叫林惜花,是林半山唯一的兒子。

因爲擁有這樣一位父親,從小到大,無論是在波普星還是偶爾回聯邦林家老宅探親,都是被無數長輩珍重呵護被無數同齡人拱衛在中間的對象。

在百慕大這種地方,林惜花更是類似於皇太子一般的特權人物,各式各樣的享受富貴享受的太多,包括那些眼睛裡泛着金花的女人也是一樣。

他沒有什麼真正平等的同齡朋友,他也不屑尋找所謂朋友,對於愛情這種東西更是嗤之以鼻。

直到今天上午,他在自家酒店大堂裡,在落地窗邊看見那名穿着白裙的少女,他看着少女清純容顏上令人心動的落寞神情,就這樣淪陷了下去。

每個父親在樓下第一次看見滿臉緊張準備接女兒上學小男生,每個兄長第一次看到攀着妹妹妹妹鑽進電影院的臭小子,這絕對都是男人最不想記住的爛回憶。

類似這種或是更多的原因,當許樂在酒店大堂看到鍾煙花的小手被那個男孩牽住,心情非常糟糕。

當聽到那個男孩居然稱呼自己爲大叔時,糟糕的心情頓時變得更加惱火,許樂舉起空着的左手,毫不客氣地在男孩兒頭上重重一拍,教訓道:“多大的小屁孩兒,就敢學人到處招三惹四!”

林惜花被打懵了,他活了十六歲從來沒有被打過,直到半天之後,頭上的悶痛才提醒自己真的被人打了。

“你瘋了!居然敢打我!”

林惜花沒有像一般紈絝子弟那樣狂吼,你知道我爸是嗎?一方面是因爲他父親曾經嚴厲訓斥過這種毫無技術含和美學意味的傻逼宣言,二來是因爲他總以爲能夠有資格進入這家酒店的人肯定知道自己是誰。

啪的一聲!

許樂毫不客氣,又是重重的一巴掌拍在男孩頭上,說道:“這世界上我不敢打的人還真不多。”

林惜花揉着生疼的腦袋,震驚的連憤怒表情都快忘了怎麼做,然後注意到鍾煙花的小白手還被那名醉漢老實不客氣地緊緊握着,咬着牙寒聲說道:“呆會兒,你最好懇求死的時候能夠快一些。”

說這句話的時候,林惜花看許樂的眼神就像在看一灘狗屎裡的一具屍體,寒冷異常。

站在許樂身旁,鍾煙花一直低着頭沉默安靜,垂下的黑髮裡隱着甜甜的笑容,對她來說和哥哥牽手是很正常的事情,關鍵是他剛纔那麼生硬地把自己拉到身邊,站在彷彿永遠屬於自己的位置上,感覺真好。

因爲沉浸在喜悅中,她沒有注意到場間最開始的對話,然後被林惜風這句話驚醒,猛地擡起頭來,蹙眉盯着對面的男孩冷聲說道:“這是我哥,你要誰死?”

林惜花怔在原地,看着對面那名少女蹙着的眉尖竟是那樣的好看,雖然她是在惱怒卻還是這樣動人,然後驟然想起她說的話——這個醉漢是她哥哥?

迷戀上一顆珍珠,總是要對盛放珍珠的禮盒多加保護,只花了很短暫的時間,林惜花便決定放過那名醉漢,然後這輩子都沒有被人打過頭的驕傲男孩,依然沒有辦法消除掉心中的憤怒,皺眉望着許樂說道:

“大叔,不,這位大哥,雖然你是瓜瓜的兄長,但我想你也不能這麼粗暴地反對我和她交往,要知道我們已經不是孩子,說句你可能不愛聽的話,我們正處於青春叛逆期,這種事情你靠壓制能解決嗎?再說……”

此時鐘煙花已經再次故作羞怯的低下了頭,緊緊抓着許樂的衣角,沒有去看但也猜的到,那名男孩兒目光肯定越來越憤怒越來越挑釁。

許樂看着男孩平靜敘述下眼眸裡嘲弄的挑釁意味還有某種非常不舒服的強烈佔有感,眯着眼睛再次舉起手。

啪啪啪啪!

他重重連打男孩腦袋四下,皺着眉頭說道:“小爺我十歲殺人,十六歲逃亡,整個青春期一直在被全宇宙通緝,和我比叛逆?你毛長齊了沒有?”

李飛絨先前一直在和李維說話,等注意到場間衝突時已經晚了,她眼睜睜看着林惜花的頭被那個男人像沙包一樣拍打,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她急忙把林惜花摟進懷裡,輕揉他的後腦勺,看着男孩兒痛出淚水來的眼眶,表情依然平靜,內心卻已經是無比憤怒,要知道這可是林半山都捨不得打,自己都不敢打的孩子,居然被人打成這樣。

她沒有擡頭也不屑擡頭,暗自做了決定就算這個醉漢是李維的朋友,也必須付出代價,沉聲說道:“這位先生,有些事情就算喝醉了也不可以做,看在你是那位小姐兄長的份上,我勸告你一句,年輕人的事情要懂得尊重,如果大人要強行插手,他的長輩也會插手。”

“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尊重,如果我兒子去追林半山的千金,我絕對會尊重。”

李飛絨震驚惱怒擡起頭來,心想這人是誰,在知道這孩子是林半山兒子,居然還敢如此囂張。

許樂看着那張熟媚的臉,早就猜到了男孩的身份,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說道:“這個小屁哪個長輩要插手這件事情?林半山又怎麼樣?西林那頭老虎雖然已經不在了,但我家丫頭這邊長輩依然多的是。”

李飛絨不可思議地看着這雙印象深刻的小眼睛,然後看了一眼他身旁的黑髮少女,猜到應該就是那位鍾家小公主,吃驚地掩住了嘴脣。

許樂轉頭望向捂着腦袋的林惜花,說道:“什麼是真正的叛逆?學學你父親,把所有背景家世全拋開,你還敢到處去勾引小姑娘去,那才叫叛逆。”

林惜花沒有聽懂這些對話,他只是覺得憤怒疼痛委屈,抓着李飛絨的手,悲憤嚷道:“姨,從來沒有人敢打我!”

“都說過這世界上沒我不敢打的人。”

許樂又一巴掌不客氣地扇了下去,皺眉說道:“也真是奇了怪,虧我這麼欣賞林半山,幾年前代他管教兄弟,現在還要替他訓子。”

李飛絨趕緊把林惜花扯到身後,卻不敢有任何憤怒的表示,要知道當年別有莊園裡,許樂拿槍指着林鬥海那幕畫面,給她留下的印象實在是太過深刻。

那次衝突是因爲林鬥海曾經試圖在西林暗殺許樂,而事後就在所有人都以爲這件事情會被人遺忘之時,許樂結束了與簡水兒邰之源的聚餐,直接帶着七組包圍了莊園,就算是林半山打電話求情也沒有用,直到七大家族的家主們低下高貴的頭顱表示服輸。

正是這件事情讓李飛絨清楚,這個小眼睛男人的觀念里根本沒有家世背景勢力這種東西。

問題在於那件事情許樂和七組佔着道理,今天這場訓子一樣的場面卻是毫無道理,李飛絨心中不由對失蹤三年的許樂多加了一個評語:蠻不講理。

看着被熟婦摟在懷裡的林惜花,許樂搖了搖頭,回頭像位嚴父般,對身旁鍾煙花蠻不講理喝道:“回房!”

在除了菲利浦的所有外人面前,鍾煙花向來極給許樂面子,聽着這聲雷鳴般的吼,乖乖地牽着他的手離開。

回到豪華的頂層套間中,沒有任何外人,鍾煙花也沒有必要再給許樂留一絲一毫的面子,她站在沙發前,雙手扶着細細的腰,向前低着頭,頗有意趣地看着他,黑色秀髮垂在淺淺隆起的胸前,目光逼人青春逼人。

喝多了酒的許樂有些渴有些迷糊,眯着眼睛看着近在眼前的清秀小臉蛋,隱隱約約間覺得要出什麼大事。

“哥!”

鍾煙花扶着臉,盯着他的臉,大聲喊叫道:“在帝國的時候你說我總有一天要和別的男生談戀愛的,那爲什麼你剛纔要打他,爲什麼要管我談戀愛!”

許樂有些語塞,爲了掩飾尷尬從桌旁倒了杯清水,極緩慢地喝光,然後發現少女還是保持着那個低頭問罪的姿式,於是極爲老實地挪了回去,挪到她目光之下。

“這個事情是這個樣子的。”

他想了想後試圖解釋道:“談戀愛肯定是要談的,但你得找個合適的對象,那個小屁孩叫林惜花對吧?別看他長的周整,你用腦子想想就知道,這種環境下長大的男人,腦子裡除了合成肉就沒別的東西。他父親雖然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但他將來頂多當個黑幫頭子,做爲你的法定監護人,我可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很難得的長篇大論,被鍾煙花酷意十足的一句話就打了回來:“你最好的朋友也就是個黑幫頭子。”

許樂伸手把少女垂在自己面前的髮絲撥開,看着那張滿是恚怒意味的清秀小臉,艱難說道:“你現在年紀還太小,就算想談戀愛,也必須過十六歲,不,過了十八歲才允許談,當然對方必須經過我審覈。”

鍾煙花站直身體,看着他冷笑兩聲,說道:“不讓我談戀愛,哥你就是想把我捆在身邊。”

許樂惱火說道:“瞎說什麼呢?”

鍾煙花指尖微翹點他:“剛纔的表現說明你在吃醋。”

“你這個丫頭真是瘋了。”許樂嘲笑道。

鍾煙花臉上的酷勁兒早就消失無蹤,甜甜說道:“你就是吃醋,你看見別的男生牽我的手你心裡就不高興。”

許樂看着少女臉上愉悅綻放的甜美笑容,眉頭緩緩蹙了起來,攤手說道:“如果你爸活着,剛纔也不會高興。”

鍾煙花根本不理會他的解釋,格格一笑像小鳥飛回林巢般撲進沙發,舒服地偎在他的懷裡,甜美說道:“哥,你就承認喜歡我吧,我們又沒真的血緣關係,不丟人。”

嗅着鼻端處飄來的淡淡香氣,感受着懷裡的青春身軀,像小時候那般許樂輕輕抱着她,忽然發現菲利浦這幾年弄的營養搭配比確實很棒,懷裡的小姑娘進入青春期之後的發育不錯,嫩嫩的軟軟的暖暖的。

許樂驟然醒了過來,發現先前那刻恍神有些問題,皺着眉頭把她沙發上,說道:“大姑娘了也不嫌丟人。”

“對啊,我都不怕丟人,你有什麼好怕的!”

鍾煙花惱怒地把頭髮揮到肩後,看着他說:“當年在空港雨裡你牽我的手,在山裡你牽我的手,在飛船上你還抱過我,在遊樂場裡你也抱過我,我知道那時候我是小女生,所以你可以牽。”

“現在呢?我一天一天長大,你很少再牽我的手,更不肯再抱我,我不喜歡這樣,我寧肯自己還沒長大。”

鍾煙花的眼圈微紅,看着他強自平靜說道:“可人總是要長大的,我不怕丟人,我就喜歡抱着你。”

許樂無助地攤開雙手,想要說些什麼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好輕輕嘆息了一聲。

“我喜歡你。”

鍾煙花用發誓一般的語氣,肯定而堅定說道:“我也知道你喜歡我,不管你因爲怕被人說閒話,還是被你腦子裡那些迂腐甚至愚蠢的戀愛婚姻觀壓的不敢承認。”

“你別想拒絕我,因爲這個世界上只有你看過我的裸體,從小到大你記不記得你給我洗過多少次澡?藉着洗澡的機會你明目張膽把我全身看光光多少次?”

鍾煙花勇敢地盯着許樂的眼睛,滑嫩白潔的臉頰上,露出兩抹羞澀的紅暈,就像枝頭鮮嫩的蘋果。

“哥你給我梳過頭,給我洗過小內褲,甚至就連我來初經的時候都是你在我身邊,直到今天我還記得你的手放在我的小腹上是那麼的暖和。”

“我的爸爸媽媽都死了,這個世界上我只有你一個親人了,但哥你並不是我的親哥哥,所以你必須對我負責,你必須要娶我。”

許樂在宇宙最粗神經最堅毅石頭精神的支撐下,勉強聽完少女羞澀而勇敢的告白,傻傻的愣了半天,忽然想明白了這件事情,用力揮舞着手臂抗議道:“給你洗澡的時候你才五歲!那個晚上還有商秋!”

“小時候就說過,我喜歡商秋,我不介意她當二奶。”

鍾煙花甜甜一笑,明亮雙眸笑成兩眉彎月,然後微微擡起下頜,驕傲而冷酷質問道:“五歲的事情就不用負責?還是說我現在十五歲了你就可以不管我了?”

許樂揉了揉她的腦袋,苦笑說道:“乖,你知道自己已經有多少個嫂子,這次回去如果我死不了,麻煩事兒還在後面,你就把哥當mx的廢棄油放了好不好?”

“就是因爲馬上要回聯邦,要看到那些女人,我才着急,我又要回西林,誰去看着你們?”

鍾煙花惱怒地從他魔掌下襬脫,擡起白袖抹掉臉頰上的淚痕,喊道:“最好你回聯邦發現她們都嫁了人。”

“那樣……”

許樂本想說那樣最好,臨出雙脣時,卻下意識裡變成一聲感慨:“不大好吧?”

鍾煙花忽然擡起頭來,極爲嚴肅認真地望着他,沉默片刻說道:“哥,這次回聯邦真的很危險,你真有可能會死,在死之前你能不能答應我最後一個願望?”

“不要。”許樂毅然決然說道。

鍾煙花惱火地拿起抱枕,遮着自己滾燙的小臉,嗡聲嗡氣抗議道:“我鼓起很大勇氣才說出口,你又不知道我最後願望是要當你的女人,爲什麼要說不要?”

許樂看着抱枕後面偷偷眨着的眼睛,感覺這纔是那個可愛的小姑娘,笑着說道:“因爲小爺我永遠不死。”

鍾煙花扔掉抱枕,嘲諷道:“只會抄你老師的名言。”

“哥,你小時候在東林住的地方是叫鐘樓街吧?”

“是。”

“你知道鐘樓街爲什麼叫那個名字嗎?”

“因爲當年人類社會拓荒時,執行任務的第四軍區,主戰艦莫名其妙墜毀,只剩下一個仿古鐘。”

鍾煙花可愛地點着自己的翹鼻尖,說道:“第四軍區指揮官是我祖先噢,很巧吧?”

聽到這句話,許樂這才發現多年來一直沒有想到,原來鐘樓街名字來源的故事,竟和西林鐘家有關。

“我還知道先祖看着戰艦墜毀時的爆炸畫面,曾經說過一句話,後來成了你們東林人用來裝酷的名言。”

許樂微笑複述道:“我的心情比煙火還要寂寞。”

鍾煙花挪動身體,趴在他的胸口,隔着極近的距離,看着他的臉,說道:“我就叫鍾煙花。”

許樂感受着懷裡傳來的少女心跳聲,問道:“然後呢?”

“東林和西林隔着無數星河,分別在宇宙兩邊相望,遙遠的不能再遙遠,然而奇妙的是,我們兩個人生活的地方還有那些故事,之間彷彿都有聯繫。”

“這種聯繫很強大,強大到我小時候在古鐘號上第一個遇見的人,不會是別人,只能是你。”

“一個大逃犯遇到一個小逃犯……這是命運的安排,哥,這種事情是你躲不開避不了的。”

鍾煙花靠着他堅實的胸膛,閉着眼睛緩緩說着,因爲太過疲倦的緣故,掛着淚痕就這般沉沉睡去。

許樂默默看着懷裡的小姑娘,想起多年前星光下抱着娃娃的白衣女童,不禁有些惘然,原來一晃已是十年。

套房溫度調的比較低,鍾煙花的手感覺到一絲涼意,在睡夢中下意識裡伸進許樂領口中,貼在他暖和結實的胸膛上,然後像貪玩的貓般輕輕撓了撓。

大概是手感和溫度都不錯的緣故,少女脣角微翹,露出滿足而甜美的笑容。

許樂看着她臉上的笑容,自己也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低聲說道:“你十歲的時候我就在想,今後肯定會有很多滿臉青春痘的討厭小男生來追你。”

他抽出壓麻的手臂,輕輕活動手指,念頭微動用指尖在鍾煙花清細的眉毛上緩緩畫過,沉默很長時間後,平靜說道:“如果你還醒着,聽到這句話可能會開心。”

“當時想像那種畫面,我就非常不開心,但我必須承認和先前那刻看到畫面時的不開心,確實不同。”

因爲酒喝的太多,聽了太多讓自己無處應對的少女告白,許樂的腦袋也有些昏沉,取過抱枕墊在自己頸後,看了十幾秒鐘天花板,便安靜睡去。

第二日清晨,淡藍色的恆星光芒穿透防彈玻璃,佔據房間裡每個角落,在沙發上那對兄妹身體緩慢灑落。

兩個人幾乎同時醒了過來,鍾煙花發現自己左手正在許樂懷裡舒服地撫摩,羞怯地趕緊抽了出來,然後腆着臉嘿嘿一笑,揉着滿頭亂髮就衝進了洗手間。

許樂站起身用力伸展雙臂,排去昨夜的酸澀,然後看了一眼洗手間緊閉的門,微笑想着,看小姑娘的表情呆會兒就應該衝出門來,扶着腰羞着臉讓自己忘記昨天她曾經說過的所有話,不準再想起。

他感慨想道,昨夜聽到的那些話,就當成生命里美好卻只能靜靜聆聽無法握住的美妙音符吧。

半小時後,鍾煙花梳洗完畢,然後走出洗手間,沒有任何猶豫,直接走到許樂身前。

淺米色小風衣將少女的腰線修飾的非常迷人,她臉上竟罕見的上了極淡的妝容,眉眼顯得格外清麗漂亮,雙手緊張握在身旁的她,望着許樂極爲認真說道:

“對於哥來說,昨天講的事情大概只是生命中的插曲,但請你一定要記住,這肯定會是我生命的主旋律。”

看着緊閉的房門,想着女孩兒離開之前的宣言,淡藍光線中的許樂身體無比僵硬,依舊滑稽可笑地保持着舉臂向上的姿式,在這一刻他甚至覺得自己已經忘了封餘大叔教給自己的那些動作是什麼。

就在他變成一座石雕的時候,耳朵裡那粒金屬片停止很長時間的振動再次到來,變成清晰的聲音,通過耳膜傳進他的大腦,只是今天這聲音顯得情緒相當豐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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