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那座飛鴻殿,韓鳴轉頭看了一眼,心中涌起一陣波動,被‘攆’出來,他還真是始料未及的,難道有什麼事情不方便讓他知曉嗎?。
他雖然是元嬰期,境界上比不過熊王,博爾木,可真實的手段不一定就比這兩人差,而且若是論功勞的話,他也是完全不差兩個化神期,從某些方面來說,除了赤雨棄送出刑罰之雷的頭功之外,完全沒人能比得過他。
他可是擊殺的蜂王,四脈兩頭魔尊的!
“功勞之類都是虛名而已,我也不是爲了立功,留名千古纔來天塹防線的,只希望一切都妥妥當當的,不要出什麼幺蛾子!”韓鳴深深回頭看了飛鴻殿,法訣一掐,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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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塹防線萬餘里外的突厥草原,某座懸浮在數百萬魔修中的高大魔殿中,雙手四臂涅魔尊,老猿魔尊站在一張整塊千年血玉雕刻成的玉牀前,驚怒的玉牀上躺着的一個身穿金銀二色衣袍的老者。
“楓公子,如何會成這樣,公子不是有赤風護持嗎,爲何會被傷成這副模樣!”涅尊者沉聲的開口道。
玉牀上的老者面色蒼白如紙,嘴脣乾涸,臉上堆疊着一層又一層的褶皺,氣若游絲,一副七老八十瘦的皮包骨頭,將死未死的模樣。
“之前偷襲過魔軍的血袍人,他趁幾位尊者大人外出,再次前來偷襲,當時楓某正幫着族人解除溯因血魂命咒,被其趁虛而入,用那古怪的長劍偷襲,渾身氣血被磨蝕,神魂差點被奪舍,丹田更是幾乎被毀!”牀上的枯萎老頭咳嗽了一聲,順帶着吐了一口濃厚的綠色污血。
這人卻是東煞一族如今的掌舵人,楓終。
“若不是溯因血魂命咒之術被解除之後,數萬年來積攢的同族血祭之力反哺自身,扛住了那柄劍的攻擊,楓某怕是早已經身亡了,見不到兩位尊者了!”玉牀上老頭努力的睜開雙目,雙目卻是混沌一片,沒有一絲的神采。
“怎麼會?那血袍人不是被鬼頭攔住了嗎,怎麼跑到後面來了?鬼頭也沒回來,難道被他殺了?而且赤風呢,他死哪裡去?他不是貼身保護楓公子的嗎!”雙首四臂涅魔尊暴怒異常,語氣也極爲的陰冷。
雙首四臂涅魔尊怒不可遏,此次出征地北當真是無比的失敗,本該是摧枯拉朽的,卻沒想到損失如此慘重!
尤其是這最後一次,蠑尊者戰死,四脈尊者,鬼頭尊者不知所蹤,怕是也凶多吉少,這些都還好說,始祖大人手下魔尊成百上千,死上幾個倒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可這楓終是始祖大人的記名弟子,此番差點隕落,始祖大人知道了,怕是要動怒的,始祖大人一怒,殺幾個魔尊都是在一念之間!
“赤風反叛了,他在幾位尊者大人離開之後,潛入血魂祭壇所在,偷竊血魂之力,隨即帶着血魂之力逃了,不知所蹤,而在他反叛之後,那血袍人也就偷偷潛入進來了,對我偷襲動手!”楓終似乎是實在太疲憊了,都無力說話,閉上了雙目,只是在腦海中傳出一陣精神波動。
“什麼?赤風反叛了,還偷走了血魂之力?”雙首四臂涅魔尊聞言頓時露出驚駭之色,立刻追問道。
“偷了多少,還剩多少!”老猿魔尊臉上也是陰沉如水,看着鎮定,可實際上看它那自然垂落的手都有些顫抖,便能知道他有多恐懼。
其他魔尊隕落,楓終重傷都還算是可以彌補的過錯,可若是丟了血魂之力,耽誤了始祖大人的大事,槃涅始祖大人盛怒之下,他們就是有十條命都不夠殺的!
“它似乎知道血魂之力的重要性,沒敢偷太多,只偷了一座祭壇的三成血魂,大概將近千萬的凡人生魂吧!”一道精神波動再次從楓終的腦海中傳來。
“只有一座祭壇的三成?”雙首四臂涅魔尊和老猿聞言都是大鬆了一口氣,這點數量的血魂倒也不算什麼,不會對大局有多少的影響。
“算它識相,它若是偷得超過三座祭壇,我們說不得就要追殺它到天涯海角了!”雙首四臂涅魔尊輕輕吐了一口氣,“不過既然這麼少的血魂之力,也就暫且放他一馬,等以後再做計較!”
“是啊,當務之急是立刻回中土,將三十五座祭壇的血魂之力送與始祖大人,也早些將楓公子送回聖界養傷,那裡天地靈物遠不是下界能比的,就算是楓公子傷勢再重,也能快速的恢復!”老猿在一邊的補充道。
“我東煞其他族人呢,那血袍人可有爲難他們?”此時那躺在玉牀上的楓終費力的睜開了雙目,緩聲的問道。
雙首四臂涅魔尊,老猿聞言只是默默的搖頭。
楓終聞言慘笑一聲,緩緩的閉上了雙目:“兩位尊者大人,楓某有些倦了,想休息一下,還請兩位尊者大人先出去吧!”
雙首四臂涅魔尊和老猿對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無奈之色,他們這些年來也看出了凋零隻剩幾十人的東煞族團結如一體的情況,完全不以修爲高低評輩分!
不得不說再說一次,人族雖然狡詐,可在某些時刻卻團結無比,凋零的東煞一族,岌岌可危的天塹防線,總是能綻放出人性的美來!
“那血袍人手段殘忍,楓公子能保全性命已經實屬不易,還是要釋然啊,畢竟只要楓終公子還活着,東煞族就不會覆滅,而且之後還可能因爲楓公子大放異彩呢!”雙首四臂涅魔尊在一邊開解道。
“謝過尊者大人好意,楓某心領了!”楓終點頭,隨即徹底閉上了雙目,一副不再搭理兩個魔尊的架勢。
雙首四臂涅魔尊和老猿見此也是無奈,交換了一下眼神,便轉頭朝外面走去,可就在此時,他們身後傳來了一陣虛弱的聲音:“還請兩位尊者大人厚葬楓某的族人!”
雙首四臂涅魔尊想開口說什麼,卻是被邊上的老猿打斷了,使了個眼色,阻止了涅魔尊已經到了口中的話,隨即老猿點頭:“楓公子放心,定然厚葬東煞一族上下老孺三十七人!”
雙首四臂涅魔尊聞言默默的點頭,放棄了將其他死去的東煞族人已經屍骨無存的事實說出來的想法,跟着老猿朝外面走去。
“赤雨棄,我族才解除糾纏萬年的血咒,你便過來殺了乾淨!此仇不共戴天,有朝一日,楓某必然手刃與你,殺光你一族之人!”楓終望着大殿頂端,慘然的發誓。
這楓終卻是不知道,赤雨棄的赤家宗族之人,早已經被赤雨棄自己殺了,練成了三花苦心屍魔,藉以血脈之力鎮壓當年的玄鬼,如今那三頭屍魔卻是早已經消逝了。
雙首四臂涅魔尊走出大殿,微微側首,看了一眼守在大殿外面的數個元嬰後期魔修,淡淡的吩咐道:“爾等傳令下去,叱令所有魔修盡數趕往祭血壇之地,準備攜手駕馭血壇,回中土!”
“回中土?”一個光頭的老者自言自語了一句,隨即立刻的補充道:“可是尊者大人,若是現在回中土的話,我們之前的努力不是白費了嗎!”
老猿聞言頓時冷下臉來,沉聲的喝道:“怎麼?莫不是靈界來人了,你們就不想投靠回人族了?可你們不想想,你們修煉的魔功,最後飛昇也是我們的聖界,聖界纔是你們的上界!”
老猿動怒了,那光頭老者頓時有些誠惶誠恐,連忙直接跪在地上,還擺手否認道:“屬下哪敢,屬下等人皆是魔修,與靈脩不共戴天!”
“好了,好了,起來吧,我們豈不知道你們的忠心!”雙首四臂涅魔尊微微一擺手,隨即風輕雲淡的道:“起來吧,回中土乃是始祖大人的命令,我們也不能違背的。與其疑惑,還不如立刻去集合手下的魔修,帶着去血壇之地,準備一同託着血壇回中土,屆時始祖大人一高興,指不定就親自給你們施展魔氣灌體,讓你們徹底成爲聖族!”
那幾個人族魔修聞言皆是露出大喜之色,紛紛起身,對着兩位魔尊拱手,連連稱謝,便忙不迭的各自下去,召集那些魔修趕往血壇之地。
幾個魔道大修士離開之後,雙首四臂涅魔尊和老猿對視一眼,各自嗤笑一聲,便同樣朝血壇之地而去。
三個時辰之後,無邊的魔雲中某處空曠的平原上,三十四座足足百餘丈高大的血色祭壇靜靜的懸浮在半空中,組成一個覆蓋百餘里的超級大陣。
在這超級大陣上空覆蓋着濃郁的血雲,其中正有上百萬面色慘白的魔修驚駭的望着周圍,分離的反抗,卻是無可奈何,他們周身的血氣都在快速被大陣抽離出去。
“尊者大人,爲何要這般對待我十大魔宗,我們都是忠心耿耿的,幫尊者大人打下了多少領地!”一個魔道大修士仰天對着血雲嘶吼,聲音中滿是不甘。
“呵,沒你們,這第三十五座血壇如何湊齊?被赤風偷走的血魂之力如何彌補上?原本是打算徹底滅掉地北,再收了你們的血魂之力的,奈何始祖大人用不到地北血魂之力,只能先把你們拿來湊數了!”雙首四臂涅魔尊嘿嘿一笑,隨即對着前面輕輕一點,周圍無邊的血雲朝中間一攏,徹底將其中百餘萬魔修圍在中間。
“還是涅道友盤算的久遠,早在數年前就讓這些低劣魔修服用特製丹藥,如今一動用當初埋下的手段,頓時讓他們喪失了九成九的實力,現在只是粘板上的魚肉!否則這百餘萬人合力出手,說不定能破開這血壇大陣,逃掉不少!”老猿看了一眼翻滾的血雲,有些敬佩的對着雙首四臂涅魔尊開口道。
“小事罷了,原本血魂之力不夠用,就沒打算放過這些魔修的,遲早要對他們動手,自然還是早些留下手段了!卻是沒想到始祖大人在聖界收穫不菲,攢了足夠的血魂之力,如今也只能提前對這些魔修動手了!”雙首四臂涅魔尊搖頭一笑,隨即便是補充道:“快些融了這些魔修的血魂之力,帶着三十五座血壇回中土,交給始祖大人吧!”
老猿望着遠處的血壇,目光一閃,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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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天塹防線中,某處足足數萬丈方圓的小山谷中,一排排跪着十餘萬黑色衣袍的修士,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美有醜,皆是套着厚重的精鐵枷鎖。
這些黑袍修士都是人族,可體內卻隱隱有魔氣外泄,和周圍的靈脩大不相同,分明都是魔修。
這些人正是被杜宇‘蠱惑’投降的衆多魔修,良心覺醒,棄暗投明回奔人族。
這十餘萬魔修,每一個後面都站着一位白袍靈脩,手裡握着長刀。
“我才十六歲,我是天靈根,不要殺我!”一個被靈符禁錮住,頭抵在斷頭臺上的貌美女修一邊哭,一邊哀求身後那個不過十八九歲的少年。
“我還是靈魅之體,對雙修道侶大有用處,你不要殺我,我嫁給你!”那黑袍築基女修哭的梨花帶雨,“不當道侶,當侍妾,婢女,鼎爐都可以,只求求你不要殺我!”
任那個少年被這樣一個異常貌美,資質極好的少女苦苦哀求,都會微微有些心軟,這練氣大圓滿的青年也是如此,握着長刀的手都有些微微鬆了。
不過這裡可不是他一個練氣期能做主的,可惜了這麼個美人,呃,十餘萬人呢,這種本該是天驕之女的存在並不在獨此一例!
“我是被逼得,整個宗門都宣佈投靠魔族了,我也沒辦法,反抗不了啊,我不想背叛人族的,到現在爲止,我沒殺過一個靈脩,不信的話可以請結丹期前輩來驗證。”那黑裙貌美女修嬌軟的身子因爲恐懼都在微微的顫抖,不斷的給解釋,雖然基本上沒人管。
“我是被逼的,宗門老祖都投靠了魔族,我們低階的修士也反抗不了,我們是無辜的,真正的罪魁禍首是宗門的老祖們!”此時不知從哪裡,又傳來了這樣的哭喊。
這聲哭喊似乎是打破了什麼,很多人開始恐懼的高呼,一時間,整個上古中到處都是喊冤的聲音,如海藍般,此起彼伏。
可任憑這些魔修如何呼喊,主事的人都未曾在意,而那些將要行刑的劊子手就算是有些不忍,也是無可奈何,只能靜靜的守在哪裡,等待着命令。
“時辰已到,開斬!”一枚藍色的令箭從雲端落下,被十餘萬目光盯住,緩緩的落在地上,翻滾了幾下,靜靜的躺在地上。
“求求你不要殺我,我才十六歲,我是天靈根,我給你當鼎爐!”那黑裙少女哭着哀求,努力的想要撇過頭去,用眼神哀求那少年,卻是被斷頭臺鎖住,什麼都看不見。
“我會快點的!”那少年一咬牙,閉上了雙目,隨即狠狠的一刀斬下。
大股鮮血濺射出去兩三丈,美麗的人頭翻滾了幾圈才停下來,目光中神采消失之前嘴中還在嘀咕不要殺我,我是被憋的,不要殺我,讓我做什麼都行之類的。
短短几個呼吸,山谷中再無哀求之聲,有的只是十餘萬人族屍體,以及流成河的血,滿地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