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陷阱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
既然要進大黑山,就要做好充足的準備。
大黑山環境險惡,毒物遍地,瘴氣瀰漫,而且有妖獸四伏。
妖獸是不會跟你講道理的,基本上見人就吃, 不吃人的也同樣殺人,將修士開腸破肚後揚長而去。
墨畫在通仙城長大,父親又是獵妖師,從小耳濡目染,深知大黑山的危險。
貿然進山,一個不小心, 人就沒了,而且很可能是屍骨無存。
因此,若要進山,必須事事考慮周全,事先有個打算,以免到時候遇到危險,猝不及防,命懸一線。
“爹孃可只有我這麼一個兒子。”墨畫心裡默默道。
一日,柳如畫送了些牛肉、蔬菜給姜芸,讓她帶回去,做給孩子吃。
姜芸推託,說她拿不了這麼多東西。
煉氣期修士用的儲物袋比較廉價,空間比較小, 的確放不了太多東西。
“姜姨, 我幫您拿回去。”墨畫自告奮勇道。
“那怎麼行呢?”
“沒事, 我正好有事去找楚叔叔。”
“真的嗎?”姜芸疑惑道。
“嗯。”墨畫點頭。
姜芸不再拒絕, 拎着儲物袋,走在前面, 墨畫抱着兩顆大娃娃菜, 跟在她後面。
一路上, 姜芸時不時就回頭看一眼, 一邊叮囑墨畫小心,一邊問墨畫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下。
走了大概一盞茶的功夫,便到了姜芸家。
姜芸的家很簡陋,兩三間房,牆壁斑駁,有些桌椅陳設,也都很舊了,缺胳膊斷腿的。
好在廚房煙火氣尚足,至少溫飽沒問題。
姜芸有些不好意思,“家裡有些寒酸……”
“沒事的,姜姨。”墨畫笑了笑。
通仙城的散修家庭,大抵都是如此,簡陋而寒酸。
墨畫之前的家境要稍微好點,但那是因爲柳如畫勤儉持家,而墨山又擅長獵妖,身體強壯, 家中並沒有太大變故,所以雖然窮些,但日子還過得去。
但這些的前提是,不遭逢意外。
散修之家,一旦遭逢變故,家境立刻就會破敗下去,到時候連謀生都會成問題,更遑論修道求長生了。
姜姨之前丈夫獵妖時重傷,家底虧空又無進項,家中還有個嗷嗷待哺的孩子,即便整日以淚洗面,但還是毫無辦法。
後來在食肆幫忙,有了些靈石收入,丈夫傷勢好轉後,也能貼補一些家用,這纔好過一些。
散修的生活,遠比想象得要脆弱,但儘管如此,大家還是在努力活着。
姜姨的婆婆在哄孩子,見了墨畫,熱情地招呼着。
那孩子也探着頭,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墨畫。
墨畫取出一個布制的小老虎送給他,孩子甕聲甕氣地說了句“謝謝哥哥~”,然後把小老虎抱在懷裡不撒手,興奮地哇哇喊着。
墨畫笑了一下,之後便去找了姜芸的丈夫,楚廣山。
楚廣山見了墨畫很是詫異,但聽說墨畫有事找他,又很開心。
“說吧,有什麼事,只要我能做到的,包在我身上!”
“楚叔叔,我想請教下,陷阱是怎麼用的?”墨畫問道。
之前陪墨畫練逝水步的小貓妖,就是楚廣山用陷阱抓到的。
幼年妖獸雖然不強,但警惕性高,感知敏銳,而且對環境氣息也熟悉,一般情況下,根本不會中修士埋下的陷阱。
楚廣山能用陷阱抓獵妖獸,甚至還能抓到活的,就很了不起了。
雖然一部分原因,是因爲墨畫在陷阱上畫了木縛陣,妖獸不易掙脫。
但另一方面也至少說明楚廣山在陷阱的佈置上,有着非常老道的經驗和心得。
獵妖師這麼多,不是人人都有耐心和細心去研究陷阱的。
楚廣山猶豫了一下。
“要是不方便的話,就算了。”墨畫連忙道。
賴以謀生的手藝,這樣問的確有些唐突。
楚廣山愣了一下,笑道:
“這有什麼不方便的,你能問我,我也高興,不過……”
楚廣山頓了一下,又道:
“這些是雞毛蒜皮的小伎倆,你不要在這上面花太多心思,還是應該多修行,多學陣法,那個纔有前途……”
“我麼,算是半個廢人了,不能獵妖,便只能在這些小道上花些心思,多少賺一些,不然你姜姨……就太苦了……”
楚廣山嘆了口氣,神情自嘲。
墨畫心中觸動,想了一下,便道:“世事洞明皆學問,修道博大精深,囊括萬物,大道是道,小道也是道啊。”
楚廣山微微錯愕,然後笑道:“不知你哪裡學的這些,還挺有道理。既然你不嫌棄,那我就都教給你。不過我還是那句話,這些東西是小伎倆,不值得花太多心思。”
“嗯嗯,放心吧,修行和陣法我不會落下的。”
楚廣山這才點了點頭。
“陷阱這個東西,其實比較簡單,但要講究耐心和細心。”
“佈置陷阱,要觀察山勢環境,猜妖獸會從哪裡來,向哪裡去,在其必經之路上放下陷阱……”
“佈置好陷阱後,要消除痕跡,草木樹石,之前是什麼樣,之後還是什麼樣。還要消除氣息,有些氣息消除不了,便要學會掩蓋……”
“怎麼掩蓋呢?”墨畫問道。
“妖獸喜食腥腐,你用妖血,腐肉,可以掩蓋氣息,或是用血腥草等自帶腥味的草藥也行。”
“陷阱的做法,我待會畫幾張圖給你,很簡單,你自己看着加些陣法,效果應該會更好。”
……
“最後,還要小心妖獸裝死。妖獸狡詐,誤入陷阱偶爾也會裝死,待你臨近察看時,它便會乍起偷襲,十有八九,你都防不住。”
楚廣山事無鉅細,一一道來。
墨畫聽得頻頻點頭。
墨畫要告辭時,楚廣山神色猶豫,欲言又止。
“楚叔叔,還有什麼事麼?”
“沒什麼,沒什麼。”
楚廣山連忙擺手道,但看神情,明顯是有事,但又不好開口。
墨畫小道:“姜姨待我很好,您又教會了我用陷阱,有什麼事就說吧。”
楚廣山臉漲得通紅,又猶豫了半天,這纔開口道:
“我想等舟兒長大點,你能不能,教他一點陣法……”
舟兒是楚廣山和姜芸的兒子,也就是剛剛墨畫見的那個小孩。
楚廣山自己被妖獸所傷,雖然沒死,但也一輩子無法獵妖,謀生都很難。
他不太想兒子走他這條老路,刀尖舔血,又天天擔驚受怕,一個不慎,就沒了活路。所以他想讓兒子學一點陣法,將來能混口飯吃。
學陣法要拜師,他根本付不起靈石。
那就只能拜託墨畫,但他也付不起墨畫酬勞,就這樣開口,心中又羞又愧。
可他無路可走,縱使難以啓齒,爲了兒子,又不得不開這個口。
墨畫微怔,略作思索。
楚廣山又連忙道:“當然,如果舟兒蠢笨,沒這個天賦,就算了……”
楚廣山嘴上這麼說,但眼底還是藏着希冀,甚至顯得有些卑微。
墨畫看着有些難過……
他假裝什麼都沒看到,只是笑着道:
“好啊,不過要等舟兒長大點,即便天賦不夠好,只要能學會幾副陣法,就能和商行做交易,賺點靈石,將來不說大富大貴,吃穿應該是夠的。”
楚廣山心裡的石頭落了地,不覺長長鬆了口氣。
他看着墨畫,一時心緒起伏,眼眶微紅。感激的話到了嘴邊,卻覺得太過單薄,不知怎麼說纔好。
墨畫笑着與他告辭。
楚廣山將墨畫送出家門,又送到街上,眼看前面就是“柳記食肆”的招牌了,他這才停下,目光卻一直將墨畫送到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