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休養

墨畫記下這筆仙紋,之後神識徹底耗盡,癱倒在地。

在他失去意識之時,隱約間感到有許多修士喊着他的名字,向他飛奔而來。

他們的聲音無比焦急。

有他爹墨山,有張瀾,有俞長老,有楊統領,還有許多他熟悉的人。

之後他便昏昏沉沉,暈了過去。

……

張瀾和墨山等人趕到墨畫身邊,見他眼角有血痕,氣息微弱,但脈搏安穩,血氣順暢,都鬆了口氣。

之後衆人便將墨畫送往了馮老先生處醫治。

而與此同時,莊先生仍舊站在竹室外的走廊,看着深山的天空,默默沉思。

那片天空之中,曾經有封豨的沖天血氣,有大陣的磅礴靈力,有崩解的寂滅之力,也有過恐怖的劫雷之力。

但如今,一切都消失,天邊寬闊,什麼都沒有,又像什麼都不曾有過一樣。

這便是天,這便是道。

縱使世間風雲激盪,轉眼又都成爲過眼雲煙,逝者如斯,不留一絲痕跡。

莊先生看着天邊,怔怔出神,不知想些什麼。

一直從薄暮,看到深夜。

傀老看不下去了,冷冷道:“你不休息,是會死的。”

“誰人會不死呢?”

“那你至少換個曲折的死法,不要這樣平淡無味地死。”

莊先生沒再說話,仍舊默默沉思着。

傀老有些意外,又怕他真的尋死,便問道:

“你想什麼呢,想這麼久?”

“我在想……”莊先生淡淡道,“我究竟,能躲到什麼時候?”

“能躲到什麼時候,就躲到什麼時候,你之前不是一直這樣,得過且過麼?”傀老冷聲道。

莊先生嘆息,“可是,這樣有什麼意義呢?”

傀老皺眉。

莊先生又接着道:“我這樣,多活一天,少活一天,根本沒任何區別……”

傀老目光微微凝起,“你想做什麼?”

莊先生沒說,仍舊默默看着天邊。

那裡曾經有墨畫的身影。

大陣崩解,劫雷消散,墨畫立於大黑山之上的身影,也深深印在了莊先生的腦海中。

天色越來越晚,夜色越來越深。

莊先生身子被黑夜吞噬,眼睛卻亮如星輝,燃着希望。

……

墨畫迷迷糊糊醒來時,發覺身邊有人,是他孃親,柳如畫。

柳如畫眼角帶着淚痕,手中不捨地攥着墨畫的小手,似乎一直在照顧着他,但因爲太過疲憊,所以趴在墨畫的身邊睡着了。

墨畫心生暖意,又有些心疼,伸出小手,輕輕擦了擦柳如畫眼角的淚痕。

柳如畫驚醒,猛然睜眼,看到墨畫的笑臉,這才漸漸放下心來。

她長長鬆了口氣,心中一塊大石頭落地,溫柔道:

“你醒了,想吃什麼,娘給你做。”

墨畫眼睛一亮,點了一大堆想吃的。

柳如畫一怔,隨即失笑,“還是這麼貪吃。”

之後她又叮囑道:“馮老先生說你識海受損,但不算嚴重,好好修養幾天便行。”

“但你的眼睛,不知看見了什麼,被傷到了,這些時日,恐怕偶爾會有失明,看不清東西的時候,一定要小心些。”

“馮老先生已經煉了幾爐丹藥,讓你每天服用,過一段時間,再請馮老先生看看……”

柳如畫絮絮叨叨說了半天。

墨畫安安靜靜聽着,連連點頭。

過了一會,墨山也進來了,見到墨畫醒了,也是神色一喜。

只是滿腔關懷藏在心底,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只乾巴巴地問了一句:“沒事吧……”

墨畫點頭,“嗯!”

墨山也鬆了口氣,如釋重負。

深山發生了什麼事,墨畫做了什麼,墨山二人不明白,但也沒細問,只要墨畫沒事就好。

柳如畫又皺眉道:“以後不要這麼冒險了……”

墨畫便安慰道:“娘,你放心,一切我都算好了,不會有事的,只是看上去危險了一點……”

一旁的墨山聽着一滯,心中無奈:

搞出那麼可怕的動靜,封豨炸成飛灰,劫雷都引動了,能叫“看上去危險了一點”麼……

柳如畫也不太信,狐疑道:“真的是算好的?”

“真的!”墨畫點頭道,“陣法不會騙人,生就是生,死就是死,我留了生門,那就肯定不會死!”

柳如畫完全不懂,但見墨畫一副胸有成竹,信誓旦旦的樣子,又忍不住捏了捏墨畫的小臉,溫和笑道:

“好,娘信你。”

墨畫也笑了起來,眼睛眯起了月牙。

一旁的墨山看着妻兒,目光也柔和了起來。

之後張瀾、俞長老、周掌司等人都來看了墨畫,還送了墨畫很多東西,大部分都是吃的,有補血的,有安神的,有養氣的……

墨畫很感激,也很滿意。

衆人問起大陣崩解的事,墨畫沒說“崩解”這個晦澀的詞,只說他想辦法,使大陣“自毀”了。

崩解是機密的陣法傳承,輕易還是不說爲好。

至於怎麼自毀,墨畫似是而非,說了一些陣樞陣紋之類的術語。

衆人見墨畫說得煞有其事,也就都信了。

反正無論墨畫說真話,還是說假話,他們也都聽不明白。

對陣師而言,大陣就已然足夠深澀了,更別說大陣崩解了。

而對非陣師的修士而言,即便普通陣法,看着都是一頭霧水,更別說是大陣,以及大陣的崩解了。

反正他們只要知道,大陣自毀了,大妖被宰了,墨畫沒事了,這就足夠了。

一念及此,衆人心中感慨,尤其是俞長老。

他沒想到,衆人齊心協力,真的殺了一隻大妖。

這可是通仙城數千年來都不曾有過的壯舉。

這其中一大部分,都是墨畫的功勞。

墨畫幫了通仙城,也幫了他們……

俞長老等人將此事默默記在心底。

之後爲了不打擾墨畫休息,衆人便離開了。

而墨畫的傷勢,本也沒那麼重,在馮老先生處休養幾日,幾天之後,便回家了。

他的識海在緩緩癒合,短時間內,不能畫陣法,少用神識,所以墨畫也正好偷個懶,多休息幾天。

除此之外,他的雙目,偶爾也會失明。

就像是看到了他本不該看到的東西,見到過蘊含世間至理的紋路。

所以現在再看其他東西時,所見的景象,偶爾會是虛幻的,像是套了一層,白色的虛無的幻影,真真假假,分辨不清。

馮老先生不知墨畫看到過什麼,只依據傷勢,實事求是地道:

“你眼睛被什麼灼傷了,偶爾看不清東西,這是正常的,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墨畫也就放心了,他可不想當半個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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