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2章 陰謀

第582章 陰謀

墨畫看着這比自己還小的小不點,嘆了口氣,隨後又有些生氣。

這麼小的修士都拐賣……

蔣老大這夥人,真是死有餘辜。

自己應該多喂他們吃幾記火球術……

食肆破敗,焦痕遍佈。

這小孩往四周看了看,更害怕了,小臉煞白,眼睛裡淚光閃閃,但他還是強忍着沒哭。

墨畫輕聲問道:“你沒事吧……”

小孩偷偷看了眼墨畫,緩緩點了點頭。

墨畫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孩剛想說話,但張了張嘴,似是想起什麼,又搖了搖頭,沒說出來。

墨畫微怔,隨後明白了。

這孩子,估計是不敢說出姓氏。

說出姓氏,就會被人知道身份,還有可能被有心人利用,勒索他的爹孃。

這麼小的孩子,有戒心總是好事,墨畫也不計較。

他又問:“那我叫你什麼?”

小孩想了想,見墨畫目光澄澈,眉眼親切,雖然比自己大,但也沒有大多少。

比那些凶神惡煞的壞人,要好多了……

他這才怯生生道:“爹孃叫我‘瑜兒’……”

“瑜兒?”

如瑾似瑜

取這個名字,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將來溫潤如玉吧。

墨畫又問:“伱爹孃在哪?”

瑜兒神情失落,搖了搖頭。

被拐賣的孩子,不知道自己的爹孃在哪,倒也正常……

這孩子臉色白白的,這些日子,顯然擔驚受怕。

墨畫有些心疼,尋思了一下,便道:“那我帶你去找你爹孃吧……”

瑜兒黯然的眸子,忽而亮起,含着略顯卑微的希冀,怔怔地看着墨畫:

“真的麼……”

似乎是怕墨畫騙他,目光之中,藏着一絲脆弱的渴盼。

估計是被拐賣後,被人心的險惡所傷,不敢再相信別人了……

“嗯,找不到你,你的爹孃,肯定會傷心的……”

墨畫溫聲道。

瑜兒的眼淚,便珍珠一般,流了下來,“我……我想孃親了……”

“走吧。”墨畫道。

“嗯。”瑜兒拭了拭眼淚,點了點頭。

墨畫將他從箱子中抱了出來。

瑜兒看清四周景象,見一羣修士,死狀悽慘,小臉更白了一分,看向墨畫:

“這些壞人……是……”

墨畫神色凝重道:“不知道被誰殺了……”

瑜兒一愣。

墨畫略作思索,一本正經地開始胡說八道:“我到幹州求學,路過此地,本來想找個食肆,填飽肚子……”

“可一進食肆,見到的就是這副樣子……”

“這羣修士,不知被什麼人殺了,死得乾乾淨淨……”

“我注意到箱子有問題,這纔打開箱子,救下了你……”

……

墨畫將事情,說得跟自己一點關係沒有。

自己只是一個路過的,不知名的,好心的小哥哥。

瑜兒卻狐疑地看着墨畫:

“真的麼?”

墨畫認真地點了點頭。

瑜兒看了眼墨畫,又看了看一地的屍體,怎麼看怎麼覺得奇怪。

這孩子,還挺機靈的……

墨畫便道:“趕緊走吧,不然你爹孃,肯定會擔心你的……”

這話把瑜兒的心思,收了回來。

“嗯嗯。”瑜兒連連點頭。

墨畫從儲物袋中,取出一件斗篷,披在了瑜兒的身上。

這是一件隱匿用的斗篷,是當初在南嶽城,他和小師兄小師姐隱匿盯梢的時候用的。

上面有墨畫畫的隱匿陣。

雖然只有一品,但此時天色漸暗,用來掩人耳目,倒也足夠了。

等會這羣人販子還有人來,所以謹慎一點,總是好的。

“這是……”

瑜兒被斗篷蒙着,有些疑惑。

“先別問,穿好了。”

“噢。”

瑜兒乖巧地點頭,有點笨拙地,將大一圈的斗篷,裹在身上。

忽而他看向四周,神色又傷心起來,似乎心有不忍。

墨畫疑惑道:“怎麼了?”

瑜兒看了眼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低聲道:“這些人,也有爹孃吧,他們死了,他們的爹孃……是不是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是不是……也會很傷心……”

墨畫有些詫異。

他沒想到,這個孩子,心地竟如此純真善良……

明明蔣老大這些人拐賣了他……

墨畫想了想,覺得不知人心險惡,心地太過純良,未必是好事,但這孩子只有四五歲,他這個年紀,還是純良一點好。

這世上能容下諸多惡人,也能容下那麼多自私自利之人。

又憑什麼,容不下一個心地善良的孩子呢?

墨畫便“善意”道:“放心吧,這些人沒爹沒孃的。”

瑜兒愣住了,隨後震驚了:

“人也能沒爹沒孃的麼?”

墨畫道:“一般人是有的,但有些人不一樣,他們是沒有爹孃的。”

瑜兒的認知,受到了顛覆,半天沒回過神,但仔細一想,這位路過的,好心的,救下了自己的哥哥,似乎也沒必要騙自己。

瑜兒的心裡好受了一些。

既然沒爹沒孃,死了也就沒人爲他們傷心了……

這也算是好事……

瑜兒點了點頭,不由心中默默道:

“這些壞人沒有爹孃,真的是太好了!”

寬解了瑜兒,墨畫又打量了一下四周,將自己適才衍算,推理,羅列的陣紋,以及破陣的痕跡,全部抹去。

箱子……

墨畫想了想,將箱子拆成木板,放進了自己的儲物袋。

這些木板上,有殘留的,不知名的陣法。

要收起來,有空好好研究。

而後墨畫又手指一點,施展火球術,將剩下的兩個儲物箱,徹底摧毀,將滿地的木屑,焚成焦炭,混在一起。

墨畫動作乾淨利落,速度很快,總共也就花了十息左右的時間。

瑜兒眨了眨眼,忍不住問道:

“哥哥,你爲什麼,這麼熟練啊……”

墨畫一怔,隨後面不改色教導他道:

“我也是跟一位好心的叔叔學的,這是出門在外的經驗……”

“所以,小孩子一定要好好學習,不然將來行走修界,會吃大虧的!”

瑜兒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認真點了點頭。

一切收拾完了,蹤跡也都掩蓋了。

可以溜了。

墨畫拉着瑜兒,隱匿着身形,離開了食肆。

一個十來歲的小修士,和一個更小的修士,就這樣手拉着手,向遠處的清州城走去……

只是,天色昏暗,身形隱匿,並沒有人看到他們……

……

墨畫走後,一盞茶的功夫,便有四五個黑衣修士,來到了食肆。

他們的面容,遮着黑布,模糊不清,唯有露出的眼睛,透着一絲冷漠和陰鷙。

只是,這絲冷漠和陰鷙,在看到食肆的現狀之後,都變成了愕然和震驚。

“人呢?”

“全死了?!”

幾個黑衣修士均倒吸了一口涼氣。

“誰下的手?”

“不知道……”

“‘貨’呢?”

黑衣修士紛紛放出神識,窺探四周,片刻後,在食肆的牆角,見到了那一堆儲物箱的碎片。

“被……撕票了?”

衆人都有些難以置信。

“不對……”有個黑衣修士皺眉,“沒血肉殘留……”

“箱子也不對……”

“先生的那隻箱子呢?”

“被人拆了?還是被人毀了?”

“箱子上有先生的陣法,誰能拆得了?箱在人在,箱毀人亡……”

“未必,幹州能人無數,沒什麼不可能……”

幾人爭論紛紛。

忽有人問道:“大哥,怎麼辦?”

被喚作“大哥”的修士,也一身黑衣,從衣着看,並不特殊,唯有一雙眼睛,內蘊精光,顧盼之間,如鷹視狼顧。

黑衣“大哥”環顧四周,沙啞道:

“蔣老大他們……看樣子是遭了伏擊,死了個乾淨……”

“這次的‘貨’,連箱帶人,都被劫走了……”

“黑吃黑?”有人疑惑道。 其他人憤怒道:“事先打了招呼,道上誰人這麼大的膽子,敢吃我們的‘貨’?”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這次的‘貨’太肥了,沒什麼不敢的……”

“就算黑吃黑,誰有能力吃?”

黑衣大哥目光一沉,在衆人臉上逡巡,沉思道:

“地上溫熱,焦黑一片,這是陣法的痕跡……”

“陣法威力大,但佈置繁瑣……”

“這就說明,有人提前得知了消息,事先在此地,佈下了陣法,然後借陣法之威,伏殺了包括蔣老大在內的一十二人!”

“並虎口奪食,搶了我們的‘貨’!”

“屠先生算過了,就不會有錯,除非……”黑衣大哥目光厲然,“……我們之中,出了叛徒,走漏了消息!”

此言一出,幾人盡皆色變。

“大哥,您是知道我的……”

“大哥,我對您忠心不二!”

“大哥,我這條命,都是您給的,我甚至違背了祖訓……”

“大哥……”

衆人紛紛慷慨陳詞,以表忠心。

黑衣大哥見他們一個個,都是情真意切,便皺了皺眉,收回目光,冷聲道:

“此事之後再說,當務之急,是將‘貨’找回來……”

“陣法還留有餘溫,劍氣不曾徹底消解,說明戰鬥結束的時間不長,對面可能還沒走遠……”

黑衣老大尋思片刻,皺眉道:

“來的路上,可曾見過可疑的人?或是小孩子?”

其餘人面面相覷。

爲了掩人耳目,他們是僞裝之後,從不同方向,分道趕路而來,並在附近匯聚。

一路上,忙着趕路,無暇分心他顧,也就沒有留意可疑的人……

黑衣大哥低聲罵道:“一羣廢物!”

他目如鷹狼,將四周的景象,又都印在腦海,恨得幾乎將牙都咬碎。

就差一點!!

就差一點,那血脈特殊的小公子就到手了!

一旦送到屠先生那裡,作爲血祀,供給神主,自己便是立下了汗馬功勞,將來脫胎換血,都沒什麼不可能!

虎穴得子,暗度陳倉。

屠先生一切都算好了!

自己也一切都安排好了!

就他媽差這一點!

黑衣大哥的眼中,漸漸變得血紅,血絲如同裂痕,森然可怖,聲音也嘶啞得不像人聲:

“讓我知道,是誰壞了我的好事,我必生吞爾肉,生飲爾血……”

“讓你不得好死,將你所有親人朋友,都吃得乾乾淨淨!”

黑衣大哥聲音壓抑而沙啞,似是抑制不住胸中殘虐的殺意。

其他黑衣修士,皆低頭垂首,臉色蒼白,戰慄而不敢言。

空中肅殺之意漸濃,甚至涌出濃烈的血腥味。

黑衣大哥面容扭曲,雙手顫顫巍巍,取出一隻酒壺,猛灌了一口,拭去了嘴角的鮮血,這才覺得平靜了些。

“追!”

黑衣大哥命令道。

衆人鬆了口氣,連忙躬身道:“是!”

衆人向外追去。

其中一個黑衣修士,邁步而出,可剛到門口,忽然狂風驟起,風口似刀,將他割得四分五裂,鮮血四溢。

一位翩翩公子,手搖紙扇,面如寒霜,出現在了食肆之中。

“孩子在哪?”

他的目光,冰冷如刀。

黑衣大哥看着他,冷笑一聲,喃喃道:

“顧公子……”

與此同時,數十個身穿制式道袍的修士出現,將整個破敗的食肆,團團圍住。

黑衣大哥環顧一圈,目光更是不屑,“道廷司鷹犬……”

顧公子看着黑衣大哥,聞到了他身上血腥的味道,聲音冰冷道:

“入魔的孽畜,你披的,究竟是哪家的人皮?”

黑衣大哥看着顧公子笑道:

“世間的人,身披僞善的皮,心藏邪祟的念,你又何嘗不是?我只不過,比你們披的皮,更僞善了一些,比你們藏的惡,也更真實一些……”

顧公子不願與他饒舌,質問道:

“孩子呢?”

黑衣大哥指了指食肆,“你也看到了,我來的時候,已然是這副模樣了,你要救的孩子,被其他人劫走了……”

“甚至說不定……”

黑衣大哥陰柔一笑,“已經被撕票了……”

顧公子怒道:“好,好,那你就把命留下,給那孩子陪葬吧!”

黑衣大哥冷笑,“憑你顧家,還有這羣道廷司的走狗,可奈何不得我……”

雙方話不投機,大戰一觸即發。

顧公子使的,是手中的紙扇,揮動之間,風刃細密,刀刀致命。

黑衣大哥似是不願露出底細,只憑肉身,以及周身腥穢的血氣,與顧公子的風刃,以及道廷司的諸多修士交手。

他們交戰之時,都刻意避開了食肆,似乎都不想破壞食肆內的線索。

這是一場惡戰,雙方都不留情面。

但因爲此地,畢竟只是二品州界,顧公子和黑衣大哥,都不能放手施爲,很難真的拼殺到死。

惡戰持續了半個時辰。

最後那黑衣大哥,重傷逃了。

顧公子氣息微弱,顯然也傷勢不輕。

其餘的黑衣修士,倒全都死了。

顧公子吩咐道:“去記下這些人的模樣,我回頭一一算賬。”

有個執司去了,片刻後回稟:

“公子,看不清了……”

顧公子走上前去一看,這才發現,這些黑衣修士,都被種了魔毒,死後魔氣毀了肉身,污染了經脈靈根,只剩黑漆漆,又腥又臭的一團血肉,根本分不清身份。

顧公子罵道:“一羣孬種,雜碎!”

“畏畏縮縮!”

“有膽子入魔,沒膽子把臉留下來!”

這樣一來,只能以“失蹤修士”的理由去查各大宗門和家族。

可這樣根本沒法查。

修士失蹤,有很多原因。

有些是外出辦事,耽擱了太久;

有些是被心懷不軌的修士暗殺了;

有些是外出探險,被困在什麼秘境中了;

還有一些,就單純只是心思叛逆,不滿家族安排,離家出走了……

因果種種,太過複雜。

不可能因爲這個修士失蹤了,就判定他入魔了。

而無論是宗門,還是家族,爲了修道利益,還有家族和宗門顏面,也都不可能承認,更不可能讓他們去查。

顧公子越想越氣,隨手一揮,將一個黑衣修士,絞得粉碎。

可生氣沒用,現在還是小少爺的下落更要緊。

他也將現場查了一遍,得出來的結果,和那羣黑衣修士也大差不差。

蔣老大等人,是被二品地火陣炸死,或是炸成重傷的。

這必然是一場,有預謀的,有設計的,事先安排好的伏擊。

不可能有人,臨時起意,又臨時佈陣,將這些人販子殺了……

真有這個本事的修士,也不會用這麼麻煩的手段,可能動動手指,就能將這羣修士,屠戮殆盡。

此外,一大半人販子,是死在小小的二品火球術上。

這肯定是爲了掩人耳目,不暴露自己的道法手段,才用這種爛大街的火球術來殺人……

區區火球術,不可能真有修士,花大心思修這種玩意。

然後就是,小少爺不見了……

那夥黑衣修士,看樣子也沒有說假話。

他們被不知什麼人,捷足先登了……

顧公子皺了皺眉。

“黑吃黑?”

“還是有別的圖謀……”

“小少爺可是兩大世家聯姻的結晶,究竟何方勢力,何方修士,能有這麼大的膽子,敢打他的主意……”

“更有什麼人,竟敢半路截胡,‘擄’走了小少爺?”

“而且,還不怕動了因果,觸動了天機?”

這件事中,最難的地方,還是遮蔽了天機,掩蓋了因果,算也算不到……

究竟誰能做到?

顧公子一頭亂麻。

片刻後,他又想到,孩子失蹤後,自己表姐那憂心如焚,痛苦不堪的樣子,更是心如刀絞。

顧公子目光更冷,不顧自身傷勢,吩咐道:“傷重的暫時休息,輕傷的,跟我繼續去追。”

“這裡靈力消散不久,應該還能追到……”

有典司躊躇道:“公子,還追麼……”

他們已經追了數日,不吃不喝,勞累不堪,又經了一場惡仗,這讓原本“人浮於事”,“得過且過”的他們,都有些吃不消。

他們是道廷司的人,即便顧家勢大,也不能這麼支使他們。

顧公子目光銳利,冷笑道:

“別怪我沒提醒你,那小少爺,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你,還有你這所有兄弟,身上的這層‘皮’,都要給我扒掉!”

典司心中一悸。

他這才明白,之前聽到的風聲,都是錯的。

那小少爺,不是顧家的小少爺!

不是顧家的小少爺,那是……

典司如同被潑了一頭涼水,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顧公子放心,我們一定竭盡全力,找到小少爺!”

而後他目光掃視一圈,“快服丹藥,傷勢好一點,就立馬出發!”

衆人儘管心有不滿,且有些不明就裡,但也知道此事重大,不敢耽擱,紛紛抓緊時間,恢復傷勢……

顧公子的目光,卻看向了遠方,神色蒙着一層陰翳。

“瑜兒這孩子……究竟落在了誰的手裡……”

我要努努力,爭取月底能加更一兩章。

也爭取讓小墨畫早點入宗門。

當然,努力不一定有結果。

如果努力失敗了,沒加更,那就當我什麼都沒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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