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4章 劍道蛻變

回到弟子居中,墨畫還在琢磨以劍陣爲媒介,融合陣法與劍法的事。

陣與劍的融合法則,他已經初窺門徑。

此時需要趁熱打鐵,多蒐羅不同類型的劍陣,通過參悟這些劍陣,衍化更多類型的劍氣,來加深自己對劍道的理解,增強自己神念化劍的招式和威力。

“更多的劍陣……”

墨畫想了想,取出納子戒中的白骨殘劍,在桌子上敲了敲,叫醒了裡面的劍骨頭。

“劍骨頭,你會哪些劍陣?都告訴我!”

劍骨頭的前身,是萬妖谷裡的邪劍師,一生不知鑄了多少把邪劍,自然那也蒐羅了不少劍陣圖。

墨畫記得,他還用劍陣引誘過小木頭。

“這……”劍骨頭有些遲疑。

它不想那麼快答應,否則墨畫說什麼,它做什麼,豈不是很沒面子,至少要緩一緩,遲疑片刻,以此來拿捏一下……

墨畫見它吞吞吐吐的,當即臉色一沉:

“不告訴我,我就拿你去喂狗!”

劍骨頭一個激靈,連忙道:

“有!有!劍陣我有!”

它暗暗罵了自己一句:

真是賤骨頭!

這些時日,這小祖宗不曾理會自己,沒給自己上強度,自己剛過了一陣安逸日子,就好了傷疤忘了疼,差點就忘了這小祖宗是何等的狠角色了。

果然,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這個道理,邪祟也是一樣的。

劍骨頭殷勤道:“您稍等,容我回憶回憶,很快就告訴您。”

墨畫冷冷道:“一炷香。”

劍骨頭連連點頭,“是,是,一炷香夠了。”

而後劍骨頭不敢怠慢,立馬回憶着畢生所學,將它最爲精通的幾副劍陣圖,一絲不差,以邪念的形式,傳到了墨畫的腦海中。

墨畫再將這些陣圖,一一謄錄下來。

這些陣圖都算是“羊毛”,是他按預期存着的。

因爲之前沒用到,所以一時沒想起來,現在時機剛好,就來薅一下。

劍骨頭傳着,墨畫記着。

過了一會,墨畫停筆,他的面前就擺着幾副劍紋凜冽,劍氣縱橫的劍陣圖了。

劍陣圖共有三副。

第一副,是太阿門的太阿開山劍陣。

名字含“開山”,但與八卦艮陣不同源,實際上是一門五行土系劍陣。

土者渾厚,以德載物,生生不息。

這門劍陣,也講究劍氣綿延,厚重平和,不疾不徐,擅長與敵人正面消耗周旋。

以此劍陣,鑄造靈劍,適宜近戰劍修,近身殺伐。

這算是太阿門正統的劍陣傳承之一了。

劍骨頭曾是太阿門的弟子,這門劍陣,也是它還在宗門修行時,由族中長老親自傳它的。

而劍陣都是宗門機密。

族中長老親自傳他劍陣,想必也曾對他寄予厚望。

只是造化弄人,劍骨頭誤入萬妖谷,成爲了邪劍師,助紂爲虐,如今連人也不是,淪爲了一隻劍魔了。

第二副,是癸水劍陣。

癸水門與邪修暗通曲款,估計這劍陣,也是癸水門裡的修士,泄露給萬妖谷的,而後便到了萬妖谷內,唯一一個邪劍師手上。

癸水劍陣,是癸水門的核心劍陣之一,隱晦,有點陰毒,但威力倒不俗。

在龍王廟的時候,肖鎮海施展的癸水劍,就挺厲害的,墨畫印象頗深。

而癸水門是十二流,雖然犯下種種不堪的行跡,爲人不齒,但它本身傳承,有水獄門的淵源在裡面,顯然也非等閒。

這門癸水劍陣,若論精妙,的確比太阿門的太阿開山劍陣,遜色一籌。

但實話實說,也算是一等一的劍陣了。

本身幹學州界,四大宗,八大門,以及十二流,都算是“精英”門派了,能傳承下來的東西,沒一個差的。

這個劍陣,若是丟在通仙城這種散修多的小仙城,一旦露出風聲,怕是人人垂涎,立馬就會掀起一陣血雨腥風。

畢竟世家林立的五品幹學州界,與散修混居的二品小仙城,在傳承的底蘊上,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自己若非有師父指路,又在機緣巧合下,拜入了太虛門。

便是癸水劍陣這種東西,也都是他求之不得的。

墨畫有些感慨,而後將癸水劍陣,仔仔細細收好。

最後一副,是一門不知名的離火劍陣。

比癸水陣還要差些,但也勉強能用。

據劍骨頭說,這是在萬妖谷時,有個妖修不開眼惹了它,它便殺了那妖修,從他的儲物袋裡,搜出來了這門離火劍陣。

看樣子,應該是幹學州界外,某個小家族的傳承。

劍陣本就難得,而這離火劍陣,品質還不錯,劍骨頭也就留着了。

“一共三副,太阿開山劍陣,癸水劍陣,離火劍陣……”

墨畫沉吟片刻,問劍骨頭:“就這麼點?”

“就這麼點……”劍骨頭頭皮發麻,叫苦道,“我的小祖宗,您可知這劍陣,到底有多難得麼?我在萬妖谷裡鑄劍,不知天日,混了數百年,前前後後,一共也就攢了這三副家底……”

墨畫道:“真有這麼難得?”

“這是自然,”劍骨頭感慨道,“劍道傳承,一在劍法,一修劍氣,一鑄靈劍。”

“劍氣和劍法,需要靈劍配合,才能發揮最大威力。沒有劍修,不想要一把好劍。”

“鑄劍還關聯着龐大的修道產業,有時候,鑄劍之法,甚至比劍氣和劍法的傳承,還要重要些。”

“而鑄劍的核心機密,便是劍器內部的劍陣,怎麼可能輕易外泄?”

“劍陣一旦流露到外人手中,極端點的宗門,都是會發追殺令的。”

劍骨頭語氣凝重。

墨畫心中也暗暗吃驚。

他把“劍陣”這種事,想得還是簡單了。

“既然劍陣這麼重要,那自己身上這些劍陣的來路……”

墨畫稍稍琢磨了一下……

斷金劍陣,是自己偷學的。

但萬妖谷一事中,斷金門“割地賠款”,向太虛門開放了一小部分斷金劍陣的傳承。

這樣一來,自己的斷金劍陣,也就有了“明路”,不怕被人知道。

而從劍骨頭手裡得來的幾副劍陣……

太阿開山劍陣,這是太阿門的。

現在太阿門,併入了太虛門,所以太阿門的,也就是太虛門的。

都是一家人,自己學一學無所謂。

就算被發現了,大不了補交點功勳,也應該就揭過去了。

據掌門所說,自己的功勳點,已經到了築基弟子的上限了,怎麼說都足夠買這一副劍陣了。

當然,這是最壞的情況。

以自己“陣道魁首”的身份,這筆功勳,應該也花不出去。

癸水劍陣……也無所謂。

胭脂舟一事後,癸水門已經變了天了,宗門制度,長老弟子都被中央道廷整改了一遍。

此時他們自顧不暇,哪裡還會管到自己。

實在不行,找身爲道廷司典司的顧叔叔,替自己背書就好。

因爲據汪辰所說,癸水門整改,就是顧叔叔配合夏典司下的手。

顧叔叔在癸水門,還是有些話語權的。

最後一門,就是離火劍陣了。

這就更沒關係了,這門劍陣,甚至都未必是幹學州界內的傳承,學了也無妨……

墨畫將這些劍陣的因果,從頭到尾捋了一遍,這才放心。

沒辦法,傳承的事,可大可小。

若沒人管,想學什麼就學什麼,可若有人追究,想爲難你,那可真是上了稱,千斤都打不住。

還是小心點好。

墨畫點了點頭,這下沒了顧慮,便打算繼續鑽研下去。

可片刻後,他忽然記起什麼,便問劍骨頭:

“你曾經,是太阿門的弟子吧?”

劍骨頭點了點頭。

墨畫又道:“你在太阿門,還有沒有什麼未了的心願麼?現在三宗合流,太阿門和太虛門併到一起了,你若有心願,我說不定還能幫你完成一下。”

那一瞬間,劍骨頭心中,竟有些感動。

這個小祖宗,竟還是挺有人情味的……

但它默然片刻,看了看自己滿是白骨鑄就的劍刃軀體,漆黑空洞的眼眸,流露出一絲複雜的神色。

“不必了,作爲人的我,已經死了。”

“死去的人,安安穩穩死去,才最好……”

墨畫也不勉強,“行!”

他也就客氣客氣。

自己這麼忙,哪有那麼多閒工夫,去替這劍骨頭,了結什麼因果恩怨。

接下來,他還要專心致志修煉神念化劍,一點時間都不能浪費。

墨畫將劍骨頭重新封好,丟進了儲物袋,而後開始研究起,從劍骨頭那裡得來的三副劍陣。

劍陣都是二品的。

墨畫如今神識十九紋巔峰,二品陣法的造詣深厚無比,學這些劍陣並不算難。

兩天的時間參悟,又在道碑上練習了幾百遍,也就基本掌握了。

學會劍陣之後,就可以在劍陣的基礎上,繼續重構神念化劍了。

識海之中,墨畫閉目凝神,內視神魂,身上出現詭算重影,以龐大的神識算力,捕捉陣法與劍道融合的契機,並開始用剛學會的劍陣,衍化神念之劍。

不知過了多久,墨畫睜開眼,伸出手掌。

一縷縷暗沉的土色紋路瀰漫,交織,凝結成了一柄厚重的,綿延不斷的神念之劍。

此乃太阿開山劍。

墨畫手一翻,土系的開山劍消失。

一道隱晦而毒辣的劍氣浮現,陣紋構成,化作一柄水藍色的長劍。

癸水劍!

而後癸水劍又消失,墨畫憑空一握,掌間便燃起了熊熊烈火,這些烈火,凝結成爆烈的紋路,最後顯化成了一柄火光肆虐的離火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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揮舞之劍,劃出一道鮮紅的火光。

短短几瞬之內,墨畫就顯化了土、水、火三系神念之劍。

每柄劍的內部,都由劍陣構成,蘊含強大的神念之力,且秉承着不同的法則,具有道途迥異的殺伐之力。

神念之劍在手,墨畫的目光明亮而璀璨。

每副劍陣,都可顯化一柄劍。

別人的神念化劍,只能化出一柄劍。

但自己的神念化劍,卻可以變化萬千。

領悟劍陣越多,化劍式的變化越玄妙……

“獨孤老祖不愧是太虛門的劍道老祖,劍法登峰造極,只是點撥了自己一下,我的神念化劍,就變得如此厲害了……”

墨畫又是感嘆,又是讚歎。

心中對獨孤老祖的崇敬,宛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但他不知道的是,這其實跟獨孤老祖的設想,也有一些出入。

獨孤老祖他自己也沒想到,墨畫能這麼練,還能練到這種地步……

數日之後,當墨畫在劍冢之中,爲獨孤老祖親自展示自己剛學會的這數種“化劍”手段時。

獨孤老祖瞳孔一縮,整個人都怔住了。

“一門劍陣,就是一種化劍……”

獨孤老祖透過墨畫燦若星辰的眸子,感知到他神念中,五行流轉,變幻莫測的劍意,心中隱約有些駭然。

他是想着,讓墨畫將陣道與劍道融合,另闢蹊徑,會學得快點,修出來的神念之劍,也會有不俗的威力。

但他沒想到,墨畫是這樣學的。

而且如今,也根本不是這神念之劍,強不強的問題了,而是這種匪夷所思的,化劍變式,實在是前所未有。

神念化劍,是劍修畢生劍道的體現。

一位劍修,畢生融匯貫通的,只有一種劍道。

墨畫不是劍修,他沒有劍道,只是以劍陣構生了劍道,衍化出了神念之劍。

但也正因此,他反倒會有“無窮”的劍道。

有之以爲利,無之以爲用……

一旦將來,墨畫這孩子,領悟足夠多的劍陣,對劍道的理解足夠深刻,對陣道和劍道的融合足夠徹底,那他的神念化劍,也將強得不可思議。

且如同陣法一般,可包羅萬千,蘊含無數大道,有無窮無盡的變式……

這……讓別人怎麼玩?

正統劍修出身的獨孤老祖眉頭緊皺。

他又細細琢磨了一下……

這個過程,看似簡單,但裡面的門道,深邃似海。

需要頂尖的法則悟性,深厚的陣法底蘊,強大的神識,以及強大的神識操控力,神識衍算力,神識感知力……

以及無比熟練的,通過神識顯化陣法的手段。

這才能以神念,顯化劍陣,並以劍陣爲骨,顯化法則各異的神念之劍。

獨孤老祖眉頭顫動。

他完全沒想到,陣法和劍法融合,在墨畫身上,能演變出這種恐怖的玩意……

這就像是,他只是做了個小實驗,加了點小變化。

沒過幾天,這個劍法資質駑鈍的小弟子,突然就變成了一個“變態”的劍道怪物。

這個怪物,還是“成長型”的。

以劍陣化劍,瓶頸不在於劍,而在於“陣”。

陣法有多恐怖,神念化劍就有多恐怖。

而論及陣法……眼前這孩子,可是橫壓幹學州界,萬千陣法天才的陣道魁首……

他將來若真正成了萬法皆通的陣法大宗師,那他的神念化劍,又到底會演變成什麼樣……

萬陣歸一?

萬劍……歸宗?

獨孤老祖只覺身子,都在止不住地顫動。

這時他才深刻體會到,師弟說得一點也沒錯。

當真是祖宗顯靈,他太虛門,撿了一個寶貝,也撿到了一個“怪物”……

獨孤老祖的心緒,也開始劇烈波動。

以至於他心神開始震盪不定,神識也有些紊亂。

獨孤老祖神識一變,連忙以手覆住面龐。

沒人見到,他以手遮住的面容,變得慘白如紙,而且五官在漸漸消失……

墨畫嚇了一跳,連忙問道:

“老祖,您怎麼了?”

獨孤老祖聲音沙啞,宛如刀割一般,“舊傷復發了,今日便練到這了,我先送你回去……”

墨畫神色擔憂,“老祖……”

“沒事,我打坐一會就好。”獨孤老祖道。

“嗯……”墨畫點了點頭。

而後獨孤老祖不待墨畫再說什麼,便伸手一撕,劃破了虛空,將墨畫送走了。

漆黑的虛空,一瞬明滅。

墨畫眼前一晃,又回到了弟子居。

但他的心緒,並不安定,心裡也很是不安。

“老祖他……到底怎麼了?”

墨畫皺眉。

“舊傷復發?”

墨畫琢磨片刻,而後無奈地搖了搖頭。

老祖的事,他即便想幫,也幫不上忙。

洞虛與築基,判若雲泥。

他跟老祖的修爲,差得太遠了。

更何況,他也不知獨孤老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舊傷”又是什麼……

越是修行,越能感覺到自身的渺小。

墨畫嘆了口氣。

“還是先做好力所能及的事,踏踏實實練劍吧……”

墨畫將這件事,放在心底,而後又在識海中,將自己劍陣化劍的手段練了幾遍。

數日之後,識海之中。

看着斷金劍,開山劍,癸水劍和離火劍,在自己手中流轉,墨畫忍不住浮現出了一個念頭:

“要找個東西砍一砍……不然自己這劍,不就白練了麼。”

砍什麼?

墨畫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邪胎。

沒辦法,邪胎寄魂,如鯁在喉,不砍不快。

而且,墨畫現在覺得,自己的神念化劍,比之前強了很多了,應該能對邪胎造成一定威脅了。

墨畫手掌一握,劍紋如蛛絲一般瀰漫,而後凝結成一柄,金氣凌厲的斷金之劍。

他咬了咬牙,心一橫,對着自己的命魂,直接就砍了上去。

這一劍下去,金光璀璨,割裂魂魄。

淒厲的尖叫聲響起。

邪胎的聲音,又在他的識海中迴盪。

“臭小鬼,你又在折騰什麼玩意?!”

墨畫眼眸一亮。

這隻邪胎,竟然久違地開口說話了?

自從它上次,被自己以竹劍中的古老劍意斬過,之後又被自己算計過,這邪胎便老實了許多,像只烏龜一樣,縮着不露頭,也不發出任何聲響。

但現在,被自己砍了這一劍,它終於又叫出聲了。

這說明,它吃痛了。

也就說明,自己的劍更強了!

墨畫大喜,而後又砍了它幾劍。

邪胎厲聲叫道:“該死的小鬼,快住手!”

墨畫怎麼可能聽它的話,反手又刺了一劍。

邪胎無可奈何,最終只能含恨道:“臭小子,無知者無畏,你會後悔的……”

它的聲音陰惻惻的,說完之後,又龜縮在了神魂之中,和之前一般再也不發出一點聲響。

邪胎不慘叫。

墨畫砍了幾劍,沒了反饋,漸漸也就有些興味索然。

隨後,他又琢磨了一下,漸漸覺得有些不對。

自己現在的“化劍式”,融合了陣法,還有劍法,的確是更強了,砍在邪胎身上,也更痛了,但似乎,對它的傷害並沒有那麼大……

否則這邪胎,早就狗急跳牆了。

墨畫又自己感受了一下,發覺自己的劍,砍在自己的神魂上,雖然是痛了點,但對神魂造成的傷勢,並不如竹劍中的那縷古老的劍意。

也就是說,自己現在的化劍式,威力雖強,但只是一般意義上的強。

是“神識”層面的強,而非“神魂”層面的強。

對“本源”的傷害,仍舊微乎其微,傷不到邪胎的本源,也就無法徹底將其抹殺。

這不行……

至少對自己來說,還遠遠不夠。

墨畫皺眉。

“要想辦法,變得更強才行,至少要強到,能將這邪胎斬死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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