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3章 雷磁小人

這是……什麼玩意?

墨畫跟這個小雷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半天。

墨畫試探道:“喂。”

雷磁小人沒有反應,就歪着腦袋,懵懵懂懂地看着墨畫。

“這個小東西,有生命?”

“它是活着的麼?”

墨畫皺了皺眉頭,放出神識,仔細感知了片刻,這才恍然。

沒有生命……

這個小東西,只是看起來很生動,實際上還是無意識的,無法自己行動,也做不出任何反應。

“那它受自己操控麼?”

墨畫心念一動,放出神識,開始操控這雷磁小人。

很快,一絲若有若無的聯繫,從雷磁小人身上延伸而出,融入墨畫的神念,彼此間彷彿有了一絲血與水的聯繫。

這個小人,是墨畫以歸源算法,親自算出來的。

換句話說,墨畫是它的創造者。

兩者的本源,是相近的。

墨畫神識一動,自然而然,便溝通了這雷磁小人。

雷磁小人緩緩站了起來,受墨畫的驅使,邁動‘火柴人’一般的軀幹,向左走了幾步,又向右走了幾步,而後蹦躂了一下,還掐了個腰,擡頭望着墨畫,模樣十分神氣。

“行動可以受我控制……”

墨畫嘖嘖稱奇。

然後呢?

這隻次雷紋歸源出來的雷磁小人,具體能有什麼用?

墨畫託着下巴,開始根據次雷紋的性質,還有自己對雷磁感應的認知,進行初步推測:

它是由極其微弱的次雷紋歸源而成,無血無肉,無形無質,尋常修士看不到,而雷磁隱晦,即便是神識不弱的普通陣師,在神念中也感知不到這個小人。

而它本身,既是雷流,也可以說是元磁場,是一種雷磁能量體。

那按理來說,它就可以滲透進其他的雷流和磁場。

換言之,也就能滲透進其他,元磁陣、雷磁陣,和以元磁和雷磁陣理構生的一切陣媒之中。

而這雷磁小人,本身是次雷紋的“集合”,那遵循“以雷易磁”的原理,這個雷磁小人,是可以產生雷流,影響磁紋的。

同樣這也就意味着,如果方法得當,這個雷磁小人,是可以篡改元磁陣法底層的定式磁紋的……

篡改定式磁紋!

墨畫眼眸大亮。

事不宜遲,他立馬取出了一枚“報廢”的傳書令,開始進行初步嘗試。

他先將報廢的傳書令拆開,而後取出一條磁線,一頭接入了傳書令內部,另一頭接入雷磁小人所在的玉簡。

這條磁線,是由磁系材料製成,算是元磁陣法中,常見的陣法媒介,不便宜,還不好買。

購買磁線的渠道很少。

當然,墨畫是窮苦出身,“勤儉持家”慣了。

這磁線也根本不是他買的,而是他拆了其他傳書令,從上面摳下來的,算是“廢物利用”了。

磁線接好後,墨畫以神念,操控雷磁小人。

玉簡之中,經由次雷紋歸源出來,以雷流形態存在的“雷磁小人”,便邁開步伐,順着墨畫神唸的引導,從玉簡中走出,沿着磁線,一直走到了傳書令中。

一旦進入了傳書令,四周磁紋密佈,小雷人就彷彿魚龍入海,到了自己家一樣,氣息都活躍了不少。

墨畫開始操控雷磁小人,對傳書令進行“滲透”。

神識視界,微觀視野中。

淡藍色,閃着電光,火柴人一般的雷磁小人,直接沒入了不定磁紋。

而後便如春風化雨,潤物無聲,雷磁小人不費吹灰之力,便滲進了磁紋之中。

而後透過不定磁紋,穿過磁紋夾間,便神不知鬼不覺地,滲透進了最底層的定式磁紋。

整個過程,自然而然,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若非是墨畫自己在操控,他也幾乎意識不到,在這密密麻麻的磁紋之中,潛藏着這麼一隻,以修士的神念,幾乎看不到,也感知不到的雷磁小人。

墨畫心中震驚,而後欣喜不已。

接着,他開始正式嘗試,以“雷磁小人”,引動次生雷流,暗中修改定式磁紋。

但是這個過程,就沒那麼順利了。

墨畫的神念視界中,能看到雷磁小人,鑽在磁紋之間,用小胳膊小腿,沾着磁墨,塗塗抹抹,修改着什麼。

但小人的動作,不太協調。

塗成什麼樣,有時候也不好控制。

墨畫猜測,這是因爲這個“雷磁小人”,還只是歸源的“雛形”,裡面集成的“次雷紋”還不夠多。

它是次雷紋的源流,需要顯化具體的次雷紋,才能牽引對應的磁紋發生變化。

而每道次雷紋,都有獨特的形制,相當於一種特定的元磁變化。

次雷紋不夠多,“雷磁小人”所能造成的元磁變化,也就有限,自然不能隨心所欲地修改磁紋。

“以後還要多歸源,儘量多融一些次雷紋進去……”墨畫心中默默道。

不過眼前的傳書令,並沒有涉及到高深的元磁陣。

以目前雷磁小人身上歸源的次雷紋數量,倒也勉強夠用。

只不過要花點時間,多多磨合,多多嘗試。

就這樣,在磁紋之間忙忙碌碌,“塗塗抹抹”的雷磁小人,動作由一開始的生疏,變得越來越嫺熟,也越來越生動。

很快,定式磁紋便按照墨畫的意念,修改好了。

墨畫又操控着雷磁小人,從傳出書令退出,沿着磁線,回到了自己歸源用的玉簡中。

而後墨畫拿起他通過雷磁小人,“篡改”過後的傳書令,嘗試着在裡面輸了幾個字。

傳書令上便顯示:“我是你爹。”

墨畫又試了其他幾行字,最後全都顯示:“我是你爹”。

墨畫點了點頭,很是滿意。

這就是他篡改底層磁紋後,呈現出來的成果,無論在傳書令中,輸入什麼訊息,最後顯示出來的,都是四個字:

我是你爹。

這個用來坑人,絕對十分有趣。

而且最厲害的還是,儘管這個傳書令,被他從底層篡改了磁紋,但從外表上來看,卻是完好無損的。

墨畫若是不說,幾乎沒有任何人知道,這個傳書令的底層,是被篡改過的。

這就很可怕了。

墨畫情不自禁地笑出了眯眯眼。

傳書令的試驗,令墨畫十分滿意。

這個“雷磁小人”的功用,不僅隱秘,而且十分強大。

接下來,墨畫又掏出了另一枚令牌。

這枚令牌,沾有血跡,上刻妖紋,透着一股邪氣,正是那枚魔宗令。

傳書令只是試驗,是練手的,以免出現什麼意外,把令牌搞廢了。

魔宗令纔是墨畫真正想研究的東西。

現在傳書令的試驗沒問題,墨畫就開始正式對魔宗令下手了。

墨畫如法炮製,取出磁線,一頭接在歸源玉簡上,一頭接在魔宗令上。

而後墨畫以神念,溝通“雷磁小人”,操控着它,沿着磁線,一直跑到魔宗令中。

一進魔宗令,磁紋密佈。

雷磁小人便如同泡在了一片磁墨的海洋中。

這個魔宗令,雖然比不上太虛令,但其內在結構,比起一般的傳書令,要複雜太多,內含的定式磁紋,也要密集太多。

以墨畫現在的元磁造詣,拆解魔宗令,正面破解令牌中的定式磁紋,幾乎是不可能的。

但有了歸源算法,費盡心血,歸源出了次雷源紋的“雛形”,一切又不一樣了。

這隻“雷磁小人”,就像是墨畫的“作弊器”一樣。

它神不知鬼不覺地,鑽進了茫茫的磁紋之海中。

像是一隻如水的魚兒,很快便滲透進了底層的磁紋之中。

墨畫也在不損壞魔宗令的前提下,窺視到了這枚令牌,最底層的陣法紋路。

底層的定式磁紋上,鐫刻了這枚魔宗令的陣紋序列,以及一些重要的身份信息。

但是,核心磁紋卻灰濛濛的,墨畫看不清楚。

什麼意思?

沒權限?

墨畫又琢磨了一會,這才發現,這枚魔宗令,是需要“身份”認證的權限的。

也就是說,魔修弟子,與他的魔宗令是綁定的。

其他人身份不符,即便得到了這枚魔宗令,也是用不了的。

墨畫又翻看了一下魔宗令,發現令牌外表,沾滿血跡,猜測這些血跡,應該就是“身份”的標誌。

這枚魔宗令,很有可能,是用魔修弟子的血,來開啓的。

沒有魔修弟子的血,也就用不了這枚令牌。

但這令牌的主人,也就是那個魔修弟子,現在應該被關在道廷司,生死不知。

他總不能親自跑到道獄,去抽一個魔修的血。

更何況,用血開啓令牌,也只是自己的猜測,還有沒有其他條件,暫時也無從得知。

“不用血的話,有沒有其他手段……”

墨畫沉思片刻,而後開始逐條破譯,這枚令牌其他底層的定式磁紋,看看有沒有線索。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讓他找到了一條能用的磁紋,破譯過來就是:

“令牌權限:關閉。”

墨畫想了想,開始操控雷磁小人,篡改這條磁紋,將“關閉”兩個字,改成了“開啓”。

雷磁小人塗抹了一會,底層磁紋隨之改變。

令牌權限:開啓。

而後魔宗令微微一顫,墨畫的眼前光芒一閃,再定睛看去時,所有的陣紋,都亮了起來,一排排磁墨顯現,化爲了文字,整個令牌也隨之激活。

墨畫神色感嘆。

這個小雷人,也太好用了。

既然權限開啓了,身份認證通過了,墨畫也就不客氣,開始“審閱”這令牌內部的消息了。

首先是這枚令牌主人的身份:

“魔宗弟子:池飛;

境界:築基後期魔修;

身份:普通弟子;

功法:血蓮訣(二重);

傳代:六代四傳弟子;

魔勳:一百二十三點……”

“魔勳?”墨畫沉吟,“這是魔宗的功勳?和太虛門的功勳一樣?”

不過一百二十三點?也太窮了吧,這能換什麼東西?

連自己功勳零頭的零頭的零頭都不到。

哪怕正道和魔道,功勳的匯率不一樣,但一百多點,也實在是太寒酸了。

墨畫有點看不上。

不過……

墨畫轉念一想,心頭一跳。

魔宗有功勳,那豈不就坐實了……

他們的確有宗門寶庫?有宗門秘藏?有着類似的“功勳籙”,可以兌換各種修道資源和傳承?

這也就意味着……有人養了一大羣羊,等着自己去薅?

唯一的問題,就是不知道,這些魔宗的傳承,到底乾不乾淨,自己這個正道的弟子能不能用……

“希望這個魔宗,不要不識好歹,能有點正經點的東西,不要全搞一些妖魔鬼怪類的魔道傳承,讓我薅羊毛都沒的薅……”

墨畫心中默默道。

之後他接着看。

……

履歷:共計誅殺修士二十五人;

舉辦血宴兩次;

遭道廷司圍剿一次;

下傳魔功六人,四人煉氣,二人築基;

上供煉氣境血食,六百一十斤;上供築基境血食,六十七斤……

因對本宗忠心耿耿,爲人殘忍,好濫殺無辜,心性泯滅,值得表彰,故將其晉升爲正式弟子,賜宗門令……

後面還署了一個日期,也就是大概一個月前。

墨畫搖了搖頭。

果然,新入門的弟子,都不靠譜,才一個月,就將宗門令牌給弄丟了。

再後面,就是一些雜七雜八的內容了,沒什麼大用。

看完之後,墨畫對這個魔宗,也有一個基本的瞭解了。

但也僅此而已,核心的東西,還是沒有。

墨畫總覺得,應該不止如此,這個宗門令,按理來說,還會有更大的用途。

“傳書令的構建,基礎是元磁陣,甚至只需簡單的,想適配的兩道元磁陣法,就足夠了。”

“但宗門令不一樣,宗門令更復雜。”

“它的基底,即便不是大陣,也必然是一整套,頗具規模,且更加高端的元磁復陣。”

“所有的宗門令,都與這套元磁復陣聯繫。”

“那每個宗門令,都意味着一個入口。”

“只要找到切口,就能以點帶面,通過這個宗門令,去連接令牌更底層,那個維繫着整個魔宗運轉的元磁復陣。”

“自己想要的一切,應該都在那個元磁復陣中。”

“可接口在哪?”

墨畫又將魔宗令內部的磁紋,從頭到尾,翻閱了一遍,可並沒有找到所謂的“接口”。

“沒有?”墨畫皺眉。

不應該啊……

沒有集合了陣眼和陣樞的元磁復陣做基底,這個宗門令的陣法,是不可能運轉得起來的。

“那有可能,不是沒有,還是沒權限……”

單陣和復陣的接口,必然是存在的。

但一個普通魔宗弟子,權限不夠,這個接口,大概率是被隱藏了。

怎麼把復陣的接口給調出來?

開權限?

可是這個權限,要怎麼開?

墨畫皺眉思索片刻,驀然想起了,當初荀老先生給自己開太虛令權限的場景。

當初荀老先生,爲了讓自己能接二品陣法的懸賞,似乎是手動將自己的陣師品階,調到了“二品初階”。

雖然那個時候,自己並沒有定品,也沒有二品初階陣師的頭銜。

但在元磁陣法中,定式磁紋具有“定義”權。

磁紋寫什麼,那就是什麼。

哪怕它寫着自己是五品陣師,那在元磁陣法限定的範疇內,自己就會確確實實,擁有五品陣師的權限。

“那假如自己,將這個名叫‘池飛’的普通弟子,欽定成魔宗‘長老’,那他豈不是真的,就直接成了長老,原地起飛了?”

“長老的權限,應該就大得多了……”

墨畫眼睛一亮,當即決定試試。

雷磁小人又開始衍生次雷紋,進行塗改,想將池飛“普通弟子”的身份,直接改成“長老”。

但是失敗了。

無論雷磁小人的小胳膊怎麼塗抹,身份那一欄,都改不出“長老”二字。

墨畫皺眉。

“是壓根改不了……還是這個令牌的品階太低了?”

普通弟子的令牌,改不出“長老”的身份?

墨畫只能放棄,退而求其次,嘗試其他身份。

弟子的身份,也有很多種。

這個叫“池飛”的魔修,既然是“普通弟子”,那說明肯定還有弟子,是不普通的。

這些弟子的權限,一定比池飛高。

墨畫開始一個個嘗試:

“真傳弟子……”

不對……能改是能改,但是磁紋不生效。

魔宗沒有真傳弟子的說法?

還是說,只是這個魔宗沒有。

不過想來也是,這種大魔吸中魔,中魔吸小魔,小魔吸蝦米,這樣一層層吸血,類似“傳銷”一樣的魔修結構,也沒必要搞什麼“真傳”了。

弟子都是餌食,是移動的“糧倉”和“血包”。

墨畫搖了搖頭。

“真傳不行,那就高級弟子?”

“還是不行……那就精英弟子?”

“還不行?”

墨畫又將“入門弟子”,“學道弟子”,“嫡傳弟子”,“關門弟子”……都試了一遍,全都不行。

最後墨畫無奈,根據魔宗的德性,編了個“傳功弟子”上去,磁紋一亮,這才生效。

這個進階的“弟子”頭銜,也終於是讓他給試了出來。

“傳功弟子……”墨畫忍不住腹誹,“真是死都不忘把這坑人的魔功往下傳……”

而就在墨畫,將這“池飛”的身份,從“普通弟子”改爲“傳功弟子”的瞬間,魔宗令又發生了變化。

元磁陣紋開始震盪,深層的磁霧開始消弭。

一條條灰暗的紋路,開始點亮,而後匯聚成了一條接口。

接口之中,一條條一道道,彼此錯綜連通,規模宏大,又秩序分明的元磁陣樞,攜帶着龐大的信息流,宛如江河一般,在不停奔騰。

不過瞬間,墨畫便從中看到了數不清的魔修的信息。

有的在咒罵,有的在發癲,有的在發令,有的在攻訐,有的在商量計劃,有的在交流魔功,有的在兌換“血奴”……

如此種種,魔修百態,不一而足。

墨畫心中震撼,他彷彿親眼見到了一個,隱藏在暗處的,不停活躍着的魔宗……

恍惚間,他似乎也明白了,雷磁陣法的奧妙之處。

憑一芥之物,可感天地雷磁,窺世間萬相,籌謀算計,盡在一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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