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0章 一條龍

八十萬靈石!

哪怕對金丹來說,都不是一個小數目。

金丹境修士,賺靈石的手段多,但消耗同樣也很大,很多金丹修士,身價或許數百萬,乃至上千萬。

但那是算上洞府、法寶、靈器、丹藥等所有修道總資產的身家,現成的,可流動的八十萬靈石,他們未必能拿的出來。

更別說,墨畫這個築基了。

他從小到大,都沒“賺”,甚至沒見過這麼一大筆靈石。

雖然嚴格來算,這筆酬勞應該是“元先生”的。

但元先生已經不在了,他後續的“差事”,都是自己在接手,這筆靈石,由自己來拿,也是合情合理的。

客卿令對面沒有消息。

尤長老沉默了。

墨畫不動聲色耐心等着,心中卻不免有一點點忐忑。

這個尤長老,不會賴賬吧?

堂堂魔宗,不會這麼小氣,剋扣我的八十萬靈石吧……

墨畫正忐忑間,尤長老那邊卻爽快地傳書道:“沒問題,這是元先生應得的報酬。”

墨畫鬆了口氣。

尤長老:“這筆靈石,我如何給先生?”

墨畫想了想,“現在風聲緊,其他手段都不方便,煩請尤長老將靈石放在儲物箱中,埋在孤北山以南,五十里的山坡處,並在其上,立一塊無字碑。我自會想辦法去取……”

尤長老沉默片刻:“元先生行事,果然周到。”

墨畫傳書道:“還請尤長老不要食言。”

尤長老:“這是自然。”

“那就一言爲定。”

“一言爲定。”

商議妥當之後,聊天結束,墨畫收起了客卿令,心情大好。

八十萬靈石,即將進入自己的口袋了!

發大財了!

儘管有騙的成分,但不多,只騙了一點點,而且這是劫魔濟道,是正大光明的事。

但墨畫開心了片刻,心頭又浮起一絲疑惑:

“殺人如麻的魔修的靈石,是這麼好賺的麼?”

“尤長老會不會陰我?”

他設身處地地想了下,自己若是“尤長老”,不用說,百分百會陰自己,絕對不會這麼輕易,就把八十萬靈石交出來。

這筆交易,沒這麼簡單。

但到嘴邊的肥肉,又不能不吃,不去咬一口,怎麼知道是陷阱還是肥肉?

八十萬靈石啊,這麼大一筆鉅款,哪怕是魚餌,也值得去咬一下鉤。

“問題是,怎麼去拿?”

萬一尤長老真的設伏,打算坑自己,那自己一旦露面,就危險了。

墨畫思來想去,想到了一個辦法。

他去找到荀子悠,偷偷道:“長老,您能幫我一個忙麼?”

“行。”荀子悠很爽快,“什麼忙?”

“替我去取一個東西,”墨畫道,“孤北山以南,五十里的山坡上有一個空冢,冢上有一塊無字碑,挖了碑,下面埋着一個箱子,荀長老,您把箱子拿給我。”

荀子悠愣了半晌,“空冢,無字碑,箱子?”

這都什麼跟什麼……

荀子悠狐疑地看着墨畫,“你又瞎鼓搗什麼呢?”

墨畫道:“我賺外快呢。”

“外快?”荀子悠來了興趣,“能賺多少?”

“還不好說,要看對面有沒有騙我,”墨畫壓低聲音,對荀子悠道,“假如我賺到了,給您分成。”

荀子悠有些好笑。

還分成。

你一個築基弟子,能賺多少?撐死一兩萬頂天了,再分一分,也不知還剩多少。

“你都留着吧。”荀子悠隨意道,“我一個長老,怎麼可能要你的靈石?”

萬一讓老祖知道了,非扒了自己的皮不可。

“過兩天,我去替你拿。”荀子悠道。

“嗯嗯,謝謝荀長老!”墨畫笑道。

隨後,他又叮囑道:“但是,您要留點心,可能有人會埋伏,或者會跟蹤您,意圖對您不軌。”

荀子悠眼皮一挑,“埋伏?”

墨畫點頭,而後感嘆道:“這年頭,賺點靈石其實很難的,任何有收益的事,都伴隨着風險。”

所以他才請金丹後期的荀長老替他跑這一趟。

在三品州界,即便金丹魔頭設伏,以荀長老的修爲,應該也不會有大礙。

俗話說,大樹底下好乘涼。

自己現在在太虛門,背靠這麼多大樹,有些風險根本不用自己承擔。

“需要殺人麼?”荀子悠問道,“若有不開眼的宵小,我可以一劍替你斬了。”

“不用,不用。”墨畫連連搖頭。

殺了人,暴露了荀長老的劍法,反而會引起魔宗的懷疑,自己以後就不好混了。

“您就偷偷地,將箱子取來給我就行了,儘量不暴露身份,也別跟人動手,悄悄地,就像……”

墨畫琢磨了下,“就像您當初悄悄跟蹤我一樣。”

荀子悠:“……”

這段不光彩的“保鏢”歷史,他一點也不想提。

之後墨畫又說了些注意事項,這件事就交給荀子悠長老去辦了。

幾日後,不知經歷了些什麼,風塵僕僕的荀子悠,便將一個紅木箱子,遞給了墨畫。

“是有埋伏,兩個金丹,穿着黑衣蒙着臉,身上血氣邪性,似乎是魔修,跟了我一路。”

“我本想將他們宰了,但忍住了,只在山裡繞了幾圈,將他們給甩了。”

“這是你要的箱子,埋在空冢裡,我給你帶回來了。”

墨畫看了看箱子,見箱子外封口完好,顯然不曾開過口,又檢查了一遍,確定沒其他問題,這才動手開箱。

荀子悠長老沒走,也在盯着墨畫開箱。

他倒不是想知道箱子裡有什麼,而是害怕箱子裡,藏了些機關陷阱,傷到墨畫。

這箱子,可是他帶進太虛門的,萬一裡面有些貓膩,害了墨畫,那這個鍋就全都算在他頭上了。

墨畫也沒揹着荀長老。

做事要講究道義。

荀長老替他承擔風險,將箱子取回來了,那自然不能讓他吃虧。

有好處要想着別人,互利互惠,這樣以後纔會有人願意幫伱的忙,路才能越走越寬。

墨畫就這樣,當着荀長老的面,拆了封箱的陣法,打開了紅木箱口,看到了裡面一堆黑黢黢的爛石頭。

荀長老拿起一塊石頭看了看,轉過頭對墨畫道:

“你這生意,做得還挺……別緻,也不知這些爛石頭,能賺十枚靈石麼。”

墨畫的臉瞬間一黑。

好一個尤長老!

這個該死的老東西,不給靈石,拿一堆爛石頭糊弄自己!

墨畫感嘆道:“失算了,人心真是太險惡了,經不起一丁點信任。”

荀長老臉色微妙,心道你這孩子,肚子裡壞水也沒少過。

“這箱子裡,原本該裝的是什麼?”荀長老好奇道。

“靈石。”墨畫道。

“靈石?”

“嗯,八十萬靈石。”

荀長老愣住了,“多少?八十萬?”

墨畫點頭。 wWW ✿тт kǎn ✿C 〇

“你搶劫去了?”荀長老忍不住問道。

“不是,這是我靠自身的陣法,賺的辛苦錢。”墨畫一臉正經。

荀長老嘴角抽搐。

什麼辛苦錢,能一次性賺八十萬?

“現在呢?能追回來麼?”荀長老問道。

墨畫嘆道,“我想想辦法吧……”

“有什麼需要找我,別自己冒險。”荀長老道。

“嗯嗯。”墨畫滿口答應。

送走了荀長老後,墨畫回到弟子居,便冷笑着給尤長老發消息:

“尤長老,好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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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老東西,果不其然是在陰他。

尤長老故作不知:“元先生,何出此言?”

墨畫譏笑:“明人不說暗話,尤長老不給靈石便罷了,爲何還找人蹲我?若非真當我是好欺負的?”

尤長老語氣便軟了幾分:“還請元先生見諒,尤某此舉,是想請元先生前來一敘,共商大事。大行不顧細謹,若有得罪之處,還請先生海涵。”

墨畫冷笑:“我們這行的規矩,尤長老難道不知道?”

尤長老沉默片刻,反問墨畫:“元先生,成大事者,可否惜身?”

“你什麼意思?”

“尋求大道者,心有大志,豈會在乎一己的安危?胸有宏圖者,格局廣大,豈會在乎一時的得失?元先生,若有鯤鵬之志,何須介懷於一時的嫌隙?”

“你當我第一天出來混?”

“元先生……”

“靈石你給不給?”

“元先生,我不相信,您的格局就只有這麼一點,這區區八十萬靈石,真的會被您放在眼裡。”尤長老道,“只要您投靠我們,以後不只是靈石,您想要什麼,就有什麼。”

墨畫不信,“尤長老,不是我小看你,你終究也不過是魔宗的一個金丹長老吧?能許下這麼重的諾言?”

尤長老輕笑:“魔宗算什麼?元先生,只要您與我們共襄大計,前途必定不可限量。我們的大計,需要您這樣頂尖的陣法人才。”

墨畫皺起了眉頭。

魔宗算什麼?

這個尤長老,口氣這麼大?

而且看樣子,他經常做“說客”?這套說辭,竟如此嫺熟……

“你們能給我什麼?”墨畫問道。

“您想要什麼?”

“我要女人。”墨畫胡扯道。

“任何靈根,任何資質,任何年紀的爐鼎,都隨您挑選,乃至一些世家血脈的女子,也可以任您享用……”

墨畫心中暗罵。

八十萬靈石都捨不得給,畫餅倒畫得挺花……

但他要考慮結丹的事了,哪裡來的閒工夫,與這尤長老閒扯。本來他要靈石,就是想最後薅一把羊毛,哪裡還會信他們的大餅,跟他們再扯皮下去。

“我不信,”墨畫道,“除非給我看看你的誠意。”

“元先生,想要什麼誠意?”

“把我的八十萬靈石給我。”

尤長老額頭微跳,說來說去,又轉回來了。

這八十萬靈石一旦給了,錢債兩清,這位元先生,肯定立刻就消失了,再想找到他難如登天。

他們也會損失一位極其稀缺的雷磁陣師。

“元先生的格局,不妨放大一點……”

墨畫沒理他。

這年頭不給靈石,空談格局,都是騙子。

尤長老卻不願放墨畫跑,他沉思片刻,便道:

“這樣吧,契約延期,請元先生繼續爲我魔宗做事,爲期三年,事成之後,我一共給您一百八十萬靈石酬勞,您意下如何?”

墨畫愣住了,片刻後,在心裡“呸”了一聲。

還一百八十萬……

八十萬都不給,還一百八十萬。

“當真?”

尤先生鄭重道:“當真,絕無虛言!”

墨畫躊躇片刻,最終似是無奈妥協道:“好,這是我最後的信任了,還請尤先生,不要再食言了。”

尤先生:“這是自然,尤某一定言而有信。”

聊天結束,雙方達成約定。

墨畫切斷了元磁感應,放下了客卿令,心裡來氣:

“好你個狗頭軍師,連我的靈石也敢扣。”

說什麼一百八十萬靈石,他信纔有鬼了。

“敢欠我的賬,你給我等着……”墨畫心裡暗暗道。

他原本打算見好就收,不想與這魔宗牽扯了,但現在平白無故,被欠了八十萬……不,現在是一百八十萬的債了,而且還是“爛賬”,他怎麼可能咽的下這口氣。

堂堂師伯,都不曾欠過自己一碗麪。

區區魔宗,還想欠自己一百八十萬靈石?

墨畫花了點時間,在心裡籌劃了一下,到了晚上,便在弟子居中,取出歸源玉簡,接入客卿令,利用雷磁小人,滲透進了魔宗的底層元磁復陣。

他準備多挖一些權限,挖深一些。

客卿令的權限,算是“準長老”的級別,位於所有弟子之上,僅比正宗長老的權限低了一點。

正因如此,權限的封鎖,也更嚴密。

再加上,這枚客卿令,之前被死掉的“元先生”,以獨門的雷磁傳承“破解過”,覆蓋了固有磁紋,也涉及了二品三品混雜的,類似“降頻”的陣法原理。

墨畫短時間內,也研究不明白,就暫時放下了。

但現在,這個魔宗的狗頭軍師,竟敢剋扣他的靈石,墨畫生氣之下,便又將這客卿令撿起來了,打算多花點時間,搞點大事。

首先,還是想辦法滲透。

墨畫放開神識,感知客卿令底部的元磁構造。

“準長老”級別的元磁陣,二三品磁紋摻雜,彼此嵌合,宛若金鐵鑄就的磚石,砌成城牆,將所有底層權限,都封存在了裡面。

這些磁紋構成的城牆,固若金湯,牢不可破。

尤其是裡面的三品磁紋,根本不是墨畫二品的雷磁造詣所能攻克的。

但墨畫的雷磁流派與衆不同。

他的“雷磁小人”,是雷磁陣流的雛形,雖然目前還比較幼小,但不拘泥於陣法形制,可以自由在磁海徜徉,篡改磁紋,比尋常雷磁陣師的手段,要高明太多。

墨畫便操控雷磁小人,在更高層的,長老以上的磁紋“城牆”上,一道一道磁紋,嘗試着滲透。

三品和二品嵌合,再怎麼樣完美,都會有縫隙。

只要找到縫隙,嘗試着“挖牆角”,就能一步步滲透進更深層的元磁,竊取更深的機密。

這其實是作弊。

其他陣師,只能通過固定陣法,生成雷磁,來影響磁紋。

但墨畫等於將雷磁“擬人”化,能自由行動,篡改磁紋。

但同時,這也是一種很笨的辦法。

要花不少時間,一道道磁紋嘗試。

墨畫的時間很寶貴,之前他不想這樣浪費時間,但現在他被尤長老陰了,便決定深挖一挖魔宗的牆角。

之後的幾天,墨畫所有的空閒時間,都在做這件事。

他對雷磁小人的操控,越發得心應手,對雷磁的理解,也越發深刻。

而經過不懈努力,墨畫也終於從固若金湯的磁紋城牆上,撬開了幾絲裂縫。

裂縫意味着,權限的空白。

墨畫嘗試着用雷磁小人,順着裂縫,爬進元磁更深處,但失敗了。

元磁是密封的,是排外的。

雷磁小人品階太低,歸源的程度還不夠深,受元磁排斥,根本滲透不進去。

墨畫只能退而求其次,從裂縫中截留磁紋。

截取磁紋後,墨畫將這些磁紋記下,而後一一對照着註釋,進行“破譯”。

這些磁紋更復雜,加密程度更高。

但墨畫元磁造詣深厚,並非尤長老這種半吊子,所以破解起來也不難。

一道道複雜的晦澀的磁紋,被墨畫破譯成文字,記錄在紙上。

這似乎是魔宗內,不知哪幾位長老間“加密”的對話,因爲是截取的磁紋碎片,所以文字斷斷續續,而且時間有些錯亂:

“束手束腳,進度太慢了……不知什麼時候是個頭……”

“快了……”

“我不明白,搞這個‘魔宗’做什麼?畫蛇添足……”

“沒這個魔宗,怎麼發展教衆?那些東西,難道要我們親自去布?”

“佈道需要傳承,血功傳承最合適,易學也易傳播。”

“屠先生竟能找到這門傳承……”

“這是血煉門的傳承,千萬別說出去,不然容易沾惹因果。”

“血煉門……”

“我沒記錯的話,血煉門的淵源,可上溯到那位‘道人’?”

墨畫看到這裡,心底一寒。

道人?

又是道人……是師伯?

墨畫琢磨片刻,搖了搖頭,“不對,師伯的道號是‘詭’字,與血無關,他也不會傳這種道,換句話說,師伯真要來傳道,現在的魔宗沒幾個人還能保持理智。”

“那難道是……”

三個字浮現在墨畫心中,但他沒有說出口。

同時,他殺掉的那隻,走鮮血之道,凝戮血之人的三品神骸,也浮現在了他的腦海。

還有血煉宗,這三個字他也覺得很熟悉,似乎之前接觸過。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串聯了起來……

墨畫皺眉,繼續往下破譯磁紋:

“既是……那位道人,這事豈不是有些蹊蹺?”

“道人圖謀,絕對非同小可。”

“別再聊了,你們別忘了,那位道人走的是什麼道,一旦沾惹了,你我都別再想有善終……”

“不是沉眠了麼?”

“這麼多年了,竟還沒死?”

“把你剛剛這段話抹掉,你想死別帶上我。”

“妄言道人生死,真是不知者無畏……”

……

墨畫微微恍然,他這才意識到,這個魔宗可能真的沒那麼簡單。

他想多看點“道人”的事,只是後面的談話又斷掉了。

磁海茫茫,他權限受限,一時也找不到相關的內容。

墨畫沒辦法,只能耐着性子,繼續去竊取磁紋,但此後截取到的磁紋,聊的又是別的事了:

“我們反了吧。”

這簡簡單單的一行字,墨畫破譯完,自己都愣住了。

合着這魔宗裡,二五仔還真不少。

他繼續看下去:

“屠先生撒謊了,他肯定騙了我們,他絕對有其他圖謀。”

“我們不能再這麼賣命了,幹學州界,也絕非久留之地,恐怕不久就有大災……”

“逃不掉,你別忘了,我們一身傳承,受大哥壓制……”

“那就……把大哥做了!”

墨畫:“……”

事情的發展,似乎有趣了起來……

墨畫津津有味地繼續向下看。

“混賬,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對大哥不敬?”

“風水輪流轉……”

“別癡心妄想了。”

“你別忘了,大哥身上,可是紋了一條龍……”

……

正看戲的墨畫,忽而愣住了。

龍?

電光火石間,似乎有什麼念頭,在他的腦海中掠過。

大哥身上,紋了一條龍?

身上紋了一條龍?

墨畫心頭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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