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要大婚了,比起往日來說,如今的魏蘭雪眉眼之間要多出一抹隱約可見的喜色。
“祖母,瞧我給你帶什麼點心來了。”魏蘭雪淡笑着接過身後丫鬟手中的食盒,就提過來坐到太后身邊。
“哦,給祖母帶什麼點心了,祖母可先說好,不是你親手做的芙蓉糕,祖母可不吃。”太后笑眯眯地說道。
宮嬤嬤接過魏蘭雪手中的食盒,放到桌案上打開,裡面裝的,可不就是晶瑩剔透,一看就叫人大有食慾的芙蓉糕?
“太后您,正是蘭雪小姐親手做的芙蓉糕,奴婢可記得蘭雪小姐極少下廚,能時常吃到蘭雪小姐做的芙蓉糕的,只怕太后您是頭一份了
。”宮嬤嬤笑着道。
看着魏蘭雪那茭白絕美的面容,宮嬤嬤不禁暗歎,這樣的絕色美人哪怕是她見了,都忍不住想要呵護珍惜,太后是不是多慮?
三皇子怎麼會不喜歡蘭雪小姐呢。蘭雪小姐可真是一點不比縣主差的,且在她看來,比起那個膽大妄爲的縣主,蘭雪小姐這樣知書達理的女子纔是真正的名門閨秀。
“雪兒辛苦了。”太后滿意地拍了拍魏蘭雪的手。
“能得祖母一分讚美,蘭雪也就滿足了,又哪來的辛苦。”魏蘭雪含笑道。
“來,陪祖母一起吃兩塊。”太后點點頭,笑道。
魏蘭雪自然不會拒絕,連帶着宮嬤嬤也有幸吃了一塊。
嚐了個甜頭,太后就夠了,道:“剩下的收起來,等哀家想吃了,再拿出來吃。”
“祖母要吃,喚個宮人出宮說聲便是,雪兒第一時間就給祖母做好送進來。”魏蘭雪道。
“婚期就要到了,你還有很多東西要準備,祖母哪能佔用你那個時間。”太后搖頭,說着,話鋒一轉,便道:“最近感覺怎麼樣?”
魏蘭雪臉頰微微一紅,垂下臉,語音帶着一抹顯然的喜色與期盼:“一切都很好。”
只有這個時候的她,方纔有一種待嫁少女擁有的羞澀與對未來夫妻生活的嚮往期盼。
她的這個反應,太后很滿意,這不說明別的,只說明她親手養大教大的孫兒十分優秀,不然雪兒這樣性子的人,怎會表現地如此清楚?
“雪兒,別的祖母也就不多說了,但是冷鳳輕那,你可要多加註意,千萬不能讓她來破壞你們的婚禮,知道嗎?”太后帶着她的手道,語氣雖輕,但卻明顯是特地叮囑的。
魏蘭雪一怔,臉上原本的羞意與期盼漸漸隱去,垂眸搖頭道:“祖母多慮了,縣主她不會來破壞我跟暮哥哥婚禮的
。”
“雪兒,你到底要祖母說多少遍,人心不足蛇吞象,那庶女其心可誅,祖母看了一輩子的人,難道會看錯嗎,那庶女就不是個安安分分的,不然也不會把暮兒迷得……”
太后說到這,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忙補救道:“總之,你給我小心着她一點,祖母這心裡頭一想起她就膈應得慌。”
“祖母。”魏蘭雪擡起臉,望着太后認真道:“她已經有了胤王殿下。”
“難道雪兒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叫吃着碗裡瞧着鍋裡嗎,得不到的纔是最騷人的,這定然是那庶女慣用的手段。”太后冷哼道。
魏蘭雪沒接話,只是淡言道:“滄州君氏一脈素來天資非凡,上一代君氏家主雪兒不曾有緣見過,但從我爹口中也不難知道,那絕對是一位超凡入聖之輩,而這一任滄州之主胤王完全繼承其父之天資,今年不過二十又五,可卻已經踏及紫階,成爲壽長兩百的傳奇境強者。”
太后沒說話,這一點就算是她,都不得不承認,滄州君氏一脈的確是得天獨厚,專出妖孽。
魏蘭雪見她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方纔繼續道:“這些事不用雪兒說,雪兒相信祖母心裡也是明白的,現如今的胤王殿下非但不比暮哥哥差,在不少方面反而還比暮哥哥還好,縣主那人雪兒雖不曾深交,但卻也看得出來她不是個笨的,她是不會捨棄胤王來找暮哥哥的。”
太后眉頭深深皺着,望着魏蘭雪眸裡帶着一抹不悅:“雪兒,難道你也被那庶女的表象騙過去了?”
“祖母……”
魏蘭雪還想再說什麼,太后卻是直接打斷她的話:“雪兒,你還年輕,你不知道這人心的可怕。”
太后眼中帶起一抹不掩的厲色:“當年哀家年輕的時候,也曾有過雪兒你這不識人心的時候,可是雪兒你知道嗎,哀家最後得到的,卻是最爲慘痛的教訓,哀家學乖的代價,就是哀家生下的三個兒子,沒一個活到長大,雪兒,你知道那種痛嗎?你知道那種撕心裂肺的痛嗎!”
說到最後,太后幾乎是咆哮着出來的。
“祖母,你冷靜點,過去了,那些都過去了,現在有暮哥哥,有雪兒孝敬你
。”魏蘭雪連忙道。
“是,哀家現在有了暮兒,也有了雪兒,哀家知足了,哀家知足了。”太后喃喃地說道。
“祖母,那些都過去了,你不要再想了。”魏蘭雪心疼得把太后攬入懷裡。
太后平息了好半響,方纔找回理智。
從魏蘭雪懷裡出來,太后輕撫着這個自己從小看着長大的外侄女兒:“雪兒,剛剛祖母嚇到你了。”
魏蘭雪搖頭:“雪兒沒有被嚇到。”
太后嘆了口氣:“雪兒,你聽祖母的話,祖母實在不願意看到你走祖母的老路,你知道嗎,祖母這一輩子,就是被像那庶女那樣心口不一佛口蛇心的女人害了,那種性子,那種形貌,簡直就是如出一轍,雪兒,你太善良,祖母擔心啊!”
“祖母,兒孫自有兒孫福,您好好享受天倫之樂,外面的事,雪兒會辦好的。”魏蘭雪安慰道。
太后卻不信她:“雪兒,你聽祖母的,不要姑息養奸,一定要杜絕身邊一切有威脅的人,寧可錯殺一百,也絕不能放過一個,不然等着你的,就只會是萬劫不復,這是祖母這一身的經驗總結,雪兒,你一定要謹記知道?”
“祖母,我……”
魏蘭雪微微顰眉。
太后搖了搖頭:“雪兒,你性子雖然清冷,但卻過於孤傲,剛過易折的道理,祖母想你是明白的。你的性子不如祖母,祖母能在那樣的環境中堅強生存下來,並且將所有敵人全部擊垮,祖母是失去了孩子,但祖母卻贏得了最後勝利,叫她們一個一個都不得好死,但是雪兒,你不行。”
太后輕撫着魏蘭雪的臉:“你的性子清冷卻也清高,你不會那麼做也不屑那麼做,祖母擔心你到時候會把自己傷得遍體鱗傷,祖母怕到時候你對暮兒失望,就徹底離暮兒而去。祖母已經老了,自己還剩多少時間,祖母心裡有數,但是祖母真的不放心你,不放心暮兒。”
“祖母,你放心,雪兒不會讓那樣的事出現的,雪兒答應你,一定不會讓那樣的事出現的
。”魏蘭雪握着她微微顫抖的手道。
太后深吸了口氣:“祖母知道自己過於偏激了,有胤王在,那庶女也許不會來糾纏暮兒,但是沒有她,還有別的女人。”
說到這裡,太后握上魏蘭雪的手,略帶幾分渾濁但卻不掩深沉與狠辣的目光直盯着魏蘭雪清澈的眸子:“雪兒,祖母今日要教你的,就是心狠與手辣,知道嗎?你想要自己的幸福,那這兩樣,你就必須學會!”
“祖母,未來是怎樣的,雪兒不知道,但雪兒跟您保證,您放心,要是將來真有那麼一天,雪兒會學會的。”魏蘭雪妥協地垂下眼瞼,輕聲說着,語氣也有些輕嘲:“而且,要是真有那個時候的話,只怕也由不得雪兒不學了。”
太后聞言,這纔算是真正放下了心。
她知道,以雪兒的性子,這已經是對她最大最有力的承諾了。
“雪兒,你不要怪祖母,祖母這都是爲了你好。”
太后憐惜地把魏蘭雪攬在懷裡,語氣既悲又嘆:“這世上,女人的命總是不如男人的命重,女人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不在從子,這一生嫁到哪,就依附順從到哪,永遠沒有屬於自己的天空,雪兒,這是命,從一出生,就註定了的命,世上不甘屈服,想要逆天改命的人不少,但是命已註定,又要如何更改,逆命而來,最後不過是落得一個身敗名裂身死道消的下場罷了。”
“雪兒,你就要大婚了,就要成爲暮兒的三皇子妃了,祖母的一切都給了暮兒,沒什麼好給你了的,今日這些話,是祖母唯一能給你的,你,千萬要謹記。”
魏蘭雪眼眶微紅,微微垂下眸子掩去那一份脆弱:“祖母,雪兒記住了。”
“記住了就好。”太后笑着點頭。
“祖母,雪兒回去了,你先休息,明日雪兒再來看你。”魏蘭雪從她懷裡出來道。
“好。”太后道。
直到魏蘭雪離開後,宮嬤嬤方纔嘆道:“太后爲什麼要對蘭雪小姐說這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