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千五百五十章 我的答案

王煉面朝陸隱,神色滄桑,目光卻很有神,甚至帶着一絲挑釁的意味:“晚輩正是王煉,特來求見陸主,希望陸主改一個字。”

這是陸隱見過最狂的,老人。

“讓我改字?改什麼字?”

“把“讓”,改成“請”。”

“你是說王文?”

“是。”

“如果我不改呢?”此前陸隱對外吩咐,讓王文來天上宗找他,這個讓字就出自這。

王煉握拳:“晚輩雖看不慣他,但畢竟是恩師,爲了顏面,晚輩即便拼死也要向陸主爭取。”

陸隱好笑:“我讓你來不是聽這些的,只是想看看你有沒有被他下了手段。”

“幻想烙印?”王煉反問。

陸隱挑眉:“知道?”

“當然,所以我看不起他。身爲六耀,不思進取,整天只想着算計這算計那。如果我是他,一定打遍星空無敵手,打不過就修煉,然後再打,整天腦子裡算計別人,卑鄙。”

陸隱無語,這說的也太難聽了。

“活了三個時代,一腔熱血早已磨光,我希望的師父不是他這種,可惜命不好,那也沒辦法。但不管怎麼說,師父就是師父,就算我想揍他的臉,那也得跪下來揍,而外人,不能侮辱我們。”

陸隱見過的奇葩很多,這算一個。

“還有你,陸主前輩。你跟他一樣都是我瞧不起的。雖然上個時代你揹負文明讓人敬佩,但你與他一樣都是花花腸子,如果我是你,早就跟那幾個主一道死拼了。”王煉大聲道。

“放肆。”後山外,陸天虹忍不了了,瞬移出現呵斥王煉。

王煉冷笑:“放什麼肆,我王煉什麼都敢做,誰都敢得罪。大不了一死。”說到這裡,他看向陸天虹:“你這小輩還沒資格挑我的理,等你突破宰下境再說。”

陸天虹怒喝:“無需突破,你對老祖不敬,該殺。”說完,當即出手。

但瞬移還未開始就被幻想震退。

他與王煉的差距太大了。

陸隱擺手:“行了,天虹,退下。”

陸天虹咬牙盯着王煉:“王家反骨,王煉,我記住你了。今日一番話,必讓你付出代價。”

王煉讚歎:“好,就憑你敢對我出手,我給你機會。等你達到宰下境,如果我還沒突破的話。呸。一定突破了,不過無所謂,你要打,我可以將境界壓下去與你一樣。”

陸天虹轉身就走。

王煉皺眉:“喂,你回來,我可以與你一戰。我很欣賞你。”

“王煉,你平時跟王文也這麼說話?”陸隱好奇問。

王煉道:“不說話。我看不起他。”

“很多時候不動點腦子早就被人玩死了。”

“那是陷入你們自己的誤區。如果你與人死拼,那人根本來不及想原因,更來不及算計你。”

“王文被時初硬生生掌控了三個時代。”

“這個仇我會報。”

話聽着很耳熟。

彌雅也說過類似的話。

王煉盯着陸隱:“我一直嘗試喚醒他的熱血,可惜,他早就涼透了。他自己都說自己只是個魚餌。”

“陸主,你埋葬六耀,手段我看不起,但實力確實夠強。尤其與氣運主宰一戰,我絕非對手,但也不懼。”

“還請陸主改一個字。”

陸隱深深看着王煉。魚餌嗎?

王煉與他對視,目光沒有半分退縮。

過了片刻,陸隱嘴角彎起:“你很純粹,沒有半分虛僞。我也欣賞你。”

說着,起身,一步步走向王煉。

王煉沒有退縮。

其實看起來陸隱依舊是普通人,無法帶給他任何壓力。

但隨着陸隱一步步接近。

王煉總感覺整個天在降低。宇宙在縮小。他皺起眉頭,爲什麼會如此?他死都不怕,爲什麼會有種難以形容的心悸感?

他敢於喝罵王文,對六耀不在乎。

最敬佩之人是辰祖,枯祖,駝臨這些無視生死的強者。

最欣賞的是比他還要霸氣的彌雅。

他這一生完美詮釋了什麼叫只要沒腦子,就無懼無畏這十個字。

他是真的不怕死。

但爲什麼隨着此人接近,他,本能的想要退?不,不該退,也不會退。明明不怕,爲何要退?爲什麼?爲什麼?

陸隱看着王煉,一步步接近。

十米。

九米。

八米。

王煉眼中滲血。

七米。

六米。

王煉嘴角流出血液,耳朵,鼻孔不斷有血水滴落。

五米。

正當陸隱繼續向前走的時候,一道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石桌旁,緩緩落座。

陸隱回頭,王文。

這一刻,王煉瞳孔渙散,整個人意識麻木,宛如傀儡站在原地。

“你這個弟子真心急,我還沒告訴他答案,他自己就說瞧不起你那種手段。”陸隱開口,說完,又看向王煉:“他還,真有幻想烙印。”

“不過他自己不知道。”

王文笑眯眯看向陸隱:“不是幻想烙印那麼單純。而是帶着情緒的幻想烙印。”

“跟隱神節大比上那個小傢伙一樣?”

“差不多。人嘛,太過自我。一切的幻想都與性格情緒有關。所以我將幻想種在一個個特殊的人體內,這些人與我性格都不同,有年輕憧憬未來的,有沒腦子單純熱血的,也有嚮往藝術的,有避世隱居的。”

“每種性格有每種性格的幻想,將他們整合起來纔是一個完整的人生。”

陸隱轉身返回石桌旁。

剛剛接近王煉,接近的其實不是王煉,而是王文的幻想之力。越接近,那股幻想之力就越明顯,王煉被幻想種下,自然受到反噬。如果不是王文出現,陸隱再接近一步,那幻想之力能衝出王煉身體。如此,王文在他體內留下幻想的意義就沒了。

“整合起來的不是人生,而是衆生。”陸隱說這話,很輕鬆,也沒看王文。

王文卻笑了:“哦?衆生嗎?”

龍夕走來,倒了兩杯茶。

王文看了她一眼:“我幫你們家陸主很多忙,所以這茶?”

龍夕轉身就走,沒回答。

王文看向陸隱。

陸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相思雨在這個時代領悟了文明之氣運。你自然也可以領悟幻想衆生。否則各種不同的性格幻想融於一人體內,那人不是瘋子就是傻子。”

王文失笑,同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默默放下。

“隱神節大比,我看到往界生靈,看到你們王家耀域參加比賽那個小傢伙,那時候只以爲你用的還是老一套,於無盡生靈體內留下幻想種子。”

“可後來發現不一樣。”

“那只是表面上的,你真正的用意就是幻想衆生。就連靈之方寸都是掩護。”

王文點點頭:“沒辦法,彌主太強勢。主一道數量又多,不跟隨他們的腳步,很容易被圍殺。”

“所以你等到了現在。”

“我只是在等一個破局者。只有你才能打破局面,一回來就弄死了命,讓六耀接連死亡。”

“還剩一個。”

王文無奈:“我一直在找時初,那是我們共同的敵人。連整個王家耀域都送給你了,陸兄,沒必要盯上我吧。”

“有不少人對我說了你不少事。”

“比如?”

“那頭熊。”

王文揉了揉腦袋:“它說的你也信?”

“還有相思雨。”

“都是敵人。”

“包括你這位弟子。”

“逆徒。”

“有沒有想過,當你與主一道並列六耀的一刻,就成了我的敵人?”

王文看着陸隱:“自你失蹤,我就沒做過一件對不起人類文明的事。而你的失蹤也與我無關,我都是被動的。畢竟那時候被彌主所限,無法更進一步。”

“你也想要自由對吧。”

“我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自己,絕無害你之心。”

陸隱轉動茶杯:“當初你問過我一個問題,在你暴露的時候給了我答案,可我覺得真正的答案不是那個。”

王文好奇看着陸隱:“我的答案就是那個。”

“先把魚釣上來再說。”

陸隱與他對視:“真正的答案是。”

“讓自己,變成魚。”

王文一怔,就這麼看着陸隱。

陸隱也這麼看着他。

兩人對視,彼此沉默。過了好一會,王文笑了,陸隱也笑了。

天上宗後山迴盪着兩人的笑聲。

觀衆只有龍夕,還有依舊無意識,被幻想覆蓋的王煉。

再次端起茶杯,王文剛要喝,想了想,放下了:“所以陸兄現在想做什麼?”

陸隱很自然喝了口茶:“簡單。我能逼出時初,但你要與我一起。”

“確保我沒有威脅?”

“不錯。”

“好吧,既然陸兄不信我,我唯有以誠意表現了。陸兄怎麼放心怎麼來。”

陸隱起身,轉瞬出現在王文身旁,王文就這麼坐着,沒有動。

手,放在王文肩上。

“走了。”

主歲月長河滔滔而來,陸隱帶着王文一步踏出,瞬移消失。

在他們離去後,王煉才清醒。

他猛吐出口氣,迷茫看向前方:“怎麼兩杯茶?”

時初躲藏,無人可以找到。陸隱能想辦法找到六耀,可卻對時初的蹤跡毫無線索。

但不是絕對沒辦法。

當今宇宙唯一能把時初逼出來的辦法只有一個--逆古。

彌雅想到了這個辦法,可卻被王文阻止。

時初並不在乎彌雅會不會逆古,一來,即便逆古,彌雅也未必能成,二來,王文,人類文明不會讓她逆古。

在時初眼中,彌雅逆古就是個僞命題。

那麼現在換成陸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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