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辯證遊戲(七)博弈難題

第62章 辯證遊戲(七)博弈難題

被送回觀察室後,又過了沒一會兒,兩個護士走進來,拔掉輸液器的同時,順便將齊斯身上的拘束帶盡數解開。

毫無疑問,齊斯的危言聳聽起到了效果。

通過談話細節可以判斷,研究院院長晉餘生和他記憶裡的那個很好用的朋友就是同一個人。他清楚晉餘生的道德底線,知道那傢伙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底線還是要比自己高很多。

而談判中,道德底線較低的人往往可以脅迫底線較高的人順從自己的意願。

可以說,如果面對的是個陌生NPC,齊斯萬不會如此大膽地進行威脅和討價還價,萬一引得對方嚴刑逼供,得不償失。

但面對熟人,他就沒有這方面的顧忌了。

齊斯放鬆地躺在牀上,盯着天花板思考人生。

儘管還是不願意相信自己只是個克隆體這件事,但理性主義的分析下,越來越多的證據被擺上檯面,使得結論的天平向他所憎惡的那面傾斜。

首先,晉餘生提到了神級NPC和他的關係。當時那場交易明顯違背了詭異遊戲的機制,有點像是bug之類的存在,詭異遊戲再怎麼生成副本,也不該將bug寫進劇本的臺詞。

“信徒”“繼承人”之類的說法雖是無稽之談,但在此等語境下卻十分合理,完全符合旁觀者得知部分信息後,生成的片面認知。

其次,晉餘生的態度很真實。如果他從頭到尾都和齊斯記憶中的別無二致,齊斯反而會釋然,確定他就是詭異遊戲一比一復刻到副本里的NPC。

但他起初維持着面具般的冷漠,儼然是在副本里摸爬滾打三年的老玩家的模樣,唯獨在不經意間流露出舊日幻影……這就很符合實際了。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鏡中的他的形象明顯不是活人。而遊戲論壇三十六年來總結出無數定律,有一條便是“只有扮演類副本纔會改變玩家形象”。

當然,也有可能是倖存者偏差,遇到特殊情況的人都死在副本里了,出去後忙着留遺言,沒空傳述經驗。但這同樣不是好消息。

思緒如藤蔓般將齊斯纏絡,並在腦海底部紊亂如麻。

許久的靜默後,他咧開嘴角,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我看起來是齊斯,認爲自己是齊斯,思想記憶是齊斯,行爲選擇也是齊斯……那我憑什麼不能是齊斯?”

就算他真的是克隆體,也沒什麼,想辦法逃離研究院便是了。

齊斯向來是個很自私的人,哪怕面對“自己”,他也不可能讓渡分毫利益。

在他看來,那個素未謀面的“自己”最好永遠躺牀上當植物人。

……

夜晚很快降臨。

沒有懷錶在身邊的情況下,齊斯並不能很好地判斷時間。之所以認爲現在是晚上,不過是因爲觀察室自動熄了燈,將他獨自丟在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

不能排除研究院使用時間詭計,故意擾亂他生物鐘的可能性。

沒有窗戶,看不到外面是白天還是黑夜,哪怕研究院白天熄燈,晚上亮燈,他也發現不了異常。

瞪着天花板上監控的紅眼看了一會兒,齊斯擡起右手放到嘴邊咬住,面容陡然間扭曲成一個痛苦的表情,身體也明顯地抽搐起來。

如是持續了十分鐘,直到肌肉痠痛,依舊無事發生。

齊斯自感無趣,放下了手,重新整理好面部表情。

“三種可能。第一種,監控攝像頭壞了,或者沒有夜視功能。這種可能性幾乎爲零。”

“第二種,監控室值班的工作人員有事暫時離開了;第三種……”

腦海中迴盪起晉餘生隨口吐露的話語:‘不過那幫人確實越來越不上心了,背後說我是異想天開的精神病不說,還拿着我開的工資摸魚划水……’

躺在病牀上的青年眯起了眼:“真的會消極怠工到這種程度麼?”

信息的指向十分明確,反而讓齊斯有些疑神疑鬼。

已知他前面已經有八位失敗的前輩了,最壞的情況就是那些克隆體前輩們使用的逃跑套路各不相同,平白給研究院提供了八套緊急預案。

這樣一來,他的很多行爲可能都在研究院的預期之中,說不定此時正有個人看着監控畫面中他的表演哈哈大笑。

他要想破局,必須想出第九套逃跑方案,且是在完全不知道前八套方案是什麼內容的情況下。

齊斯作爲一個自私的人,自認爲不會給後輩留後路,相信前八個克隆體也是如此,那麼他們一定會選擇所能選的成功率最高的方案。

也就是說,現在的齊斯要想出其不意,只能選擇成功率第九的方案。

“沒有意義。”齊斯自己否決了自己的分析,並默默做起了計算。

逃跑的方案本就不多,排行第九的方案的成功率必然低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還不如重新執行一遍老方案成功率高。

相信前幾位前輩也會這麼想,並在計算均衡點後,放棄第五、六、七、八套方案,轉而重複執行前幾套方案。

所有個體都是理性人,於是5號必然重複執行成功率最高的一號方案。一號方案在執行過兩次後成功率進一步降低,6號只能選擇二號方案,以此類推……

齊斯作爲9號,面對的是都被執行過兩次的前四套方案,最佳選擇將是執行從未被執行過、成功率中規中矩的五號方案。

但如果研究院陣營中也有一個理性人呢?

“他”可以做很多事,比如預測克隆體會選擇的方案,致使克隆體在考慮到他的存在後,不得不打亂計劃。

或者說……直接拿掉某個環節的關鍵信息點,讓某位克隆體無法推測出以上信息,從而打亂整個博弈模型。

那麼,5號到8號克隆體選擇什麼方案都有可能,前八套方案都不能排除被執行過一遍的可能性。

身爲“9號”的齊斯唯有兩條路,要麼在前八套方案裡隨便選一套,將結果交給命運;要麼在無奈之下,選擇大概率會失敗的九號方案。

無論怎樣選擇,都是非理性的。可以說這個問題對於“9號”來說,天然無解。

兩句話在記憶裡迴盪:

‘你的前幾任都沒這個要求。’

‘智力測出來的結果比之前幾個克隆體都要高。’

思維觸及某處盲區,齊斯愉快地笑了:“但這從來不是一場平衡的遊戲啊。我只需要選擇我能想到的最佳方案就行了。”

晉餘生的話語中,提示已經很明確了。

新的因素引入博弈模型,“9號”齊斯比前八個克隆體都要優秀,簡化成博弈問題,就是“能想出更優的方案”。

至於這些信息會不會是故意透露,想逗引他入彀中……不排除這種可能,但這是必然存在的風險,齊斯可以接受。

三天的時限,有限數量的方案,他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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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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