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遲疑了一下,道:“爺上了圈名字的摺子,汗阿瑪已經發到禮部,回頭若是李氏封了側夫人,爺打算在御前求個恩典,讓二阿哥與三阿哥一起入宮讀書;要是汗阿瑪不準的話,就送三阿哥入宮。”
四福晉:“……”
這真是意外之喜了。
四福晉想得開,她已經有兩個嫡子,二阿哥這個庶子即便成了側室子也不礙什麼。
更不要說因李氏存了私心,明明懷孕的日子比四福晉晚一個月,可是二阿哥卻比三阿哥早落地。
一裡一外的,二阿哥就是不足月出生,身子明顯沒有足月的三阿哥結實。
即便過了種痘關卡,可是二阿哥也瘦弱,以後還不知如何。
四阿哥看着四福晉面上的歡喜,心中鬆了一口氣。
四福晉素來如此,知曉大體,不是那樣心窄不容人的。
四阿哥再次慶幸,自己有那拉氏這樣的妻子。
對於當家主母來說,庶子、庶女都是扎眼扎心的,可是對他來說,嫡出庶出都是一樣的骨肉。
要是四福晉嫉妒,慢待庶子庶女,那最爲難的就是四阿哥。
夫妻十幾年,四福晉察覺到四阿哥的情緒變化,心中很是古怪。
二阿哥送進宮,也是泯然衆人,比不上嫡出的堂兄弟,也比不得五貝勒府與七貝勒府兩位庶長子身份的堂兄,是皇孫中身份最低的。
相反,要是留在了貝勒府,四阿哥說不得就要更憐惜這個庶子,親自教導,天長日久的,這父子情分就深了。
想到這裡,四福晉滿臉真誠道:“開蒙最重要,上書房都是翰林院的宿儒,哪裡是外頭的舉人能比的?至於其他府曉得此事會如何,先顧不得了,別耽擱了二阿哥讀書。”
四阿哥點頭道:“爺也這樣想,如今宗室考封一年比一年嚴,總不能皇孫的身份,最後落個奉恩將軍。”
四福晉道:“那回頭叫人將西院修修,李氏原來住的院子小了,將後頭的院子也擴進去。”
貝勒側夫人,服冠比貝勒夫人降一等,跟貝子夫人等同。
不僅住的地方要改建,這馬車、吉服、朝服也要預備。
想到這裡,四福晉心裡纔有些泛酸。
貝勒夫人與貝子夫人朝冠的區別,前者東珠七、金孔雀六,後者東珠六、金孔雀六,相差無幾。
幸好如今朝廷推崇禮教,嫡庶分明。
側室子所生子女,也不再像以前一樣是嫡出。
否則的話,這貝勒府的爵位歸屬都不好說。
四阿哥搖頭道:“這個不着急,等宗人府請封下來再改也來得及。”
方纔在御前,皇父攔了他兩回。
雖說他沒有改變主意,依舊打算給李氏請封,可是卻不想太過了,還是按照先後順序來……
吃了午飯,四阿哥就回暢春園值房去了。
今天輪到戶部值園。
四福晉這裡,繼續繡五毒荷包,想着的卻是三福晉最近的春風得意。
看來,弘晟入宮的恩典已經下來了。
否則的話,四阿哥不會動這個心思。
四阿哥想的多,行事最謹慎,要是沒有人做出頭鳥,不會惦記着求恩典送其他兒子入宮讀書。
就是這請封側夫人,有些讓人意外。
畢竟五貝勒府與八貝勒府的側夫人那樣體面。
至於孩子們讀書……
難得三福晉還曉得體恤自己的心情,沒有急着顯擺此事。
真是不禁唸叨。
少一時,外頭就有動靜,三福晉來了。
四福晉得了消息,忙起身出迎。
三福晉沒有急着進屋,指了西邊,道:“怎麼瞧着你們收拾五所去了?”
得了消息,她就迫不及待想要問問。
如今一家一個院子也住着開,可並不是很鬆快。
四福晉道:“我們爺跟十二叔借了用幾日,回頭二格格在那兒搭戲臺宴客。”
三福晉沒想到是這個原因,立時沒了興致,道:“還以爲是你們府那位李格格要過來……”
四福晉招呼人進了屋子,道:“府裡也需要人看着。”
三福晉看了四福晉一眼,道:“哎,這麼多年,你也不容易。”
四福晉低頭吃茶,不想說這些內宅事兒。
各家過各家的日子,沒有什麼可抱怨的。
三福晉見她不接話,自己換了話題,道:“請客日子訂了哪一天?海淀鎮新開了個燒鵝鋪子,味道不錯,到時候我叫人買兩隻給侄女們添菜。”
四福晉道:“十八,正好宜宴飲。”
三福晉不由失笑,道:“孩子們過家家,倒是有模有樣的……”
*
北花園,太后宮。
尼固珠眉眼都耷拉着,拉着太后的手,可憐巴巴道:“烏庫媽媽,二哥都不怪我了,額涅怎麼還怪我?”
太后也聽榛子說了舒舒對尼固珠的懲罰,給她停課了。
太后就道:“這每天上課也辛苦,正好歇幾日。”
尼固珠滿臉不樂意,道:“可我還要教海蘭姐姐說話,還要盯着塔娜姐姐數數呢……”
太后道:“你是妹妹,她們是姐姐,也不能老讓你照顧她們,咱們歇幾日,烏庫媽媽叫人給你烤雀兒吃。”
尼固珠有些急了,道:“我想大哥、二哥怎麼辦?還想小弟弟?”
太后摟着她,道:“那你說你額涅爲什麼惱了?”
尼固珠抿着嘴巴,好一會兒道:“我跟二哥耍脾氣了,還推倒了二哥的積木。”
太后低頭看着她,眼中滿是耐心跟慈愛:“那你曉得錯了,跟你二哥賠不是了麼?”
尼固珠搖搖頭,她還生氣來着,還哭着跟阿瑪告狀。
太后摸索着她道:“回頭你跟你二哥賠個不是,說你以後不再犯了,你額涅就不生你氣了。”
尼固珠趴在太后的膝蓋上,道:“可是我小,二哥不是該讓讓我麼?我平時都讓着弟弟。”
太后道:“弟弟比你小很多,還不懂事,讓讓就讓讓了,你大哥、二哥跟你一般大,還是要講道理。”
“好吧……”
尼固珠聽明白了,最大的靠山也沒有向着自己。
她仰起頭,道:“阿瑪跟額涅都聽烏庫媽媽的,烏庫媽媽沒想着偏着我麼?”
太后想了想,道:“烏庫媽媽也得講道理啊,講道理的孩子是好孩子,講道理的老太太是好老太太。”
尼固珠點頭道:“那我做好孩子,去給二哥賠不是,我想要跟哥哥、姐姐們一起上學,孫大聖都要打白骨精了,五伯還要帶大家去馬場那邊看老虎……”
太后鼓勵道:“好孩子,那你晚膳之前就過去,不耽擱明早上課。”
想着中午額涅的眼神,尼固珠有些膽怯,道:“那額涅會不會惱?該以爲我不聽話了,要不我挨罰一天,明天再過去賠不是?”
太后見她聰慧,點了點頭道:“也好,明兒你乖乖的,讓丫頭帶你背書,別耽擱了功課,明天下午過去好好賠個不是……”
“嗯,嗯……”
尼固珠鬆了一口氣,盼着明天早些到來了。
*
北五所,正房。
九阿哥正在糾結,看着舒舒道:“真停了尼固珠的課了?罰的太狠了吧,也不是什麼大事兒。”
舒舒已經仔細問過了,並不覺得尼固珠冤枉。
“越來越霸道了,再不管教就要上天,今兒都動手了,就差往阿克丹身上招呼。”舒舒道。
之前她爲什麼告誡兩次,就是因爲有些苗頭。
那是跟兩位堂姊相處的時候,尼固珠明明是最小的,卻是習慣了拿主意,不知道謙讓。
也就是塔娜性子綿軟、海蘭反應慢,否則小姊妹之間早就幹架了。
弘暄年歲小,又是習慣性纏着豐生跟阿克丹,並不怎麼跟尼固珠玩兒,還看不出什麼。
在豐生跟阿克丹這裡,平日裡不跟尼固珠計較,尼固珠就有些得寸進尺。
九阿哥有些不滿,道:“豐生都曉得讓着妹妹,偏阿克丹要強,要不兄妹兩個也不能對上。”
舒舒忍不住在九阿哥腰間掐了一把,道:“爺又偏心了,要是他們兄妹差着歲數還罷,大的先懂道理,讓小的也就讓了,可是一天落地的,非讓大的讓着小的,大的多委屈……”
豐生就是懂事的讓人心疼。
不過他身份在那裡,以後的責任也大,有長子長兄的做派也就有了。
阿克丹這裡,實沒有必要處處讓着尼固珠,尤其是尼固珠不講理的時候。
九阿哥道:“皇祖母該心疼了……”
舒舒道:“皇祖母心中有數,好孩子就要勤管着,不能老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