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了陳元昭也不太可能相信,可爲了陳元青的性命,總得試一試。
許瑾瑜心念電閃,思忖着該如何張口。
陳元昭卻似沒了耐心再聽下去,冷然說道:“我自會約束元青。你別忘了今日的承諾就好。”
許瑾瑜卻一動未動,秀氣的眉頭微微蹙着,猶豫了片刻,終於下定決心說道:“陳二公子,我有些話想告訴你。話出自我口,聽自你耳。你聽了之後,信也好,不信也罷,千萬別傳出去。就連元青表哥,也絕不能讓他知曉。”
她這般慎重叮囑,陳元昭卻沒放在心上,也沒有聽下去的興趣:“你什麼也不用說了”
許瑾瑜飛快地打斷陳元昭:“朝堂內外,很快就會生亂。你手握重兵,必然會成爲衆人拉攏的目標。你切記不能結黨營私,更不能暗中投靠某一個皇子”
陳元昭全身一震,雙目驟然閃出異樣的光芒,緊緊的盯着許瑾瑜。
許瑾瑜無視陳元昭震驚的神色,自顧自的說了下去:“知人知面不知心,外表看着溫和無害的,未必就是真的性情純良。奉勸你一句,不管在什麼時候,都離楚王遠一些。否則,你一定會後悔莫及!”
說完,便轉身離開
陳元昭生平從未像此刻這般震驚。一時反應不及,直到那抹窈窕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才漸漸回過神來。
許瑾瑜說過的那番話。在腦海中不停的盤旋。
朝堂內外,很快就會生亂
奉勸你一句,不管在什麼時候。都離楚王遠一些
陳元昭面色變幻不定,眸光閃爍,無意識地握緊了腰際的寶刀斬風。
微涼的刀柄入手,熟悉的觸感令他心中的驚濤駭浪稍稍平息了一些。
陳元青正巧在此時走了進來,見了陳元昭此時的模樣,不由得一驚,脫口而出道:“二哥!你握着刀做什麼?瑾表妹呢?”
二哥此時的樣子實在有些可怕!
神色陰沉。目光冷厲。右手緊緊握着刀柄,似乎隨時會拔刀殺人!
陳元昭聞言看了過來。
陳元青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明明二哥在看着他,可他就是覺得。二哥的目光沒落在他的身上。彷彿透過他,看着很遠很遠的地方
這樣的陳元昭,讓陳元青覺得陌生又驚懼:“二哥!你這麼盯着我做什麼?是不是你生我的氣了?那就狠狠罵我一頓好了。”
被這麼盯着,他心裡一陣陣涼氣直冒。雙腿都有些發軟了!
陳元昭默然許久。終於鬆開了刀柄。
雖然沒張口說話,陳元青卻悄然鬆了口氣。熟悉的二哥終於又回來了這麼形容好像有點奇怪。可此時此刻,他就是這種感覺。
陳元青走上前來,小心翼翼的問道:“二哥,你剛纔和瑾表妹說什麼了?”
聽到許瑾瑜的名字,陳元昭的目光暗了一暗。半晌,才輕描淡寫的說道:“沒什麼,我就是讓她以後離你遠一點。”
輕飄飄的一句話。陳元青卻差點跳了起來:“你怎麼能這麼說?是我一心戀慕她,私下約了她過來。向她表明心意你怎麼能怪到她身上!”
陳元青越想越懊惱:“二哥,你是不是和她說了難聽話?她是姑娘家,臉皮薄,性子溫柔,哪裡受得了冷言冷語。你到底和她說了些什麼?”
陳元昭不答反問:“你和她是怎麼認識的?見了幾回?說過哪些話?”
陳元青被問懵了:“好好的,怎麼會忽然問起這些?”想起之前的一幕,又不由得悲從中來,紅着眼眶說道:“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瑾表妹根本半點都不喜歡我。已經乾脆利落的拒絕我了”
陳元昭眸光一閃,重複了一遍:“回答我的問題!”
算了,想聽就說一遍好了。
“表嫂病逝,我隨大哥一起登門弔唁。在靈堂上,遇到了瑾表妹。”回想起初見的那一刻,陳元青心中泛起一陣酸澀的甜意:“她衝我微笑,我心裡就像開了漫山遍野的鮮花。我幾乎控制不住自己,向妧表姐打聽了她的身份,然後上前和她寒暄”
陳元昭無情地打斷了少年心中最美的回憶:“她不知道你是誰,就衝你微笑?”
陳元青想也不想的爲許瑾瑜辯解:“她雖然不清楚我的身份,不過,只看我和妧表姐站在一起,也該猜出我是紀家的親戚。衝我微笑,是出於禮貌。”
陳元昭扯了扯脣角,眼眸深沉不見底:“後來呢?”
“後來,我藉着和她的兄長許徵結交,去了威寧侯府幾回。許徵對我處處防備,我根本見不到她。我憋了幾天,纔想出了法子。從你的書房‘借’了一本琴譜,送給妧表姐。央求妧表姐請她過來”
陳元青打開了話匣子。每一次見許瑾瑜,她和他說過的每一句話,包括之前冷硬無情的拒絕,滔滔不絕的說了許久。
陳元昭也出奇的有耐心,竟未打斷他。只是一雙眼眸漸漸幽暗。
“她是世上最溫柔聰慧可愛的女子。她說的對,我衝動冒失,行事從不顧及她的想法和閨譽。她不中意我是應該的。她值得世上最好的男子真心相待。”
陳元青忍了許久的淚水終於落了下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情竇初開時心儀的少女身影,總會在心中刻下深深的印記。大概。此生都難以忘懷吧!
陳元昭見他哭的傷心,終於心軟了,微不可見的嘆了口氣。上前摟住陳元青:“想哭就好好哭一回,哭過以後,就徹底忘了許瑾瑜吧!”
她從來都不是你的良配。
不管她是出於什麼原因,提前結束了你的癡戀。對你來說都是好事一樁!
“你怎麼走了這麼久?”
許瑾瑜剛坐下,紀妧便低聲說道:“剛纔姨母和你母親都各自派人來找過你,我說你不喜看戲,所以去園子裡坐了片刻。待會兒她們若是問起。你可千萬別說漏了嘴。”
許瑾瑜感激地看了紀妧一眼:“謝謝妧表姐。”
紀妧低聲笑道:“舉手之勞,有什麼可謝的。”頓了頓,又低低的問道:“你見到元青表弟了麼?”
那個巧娟是陳元青身邊的丫鬟。紀妧只看一眼就認出來了。
許瑾瑜心知瞞不過她,索性坦然承認了:“是。元青表哥約了我在墨淵居里見面。”至於順便還見了陳元昭的事,很自然的隱瞞不提。
紀妧極有教養,當然不會追問兩人私會時說了什麼。不過。神色頗爲微妙就是了。
許瑾瑜想了想。很含蓄的說了句:“瓜田李下,總會惹來流言蜚語,所以我提醒元青表哥,以後別來侯府了。”
紀妧瞬間瞭然。
如果許瑾瑜對陳元青有意,絕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紀妧心裡暗暗高興。有兄長紀澤做對比,陳元青就顯得孩子氣了。許瑾瑜不喜歡陳元青,肯定是對紀澤生出了好感一定是這樣!
等回府之後,她就要暗中籌謀着爲許瑾瑜和兄長牽線搭橋。比起顧採蘋。她更樂意許瑾瑜成爲大嫂
紀妧心中悄悄盤算着,口中當然隻字不提。笑着和許瑾瑜閒聊八卦了起來。
“剛纔你沒在,可錯過好戲了。大舅母特意邀每一位名門閨秀點一齣戲,其實也就是變相的相看。一個個表現的儀態端莊,說話輕聲細語。只可惜二表哥不知跑哪兒去了,根本沒在場,害的她們白白費了心思。”
陳元昭在不在場,其實結果都一樣。
陳元昭根本不會娶妻成親。
想及此,許瑾瑜心裡一動,低聲問道:“妧表姐,有件事我一直覺得奇怪。聽說陳二公子自小就不近女色,身邊甚至連個伺候的丫鬟都沒有。這是爲什麼?莫非是天生的怪癖麼?”
男子三妻四妾的比比皆是。這個陳元昭,卻始終孑然一人,連個通房丫鬟都沒有,實在異於常人。
紀妧略一躊躇,才低聲說道:“二表哥是不是天生如此,我也不清楚。不過,我倒是知道有一樁陳年舊事”
一直專注聽戲的紀妤不知什麼時候湊了過來,好奇地問道:“什麼陳年舊事?”
紀妧神色自若的應道:“沒什麼,我和瑾表妹正在討論這齣戲文呢!”
紀妤:“”
真當她是傻子麼?戲文和陳年舊事哪裡扯得上關係。分明是兩個人在說悄悄話,不肯告訴她。這種被人排除在外的感覺,實在不算美妙。
紀妤從來藏不住心事,一張俏臉頓時繃了起來。
許瑾瑜很配合的轉移話題:“妤表妹,我剛纔走開了一會兒,這齣戲到底在唱什麼,你說給我聽聽。”
紀妤心裡縱然有些悶氣,也禁不住許瑾瑜哄,很快就將不快拋到了一旁,津津有味地說起了戲文來。
許瑾瑜看似聽的專注,實則早已思緒飄飛。
紀妧口中所說的“陳年舊事”,到底會是什麼?莫非,陳元昭的不近女色不肯娶親,真的別有內情?
(……)
PS:小劇場:
讀者一:陳二公子,你一直不近女色,是因爲身體有隱疾的緣故嗎?
讀者二:同問!
讀者三:+1
讀者四:+10086
陳元昭冷眸一掃,令衆好奇讀者心中一涼,齊齊後退。
陳元昭冷笑,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