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赴宴(二)

葉家是傳承百年的書香名門,每一輩的兒孫裡都有考中進士做過翰林的,在大燕朝的世家裡頗有名聲。

葉家人丁興盛,葉老太爺生了三子兩女,長女嫁給太子做了太子妃,後來又生下長子做了皇后。幼女嫁到安國公府,做了安國公夫人。葉家的聲譽也攀至頂峰。

到了葉秋雲這一輩,葉家三房共有男丁八人,只有葉秋雲一個女兒。葉老太爺葉老夫人對唯一的孫女自然格外的疼愛,葉家上下人人也都寵着讓着葉秋雲。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葉秋雲心氣高也是理所當然的。皇上又親自下聖旨爲葉秋雲和楚王賜婚,到了年底就會完婚。如今這汴梁城裡的閨秀們,誰也搶不走葉秋雲的風頭。

葉秋雲辦賞菊宴,邀請的俱都是名門閨秀。這其中就有安國公府的陳四小姐,左丞相的女兒左大小姐,還有禮部趙大人的千金等等。

也怪不得紀妤接到請帖會如此高興。以前這樣的請帖都是發給紀妧的,如今紀妧出嫁了,請帖總算是輪到她了。至於許瑾瑜,擺明了是沾了她的光,纔有機會跟着一起到葉家來。

......紀妤心裡洋洋自得的想着,殊不知正好相反。葉秋雲送請帖到威寧侯府,真正想請的人其實是許瑾瑜。

紀妤今日特地精心收拾了一番,攬鏡自照,頗爲自得。可見了許瑾瑜之後,這份自得立刻化爲烏有。

“瑾表姐,你今天穿的新衣真漂亮。”紀妤的語氣酸溜溜的:“以前我可從未見你穿過。”

許瑾瑜平日穿戴以素雅爲主,雖然生的好相貌,卻不耀目張揚。就連出府做客也從不會搶了紀妤的風頭。可今天,許瑾瑜卻一反常態,穿戴裝扮的格外精心。

月白色的羅裙上,用同色的絲線繡了蝶戲百花圖。百花大小姿態各異,幾隻粉蝶在花間翩翩飛舞,栩栩如生,就連蝴蝶半透明的翅膀也清晰可見。外面罩着同色的軟煙紗。行走間娉婷婀娜。風姿卓越。

長長的青絲有大半挽起,餘下小半柔順的垂在胸前,髮際簪着一支精緻的金釵。點點流蘇垂在耳邊。俏臉薄施脂粉,更增添了幾分平日少見的明媚豔光。

微微一笑,眸光流轉,美的令人屏息。

紀妤也是俏麗可人的小美人了。可往許瑾瑜身邊這麼一站,頓時黯然無光。簡直就像個跟班丫鬟!!!

紀妤心裡嫉妒的直冒酸水。

許瑾瑜只當沒看出紀妤的嫉妒。笑着應道:“我前些日子閒着無事,花了月餘的時間才繡了這條羅裙。今日難得出門做客,正好拿了來穿。”

今天到葉家做客,少不了要和葉秋雲過過招。當然要仔細打扮了再去。閨閣千金們到了一起。第一要攀比的就是相貌和穿戴,然後纔是家世才情未來夫婿之類的。

事關顏面和尊嚴,當然不能輸!

哪怕因此會惹來紀妤不快。也顧不得了。

紀妤出門做客的興致已經沒了大半,不怎麼情願的說道:“時候不早了。我們現在就去汀蘭院和娘說一聲,也該出發了。”

許瑾瑜含笑應了。

小鄒氏這些日子爲了碧羅的事心情煩悶暗暗上火,嘴脣周圍的一圈水泡還沒消退,口中又生了瘡,別說吃飯了,就是張口說話都覺得疼。

在看到紀妤和許瑾瑜之後,小鄒氏心裡的火氣愈發旺盛。

許瑾瑜正當妙齡,又精心裝扮過了,美麗不可方物。兩人並肩站在一起,紀妤完全淪爲了陪襯。

想她當年容貌傾城,如今年至三旬了,依然是個絕色美人。偏偏生的女兒容貌肖似她父親,根本沒繼她的美貌。在兒女上,她是完敗給了鄒氏......

“瑾娘,你今日穿了這身新衣,果然格外好看。”鄒氏的心情和小鄒氏可就完全不一樣了,眼中和語氣裡溢滿了驕傲和自豪。

小鄒氏聽了滿肚子氣悶,面上卻不能顯露出來,擠出笑容叮囑:“今天你們兩個一起去葉家做客,言行舉止可都要多留心,千萬別失了禮數。”

許瑾瑜和紀妤一起應了聲是,辭別了小鄒氏和鄒氏,然後一起上了馬車。

紫月和初夏兩個丫鬟各自捧了一盆菊花,就是在馬車上也小心翼翼的捧在懷裡。紀妤看着紫月手中的那盆瑤臺玉鳳,心情總算稍稍好了一些。

這可是園子裡最美的一盆名品菊花了。許瑾瑜帶的那一盆墨菊,雖然色澤豔麗奪目,到底差了一籌。

“初夏,把菊花放在一旁就行了,別一直抱在懷裡了。”許瑾瑜的聲音響起。

初夏卻不肯放下:“萬一馬車顛簸,碰壞了菊花怎麼辦?奴婢還是抱着才放心。”今天去葉家做客的名門閨秀一定很多,個個都帶着名貴的菊花去,她懷裡的菊花可不能出差錯,免得小姐在人前丟了顏面。

許瑾瑜看出了初夏的心思,心裡一暖,口中嗔道:“去葉家還有一段路程,你這麼一直抱着,到葉家的時候肯定累的手痠胳膊也酸。說不定一個沒捧住摔了花盆,豈不是得不償失?還是放下吧!”

這麼說好像也很有道理。

初夏糾結爲難了許久,才下定決心,十分小心的將花盆放到了一旁。

紫月眼巴巴的看着紀妤,滿心期盼着紀妤也張口吩咐她放下花盆。可惜,紀妤對紫月的期盼目光視而不見。

花盆不算重,約莫三四斤左右,可一直捧着也不輕鬆。到了葉家的時候,紫月兩隻胳膊又酸又麻。捧着花盆下馬車的時候,胳膊一軟,花盆竟從手中滑落。

紫月嚇的眼都睜圓了,有心把花盆撈回來。只可惜身體的反應遠遠跟不上。

“咣噹”一聲,花盆掉落在地上。摔碎了!

花盆裡的泥土四濺,那朵嬌貴美麗的瑤臺玉鳳,不偏不巧的先落了地,被泥土和花盆碎片重重壓住,悽慘的下場可想而知。

衆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震住了!

很快,紀妤便反應過來,氣急敗壞咬牙切齒的擠出兩個字:“紫月!”

紫月全身一哆嗦。下意識的跪了下來:“小姐息怒。小姐饒命!”

紀妤正要大發雷霆,卻被許瑾瑜攔住了:“妤表妹,不過是一盆菊花。不小心摔了就扔掉好了,不值當爲這些小事生氣。”邊說邊衝紀妤使眼色。

這可是在葉府的門口,門房管事和迎客的管事都在,紀妤這樣衝紫月發脾氣可不妥。簡直是白白讓人看熱鬧。

紀妤在氣頭上,根本就沒留意許瑾瑜的眼神。就是留意到了,她大概也不會放在心上:“她摔了我的瑤臺玉鳳,今天可是賞菊宴,我就這麼空着手進去。待會兒肯定要被人取笑了!”越說越惱火,真恨不得走過去踹紫月兩腳。

紫月抽抽噎噎的說道:“小姐,奴婢真的不是成心要摔了花盆。之前抱了一路。胳膊又酸又痛,下馬車的時候又沒留心......”

“照你這麼說。還怪我一路上沒讓你放下花盆不成?”紀妤更惱火了,聲音也高了起來。惹的葉家下人都張望過來,下人們頭湊在一起,對着這邊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葉家門外不知何時停了一輛馬車,顯然也是來赴宴的客人。見門口這般熱鬧,那輛馬車的主人索性也不下馬車了,就這麼撩起車簾看的津津有味。

許瑾瑜對紀妤也實在無語了,要發脾氣也挑個時候好麼?這樣大發脾氣,丟臉的不止是紫月,還有紀妤本人!

許瑾瑜果斷有了決定:“妤表妹,你別生氣了。你這盆瑤臺玉鳳已經摔了,現在再罵紫月也沒用。這樣吧,我帶來的這盆墨菊給你。”

表小姐真是太好了!紫月眼淚汪汪的感激的看了許瑾瑜一眼。

紀妤聽了這話,火氣也消退了大半:“瑾表姐,你真的把墨菊送給我麼?那你怎麼辦?”

許瑾瑜抿脣一笑:“我們兩個一起來做客,帶上一盆菊花也足夠了。”又微笑着對門房管事說道:“勞煩這位管事,打發人將這裡收拾乾淨。後面還有客人等着進來。”

那個門房管事忙笑着應了。

負責招呼客人的管事媽媽也歇了看熱鬧的心思,揚起笑臉說道:“兩位小姐請隨奴婢來。”

許瑾瑜欣然應了,挽起紀妤的手走了進去。

紫月忙擦了眼淚,起身跟了上去。初夏掂量掂量手中的墨菊分量,決定還是等捧到了裡面再把花盆給紫月。要是不小心把這盆再摔了,回去之後紫月可就真的慘了!

這個小小的插曲,並未影響到許瑾瑜的心情。紀妤對墨菊其實沒那麼滿意,不過,有總比沒有的強嘛!就算她再不知好歹,也不好意思在許瑾瑜面前嫌棄那盆墨菊。

管事媽媽引着許瑾瑜一行人進了葉秋雲的院子裡。

葉家聲名極隆,論家底其實並不算特別豐厚。葉秋雲住的院子也不算特別大,不過,卻佈置得頗爲雅緻。看得出葉秋雲對這次的賞菊宴頗爲上心,院子裡迴廊下目光所及之處,擺放着各式的菊花盆栽。

此時正是菊花盛放的時節,各種品種的菊花競相開放,十分嬌豔。空氣中也漂浮着沁人心脾的香氣。

紀妤打量一眼,暗暗比較一下,覺得墨菊也不算差,於是高高興興的去見葉秋雲。

許瑾瑜也沒什麼緊張的,格外泰然的隨紀妤一起進了正廳。

此時,已經來了幾位客人。坐在上首的葉秋雲,盈盈起身相迎。其餘幾位少女也禮貌的起了身。

葉秋雲生的美貌動人,今日更是精心妝點的美麗明豔。身上穿的羅裙,是葉皇后賞賜的最上等的絲緞製成的,色澤明麗,光滑柔軟,遠看時閃着點點光芒。笑盈盈的站在那兒,似乎整個人都在閃着光芒。

哼!今日她一定豔冠羣芳,把許瑾瑜所有的風頭都壓下去。

葉秋雲傲然的想着。

然而,當許瑾瑜的身影映入眼簾的那一刻,葉秋雲卻笑不出來了。

第一回合,拼美貌,顯然是許瑾瑜略勝一籌。

葉秋雲已經是少見的美人,可許瑾瑜卻更美。能讓一個自恃美貌的少女氣短胸悶的,莫過於遇到一個比自己更美的!往日都是葉秋雲讓別人咬牙切齒心中嫉恨,今日,葉秋雲終於也嚐到了這種酸爽的滋味。

紀妤看到葉秋雲略有些僵硬的笑臉,心裡莫名的舒爽平衡了。看吧,又不是她一個人被許瑾瑜比了下去。就連主人也被搶了風頭呢!

許瑾瑜將葉秋雲的神色變化盡收眼底,心裡也頗覺得愉快。微笑着挽着紀妤上前,含笑道:“葉小姐,我和妤表妹來的不算遲吧!”

聲音溫潤悅耳。

太不公平了!衆少女包括葉秋雲在內,一起默默的咬牙暗恨。上天已經給了許瑾瑜出衆的美貌,怎麼還可以給她這麼動聽的聲音。

葉秋雲將心裡奔涌不息的嫉恨按捺下去,擠出笑容道:“還有幾位貴客沒到,你們兩個不算遲。來,我替你們引見一下。這位是左家的大小姐,閨名姣娘。這位是禮部趙大人的千金,閨名一個慧字......”

左姣娘,年約十五,容顏明豔,舉止大方。

趙慧,年齡和許瑾瑜相若,容貌端莊,氣質嫺雅。

另外的幾個少女也都是名門千金,各有各的氣質特色。都是正值韶華嬌生嬌養的閨閣少女,就算容貌不算出衆,也自有青春嫵媚。

然而,這一衆名門閨秀們,今天在許瑾瑜的映襯下,都生生的黯然了幾分。一個個都是心高氣傲的,嘴上不說,哪一個心裡不是在暗暗較勁?

不客氣的說一句,許瑾瑜今日的亮相很成功——成功的招惹來衆人的嫉恨。

許瑾瑜微笑着和衆人一一打了招呼,敏銳的察覺到衆人態度的冷淡。尤其是左大小姐和那位趙小姐,看着她的目光更多了幾分隱隱的敵意......

奇怪,她什麼時候招惹過她們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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