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遠遠看着,已經覺得許瑾瑜很美。近看之下,眉宇間的淡然溫婉更令人心折。
葉凌正是方慕少艾的年齡,站在許瑾瑜的面前,一顆心怦怦亂跳,鼓起勇氣搭話:“許小姐還是第一次到葉家來吧!”
許瑾瑜禮貌的笑了一笑:“是,今日到葉家,見了這麼多名品菊花,真是不虛此行了。”
葉凌笑道:“秋雲自小就喜歡菊花,這個花房也是她親自設計讓人搭建出來的......”
“你們在說什麼這麼熱鬧。”一隻手毫無預警的重重落了下來。
葉凌痛的倒抽一口涼氣,齜牙咧嘴的瞪了陳元青一眼:“元青表哥,我和你沒什麼深仇大恨吧!”拍肩膀至於拍的這麼重嗎?
陳元青挑了挑眉,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不好意思,我剛纔一個不小心,力氣稍微大了一點。你又不是嬌滴滴的姑娘家,稍微拍的重一些也不至於就大呼小叫的吧!”
葉家和陳家是姻親,葉凌和陳元青也算是一起長大的玩伴,感情素來不錯。所以,陳元青態度稍微粗魯說話略顯刺耳,葉凌也沒往心裡去,一邊揉着肩膀一邊笑道:“你這麼大的力氣,不去練武太可惜了。”
陳元青笑着還擊:“你想的倒是美。再過些日子我們就要一起下場考試了,到時候看誰能考中。”
陳元青這麼一攪局,葉凌也不好意思盯着許瑾瑜看了。
男女有別,又是第一次見面。總不好表現的太過熱切。
許瑾瑜沒有留意陳元青那一點小心思。她的眼角餘光瞄到一個苗條秀麗的身影,心裡悄然一動。笑着走過去:“請問可是曹小姐?”
曹縈轉過身,清秀白皙的臉上浮起溫柔的淺笑:“正是。你是許小姐吧!”
兩人之前雖未說話,對彼此的第一印象卻都極好。
許瑾瑜抿脣笑道:“是,曹小姐的記性可真好。剛纔只匆匆介紹過一回,就記住我了。”
曹縈微笑應道:“許小姐不也一樣麼?”頓了頓又道:“今日客人衆多,許小姐相貌出衆豔壓羣芳,我記住你也是應該的。倒是許小姐,記住我這麼一個平平無奇半點都不起眼的,纔是真的有心了。”
說話時不疾不徐,聲音柔和悅耳。態度也拿捏的極好。既沒有刻意的親近,又不顯生疏。
這纔是真正的大家閨秀!
許瑾瑜對曹縈頓時生出了好感,含笑說道:“家兄許徵時常到曹府向曹大人請教,曹大人博學多才心胸寬厚,不吝指點,大哥獲益良多。我今日一聽到曹大人的愛女來了,自是多留意幾分。”
曹縈略有些訝然:“原來你是許公子的妹妹。”
許瑾瑜好奇的問道:“莫非曹小姐見過我大哥?”許徵去過曹家不少回,不過都是去見曹大人,應該沒機會進過內宅纔是。
曹縈略有些靦腆的笑了一笑:“約莫一個多月前。我去父親的書房,正巧見了許公子一回。許公子十分知禮,當時便歉然的告退,避到了書房外。”
許徵生的清俊如竹風姿卓越。令人一見難忘。當時的舉動,更令人印象深刻。
怪不得初見許瑾瑜,她就隱隱覺得有些面熟。這對兄妹。相貌着實相似,卻又各有風采。
許瑾瑜聽着曹縈的形容。不由得啞然失笑:“哦?大哥當時真的立刻避開了麼?他回來之後,倒是從沒和我提起過。”
曹縈微微一笑:“些許小事。許公子大概早就忘懷了。很快秋闈就要開考了,先祝許公子秋闈高中。”
“多謝曹小姐,我也盼着大哥此次能考中。到時候,曹大人可就是大哥的座師了。”許瑾瑜笑道。
按着此時的科舉慣例,這一年在秋闈中考中的考生,座師正是主考官曹大人。憑着這一層關係,將來許徵可以順理成章的攀上曹大人這棵大樹。
兩個原本陌生的少女,很自然的閒話起來。
曹縈出身書香門第,自幼飽讀詩書,琴棋書畫無不擅長,卻半點不見清高孤傲,也沒有眼高於頂的矜持,性子十分親切隨和。
“我這個人悶的很,平日不愛外出,只喜練字作畫。”曹縈笑問。“你平日喜歡做些什麼消遣?”
許瑾瑜笑着答道:“看看書,偶爾練練琴,不過,我最喜歡的還是做女紅。”
名門閨秀大多喜歡琴棋書畫這類風雅的事,喜歡女紅的着實少見。
曹縈有些驚訝,細細打量許瑾瑜一眼:“莫非這條羅裙上的蝶戲百花圖就是你自己繡的麼?”待許瑾瑜點頭之後,曹縈讚歎不已:“沒想到許小姐竟有這等精湛的繡藝,別說是閨閣千金了,就是繡衣閣裡的繡娘們大概也及不上。”
由衷的真誠的讚美,聽着總是令人愉快。
許瑾瑜自從進了京城後,見識了不少名門閨秀。默默的在心中比較了一番。紀妤衝動浮躁,顧採蘋自以爲是,葉秋雲目中無人,無端冒出敵意的左姣娘趙慧。對了,還有身份矜貴活潑可愛的安寧公主。她們一個比一個身份貴重,卻都令她避而遠之。就連最相得的紀妧,一開始也是冷淡尖銳,彼此防備疏遠的。
算起來,真正讓她覺得一見投緣的,也只有曹縈了。
人與人之間確實有緣分這回事。有的人整日相對也沒多少深厚的感情,比如說紀妤。有的人,只見了一回,卻意外的投契。
很顯然,有這種感覺的不止是許瑾瑜,曹縈的眼底一直閃着笑意:“說句冒昧的話,許小姐可別見怪。我今日和許小姐一見如故,有心結交。許小姐若不嫌棄。你我姐妹相稱如何?”
許瑾瑜欣然笑道:“我也正有此意。”
兩人敘齒,曹縈虛歲十五。比許瑾瑜大了一歲。許瑾瑜改口叫了聲:“曹姐姐。”
曹縈笑道:“以後得了閒空,許妹妹不妨到曹家來找我說話解悶。”
只從這一句話。就足以看得出曹縈的細心周全。許瑾瑜畢竟是借住在侯府,邀請客人多有不便。
許瑾瑜含笑應了。
許瑾瑜和曹縈言談甚歡,紀妤等的不耐煩,早就拖了陳凌雪去一旁賞菊。葉凌倒是有心留下來,陳元青卻不給他半點接近許瑾瑜的機會,熱情的拖着葉凌走了。
不遠處,左姣娘和趙慧兩人正低聲私語。
從表面看來,兩人有說有笑要多融洽有多融洽。事實上,她們兩個一直互相較勁面和心不和。深究起其中的原因。其實和陳元昭也脫不了干係。
兩人都暗中戀慕陳元昭,也都是家世身份足以配得上陳元昭的名門千金。自然互看不順眼。原本以爲彼此是最大的對手,卻不料半路殺出一個許瑾瑜來。
陳元昭在秦王府跳進水池救了許瑾瑜一事,早就傳遍了京城閨秀的交際圈。左姣娘和趙慧知道此事之後,各自都在背地裡氣哭了一場。她們捨不得氣惱陳元昭,有志一同的認定了是許瑾瑜主動勾~引陳元昭。
今日一見之下,許瑾瑜的美麗出衆更令人心生嫉恨。於是,兩人暫時放下了彼此的成見,湊在一起閒話起來。
“這個許瑾瑜倒是有些手段。”左姣孃的聲音裡帶了些許不屑:“這麼快就攀上了曹家三小姐。”
曹大人有兩子一女,曹縈是曹大人的幼女,在家中極受寵愛。
趙慧扯了扯脣角,輕飄飄的話語裡透出了幾分刻薄:“曹大人今年是秋闈的主考官。許瑾瑜的兄長要參加秋闈,她自然要想盡了法子往曹三小姐身邊湊。”
左姣娘輕哼一聲:“人家已經攀上了安國公府,攀上了陳二公子。哪裡還用在意什麼曹家。”
話語裡的酸意清晰可見。
趙慧假意嘆口氣:“說起來,我真是爲左姐姐不值。左姐姐出身名門。相貌才華都是一等一的,和陳二公子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我也一直盼着能聽到左姐姐的喜訊。誰曾想。好端端的忽然冒出這麼一個許瑾瑜來,一個個在私下裡都傳陳二公子對許瑾瑜有意,十有八九會登門提親。這麼一來,豈不是白白辜負了左姐姐的一片情意?”
乍聽着是在爲左姣娘鳴不平,實則句句都在戳人心窩。
左姣娘皮笑肉不笑的應道:“趙妹妹誤會了。我何曾對陳二公子有什麼情意,他有中意的女子,我只會打從心底裡爲他高興。倒是趙妹妹,聽說這兩年常往安國公府走動,安國公夫人對趙妹妹欣賞有加,一直有結親的打算。現在這般情形,看來趙妹妹的一番苦心是白費了。”
趙慧被說中了痛處,笑容也有些僵硬。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忽然不約而同的嘆了口氣。
眼下陳元昭已經中意別人了,她們兩個爭來鬥去還有什麼意思?
趙慧率先嘆道:“罷了,左姐姐,我們兩個相識這麼多年,彼此都很熟悉。也別這麼繞彎子了,有話直說無妨。我看這個許瑾瑜處處不順眼,今天總要找個機會壓一壓她的風頭,不然,我這心裡實在憋悶的慌。”
趙慧吐露心聲,左姣娘也不硬撐着了,壓低了聲音說道:“趙妹妹,你這話算是說到我心坎裡了。是你也就罷了,我左姣娘輸也輸的心服口服。可憑什麼半路冒出她來?除了那張臉之外,她哪有一星半點及得上你我兩人?今日若是不給點顏色給她看看,我心裡可不痛快。”
“好,我們兩個好好合計一番。”趙慧眼珠一轉,聲音愈發壓的低了。
兩人也不知湊在一起嘀嘀咕咕商議了什麼,時不時的看許瑾瑜一眼。
奇怪,左姣娘和趙慧在一起說什麼,爲什麼總盯着她看,一副不懷好意的模樣?
許瑾瑜早就留意到她們兩個了,心裡暗暗奇怪。她什麼時候開罪過她們兩個麼?
曹縈順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心中頓時瞭然,低聲笑道:“許妹妹,你來京城不久,又一直待在侯府來,極少出來走動,有些事只怕是不太清楚。這汴梁城裡的名門閨秀們,整日閒着無所事事,心眼比針尖也大不了多少。她們兩個,只怕是心裡都恨上你了。”
許瑾瑜一臉無辜:“我和她們從無交集,這恨意從何說起。”
曹縈輕笑:“莫非你不知道,京城裡有不少閨閣千金暗中戀慕陳二公子,左小姐和趙小姐是其中家世相貌最出衆的兩位嗎?如果不是因爲你,安國公夫人大概早就從她們兩個挑一個做兒媳了。”
許瑾瑜:“......”
又是陳元昭!
先是葉秋雲,然後是左姣娘趙慧......她和陳元昭毫無關係,卻平白的因爲他多了幾個仇敵,實在可氣可惱!
許瑾瑜不願曹縈生出誤會,迅速的解釋道:“曹姐姐誤會了。陳二公子於我有救命之恩,初次之外,再無其他了。那位左小姐和趙小姐,只怕也是誤會了......”
曹縈眼裡的笑意更深了一些,語氣十分溫和:“你不用着急,我自是相信你的。不過,她們兩個先入爲主,只怕是已經將你視爲情敵了。待會兒說不定會找機會刁難你。你有些心理準備纔好。”
......宴無好宴,就知道準沒好事!一個葉秋雲也就罷了,現在又多了兩個,實在讓人頭痛。
爲一個男人爭風吃醋實在太難看了!更何況,她明明和陳元昭清清白白的,爲什麼要應付這樣的麻煩?
許瑾瑜心裡憋了一肚子悶氣,臉色自然好看不到哪兒去。
曹縈顯然誤會了,笑着安撫道:“你也不用太過擔心。畢竟是在葉府做客,又都是自恃甚高的閨秀千金,最多就是想壓一壓你的風頭,在言語上刻薄幾句。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
這確實不算出格。
可是,佛爭一炷香人爭一口氣,誰願意平白受氣?
許瑾瑜迅速調整心情,決定打起精神來接招:“多謝曹姐姐提醒,我會小心應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