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槐樹衚衕裡停下了。
許瑾瑜剛下馬車,小院的門就開了。
一身玄衣的青年男子站在門口,英俊至極的臉孔遠比平日柔和,眼神專注的落在許瑾瑜的臉上。
許瑾瑜臉頰微熱,卻沒有迴避他的目光,輕輕笑道:“你來的倒是早。”
沒等陳元昭說話,一旁的周聰便閒閒的來了一句:“也不算很早,將軍來了還不到一個時辰。”
陳元昭:“......”
陳元昭瞪了周聰一眼,眼中的意思很明顯。
明天早上練武場上見!
初夏低頭忍笑,芸香的眼裡也浮出笑意。
許瑾瑜難得見到陳元昭羞惱的樣子,先是一陣好笑,然後濃濃的甜意襲上心頭。從安國公府到槐樹衚衕至少要一個時辰的路程。陳元昭豈不是天沒亮就起牀到這裡來了?
有情之人,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難得有機會見面約會,不止陳元昭心中急切,她昨夜也是浮想聯翩輾轉難眠。
陳元昭清了清嗓子,張口道:“站在門口做什麼,先進來再說話。”說着,便讓了開來。
爲了防雨水,此時的門檻都很高。
許瑾瑜提起裙襬,輕盈的邁步進了院子。還沒站穩,一隻結實有力的大手便穩穩的扶住了她的胳膊,伴隨着低沉悅耳的聲音:“小心!”
他的掌心熱烘烘的,被他握住的胳膊處也熱了起來。
再然後,陳元昭順理成章的握住了她的手,相攜往裡走。
許瑾瑜的臉上也熱熱的,不用照鏡子也知道。此刻的自己一定是滿臉紅暈。她素來自持端莊,從未在人前有過這般親暱的舉動。下意識的用力抽回手。
她這點力氣,和陳元昭相比,無疑是螞蟻撼樹。
陳元昭非但沒鬆手,反而更用力,霸道地將她纖長柔軟的手緊緊的握在手中。
“陳元昭!”許瑾瑜壓根不敢看周圍人是什麼反應,有些羞惱的低聲道:“這裡這麼多人看着呢。快些放開我的手!”
陳元昭不肯放。
許瑾瑜無奈之餘。只得低低的允諾:“等私下獨處的時候,我......一切隨你,你先鬆手。”
一切都隨他?
陳元昭心裡一蕩。終於依依不捨的鬆了手。許瑾瑜迅疾無比的將手縮進了袖子裡。
滑膩綿軟的觸感似乎還停留在掌心裡。想到等上一會兒就能“隨心所欲”,陳元昭的心在半空飄飄悠悠,已經不知飛到哪兒去了。
許瑾瑜一臉紅暈,臉熱心跳。走到含玉門前駐足片刻,稍稍平靜了才敲了敲門。
很快。門便開了。
站在門裡的少女身姿窈窕,面容俏麗,正是含玉。
這兩個多月來,含玉一直在這裡養傷。皮外傷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也能下牀走動了。只是右手傷的太重,現在綿軟無力,不能再握筆。也不能再做什麼事。嗓子也勉強能說話了,不過。聲音粗啞,不復往日的甜美清脆。
經歷過這樣的變故,含玉的眼中沒有了往日的靈動,似烏雲沉沉地壓着,顯得壓抑而陰鬱。
許瑾瑜進了屋子,打量含玉一眼,關切地問道:“含玉,你的身子現在怎麼樣了?行臥坐立都無礙麼?”
含玉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一臉感激地應道:“多謝小姐相救,奴婢現在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如果沒有許瑾瑜及時命人相救,現在的她大概如置身地獄,生不如死吧!
許瑾瑜聽着含玉粗礪沙啞的聲音,心裡一陣惻然:“芸香之前就和我說過了,當日灌進你肚子裡的啞藥毒性甚烈,十分霸道。又遲了幾日才救你出來,你的嗓子受了損傷,沒辦法徹底治好。只能像現在這樣了。還有你的右手,以後也做不得半點重事......”
“奴婢能撿回這條性命,還能張口說話,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不敢再有更多的奢求了!”含玉迅速的答道,神色平靜,沒有半點遺憾自憐。
比起性命,這些又算的了什麼?
許瑾瑜見含玉這般豁達通透,心裡暗暗欣慰:“好了,你也別跪着了。你傷病初愈,還是站起來說話吧!”
含玉卻沒有起身,跪着說道:“小姐的大恩大德,奴婢永生不忘。奴婢願爲小姐差遣出力,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這兩個多月來,含玉一邊養傷,一邊暗暗琢磨許瑾瑜救她的真正用意。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恩惠,更何況是救命之恩。許瑾瑜冒着觸怒小鄒氏的風險暗中救了她,定然是看中了她有可用之處......
怪不得小鄒氏一直這般器重含玉。這樣聰慧伶俐又善解人意的丫鬟,實在難得。
許瑾瑜也不繞彎子,直截了當的說道:“我確實有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交待給你。只是,這件事有極大的風險。一個不慎,就會惹來殺身之禍。而且要不遠萬里奔波勞苦,期間不知會遇上多少危險。你想好了再回答我,如果有半點勉強不情願,此事就作罷。我另外找人前去。”
含玉眼中流露出堅定:“小姐不用再說了,奴婢願意去邊關。找到侯爺,並向侯爺稟報夫人和世子暗中私~通的事情。”
許瑾瑜挑了挑眉,訝然地問道:“你竟然猜到了我要你做的事?”
“奴婢這兩個多月來一直苦思冥想,猜測着小姐救奴婢的用意。”含玉靜靜地答道:“思來想去,除了此事之外,實在沒有別的事非奴婢不可了。”
許瑾瑜眼中流露出讚許之色,點點頭說道:“你猜的沒錯,我確實是有此打算。你是小鄒氏的貼身丫鬟,她所有隱秘的事都瞞不過你。由你去邊關向威寧侯報信,最合適不過。”
“邊關遠在萬里之外,一路上需乘船坐車奔波不定,粗略算來至少要一個多月才能到。往返需要三個月。你傷病初愈,身體還沒恢復元氣,本該讓你再休息幾個月出發。不過,時間不等人。眼下有一個極好的契機,能一舉扳倒小鄒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