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氏領着兩個宮女回了府。
此時,安國公和陳元白陳元昭都還沒回來。
長媳袁氏領着兩個兒子來給葉氏請安。袁氏態度頗爲恭敬,可驍哥兒驥哥兒都是好動的年紀,少不了要鬧騰。
葉氏略有不耐的皺了皺眉。
袁氏十分伶俐,立刻呵斥兩個孩子:“祖母今天在宮中待了一天,疲累不堪。你們兩個不準吵鬧!”
驍哥兒大一些,還算聽話。驥哥兒卻還小,根本不懂看臉色,依舊鬧騰不休。
袁氏板着臉孔,待要訓斥驥哥兒,就聽葉氏淡淡的說道:“行了,孩子還小,吵鬧些也是難免。你不用訓斥孩子,免得傳進國公爺的耳中,倒要覺得我這個祖母心胸狹窄容不得孩子。”
袁氏被說的一臉訕訕:“婆婆說的是,都是兒媳考慮不周。”頓了頓,又試探着問道:“聽聞婆婆帶了兩個女子回來,還吩咐她們兩個去墨淵居伺候。不知這兩個女子是何身份?”
陳元昭從不要丫鬟貼身伺候。葉氏這般安排,等陳元昭回府知道了,只怕又不消停了。
當然,袁氏很樂意看這種熱鬧就是了。
葉氏似笑非笑的瞄了袁氏一眼:“這兩個宮女是皇后娘娘特意賞給元昭的。你若是眼熱羨慕,我這就讓人買兩個更美貌柔順的女子來伺候元白如。”
袁氏:“......”
袁氏被噎的灰頭土臉,再也不敢多嘴。
公公確實偏心長房,可這安國公府裡主持中饋的還是葉氏。葉氏想給她添堵再容易不過。
宮中的酒宴散後,安國公父子三人一起回了府。
安國公平日待陳元昭冷冷淡淡,不過。在外人面前總是要裝裝樣子的。尤其是今天宮中飲宴,皇上就坐在上首,時不時的瞟過來一眼......
安國公很憋屈的做了一個晚上的慈父。陳元昭在人前也少不了要裝模作樣。這一個晚上,對他們兩個來說都是不能訴之於口的煎熬!
陳元昭晚上喝了不少酒,有了些醉意。回了墨淵居,立刻張口命人準備熱水沐浴。
卻不料,應聲而來的竟是兩個面容陌生的女子:“奴婢領命。這就去準備熱水。”
......陳元昭神色一頓。微微眯起眼眸,迅速的打量一眼。
這兩個妙齡女子,一個身姿妖嬈容貌美豔。一個纖細窈窕清秀動人,神色緊張中又帶着媚意。
“你們是誰?”陳元昭陰沉着臉,冷冷問道:“怎麼會在墨淵居里?”
自從幾年前他毫不客氣的攆了那幾個丫鬟之後,墨淵居里再也沒有女子的身影。
兩個宮女中。青蔓的膽子稍稍大一些,張口說道:“陳將軍。奴婢青蔓,她叫青桐。是皇后娘娘身邊的人。皇后娘娘今日爲將軍和許小姐賜婚,又憐惜將軍成親遲身邊無人伺候,所以特意將奴婢們賞賜給了將軍。照顧您的衣食起居......”
所以,葉氏就乖乖把人帶回來,還安排到了墨淵居?
陳元昭眼中閃過寒意。吐出一個字:“滾!”
青蔓戛然而止,全身瑟縮了一下。
青桐本就比青蔓怯懦。此時見陳元昭神色冷厲肅殺寒意逼人,嚇的幾乎快哭出來了。
她們是葉皇后賞賜的人,怎麼可能再回宮?
青蔓鼓起勇氣張口:“奴婢們不敢有別的奢望,只求將軍不要攆奴婢回去。回了宮,奴婢無顏見皇后娘娘,只能是死路一條。”說着,拉着青桐一起跪了下來,一起哀求道:“求將軍憐惜!”
憐惜個屁!
陳元昭冷笑一聲:“現在立刻給我滾出墨淵居,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
右手已經握上了腰際的寶刀,似乎隨時都會拔刀相向。無形的殺氣猶如實質,足以令青蔓青桐花容失色。
眼看着兩個嬌滴滴的美人兒淚光盈盈全身顫抖,周聰忍不住咳嗽一聲勸道:“將軍,天這麼晚了,總不能這個時候送她們回宮。有什麼事等明天再說吧!”
陳元昭淡淡地瞄了周聰一眼:“你既是心生憐惜,不如我將她們兩個賞賜給你如何?”
周聰:“......”
周聰反應極快,立刻提出瞭解決的辦法:“這兩個人是夫人帶回府的,不如將她們先送到夫人身邊去。”
陳元昭神色略一緩和:“嗯,你現在就送她們過去。”
爲什麼受傷的總是他?
周聰心裡頗有些哀怨,迅速的領命。
青蔓青桐雖然不甘心就這麼離開墨淵居,可陳元昭實在太可怕了。爲了保住小命,還是先乖乖撤退再說。
葉氏正在卸妝更衣,大丫鬟珍珠來稟報:“夫人,二公子身邊的周統領來求見。”猶豫片刻,又低低的說了句:“周統領還將青蔓青桐也一併帶了來。”
葉氏半點都不意外,淡淡道:“知道了。”
這算什麼反應?
珍珠一時拿不定主意,試探着問道:“夫人要見一見周統領麼?”
葉氏頭也未回:“不用了。把人留下,讓他回墨淵居。”有什麼話,明日陳元昭自會親自來和她說。
珍珠應了一聲,退下了。
隔日清晨,陳元昭果然來了世安堂。沉着一張俊臉,一臉不善:“母親,那兩個宮女到底是怎麼回事?”
葉氏無奈地輕嘆一聲:“皇后打着冠冕堂皇的藉口賞人給你,我根本沒有拒絕的餘地,只好把人領回來了。”
爭奪皇上的寵愛,葉皇后不是她的對手。在明面上,她難免要被壓葉皇后壓一頭。葉皇后貴爲六宮之主,要賞賜兩個宮女,她除了謝恩還能怎麼樣?
陳元昭沒耐心聽這些。冷然道:“人是母親領回來的,若是不便讓她們送回宮,就留在世安堂伺候母親。”
只要不在他眼前出現,他就勉強忍一回。
葉氏略略皺眉:“這是皇后點名要賞給你的,你不肯放在身邊,豈不是讓皇后不快?你可別忘了,賜婚的鳳旨還沒下。萬一再出什麼變故。吃虧的還不是你。”
陳元昭冷哼一聲:“如果不是顧忌這些,昨天夜裡我就讓她們回宮了。”
葉氏:“......”
陳元昭一臉冷凝不耐,態度堅決。
葉氏勸不動他。只得無可奈何的讓了步:“也罷,就依着你。青蔓青桐先放我身邊調教些日子。等賜婚的鳳旨一下,再商議如何處理這兩個宮女。”
陳元昭淡淡應道:“不用商議了。我相信母親肯定有打發她們兩個的辦法。”不等葉氏說話,又說道:“如果她們兩個再出現在墨淵居。我可無法保證她們能不能活着出去。”
葉氏聽的好氣又無奈:“她們是皇后賞賜的人,你還能殺了她們不成!”
陳元昭扯了扯脣角。目光冷厲。遲早有一天,他連葉皇后也不放過......更何況葉皇后身邊的兩個宮女!
就在此刻,丫鬟前來稟報:“國公爺來了。”
葉氏挑眉:“請國公爺進來。”
夫妻兩個宛如仇敵,能維持着表面的冷淡已經是不容易了。當着外人的面還要裝裝樣子。世安堂裡的下人都是葉氏的心腹,在她們面前沒什麼可遮掩的。
至於陳元昭......
有些事他似乎已經有所察覺,在他面前裝模作樣也沒什麼意義了。
安國公走了進來。面色沉凝,頗有些風雨欲來的意味。張口便問:“你昨日進宮覲見皇后。皇后是不是爲元昭賜了婚?”
葉氏譏諷的笑了笑:“國公爺的消息果然靈通,這麼快就知道了。”
安國公皺着眉頭,一臉不快:“元昭的終身大事,本就應該我這個做父親的做主。你求皇后賜婚,把我置於何處?”
“國公爺的記性未免也太差了。”葉氏扯了扯脣角應道:“元昭的親事,我之前就和你商議過。你不肯點頭,一拖再拖。再這麼拖延下去,元昭的終身大事就被耽擱了。我一介婦人,無法可想,只得進宮求皇后娘娘賜婚。”
求的不是皇后,而是皇上吧!
這句話幾乎衝口而出,又生生的嚥了回來。
安國公的面色愈發難看,說話頗爲刺耳:“好好好,你堅持要讓元昭娶那個許瑾瑜過門,又請了皇后賜婚,我阻攔不得,一切隨你折騰。不過,我話也說清楚了。這門親事我不同意,這個兒媳我也不認。就算娶進了門來,也不用來給我敬茶!”
葉氏聽的心浮氣躁,怒火上涌,冷笑着反擊:“國公爺確定要這麼做麼?你可別忘了,這門親事是皇后娘娘保的媒,皇上當時也在場。元昭娶了新婦回來,你拒不肯認,若是傳到皇后娘娘的耳中,她會怎麼想?還有,這等事傳進別人耳中,別人在背後又會怎麼議論國公爺?”
“嫡子的親事拖延至今,好不容易有了合意的女子娶進門來,你這個做父親的百般刁難,故意讓兒媳難堪。無非是偏心長房,想借着這樣的舉動捧高長房。只可惜,你就算捧的再高也沒用。陳元白的生母是個卑賤的通房丫鬟,他這輩子也休想做世子,更不用說繼承爵位!”
葉氏說的話一句比一句尖酸刻薄。
安國公氣的臉都黑了,怒道:“葉氏,你不要口口聲聲拿皇后皇上來壓我!別的事我做不得主,可元昭的親事應該由我說了算!是你不講道理在先,以後也怪不得我......”
葉氏神色激動,安國公更是氣血上涌滿臉通紅。
“你們兩個都別吵了!”陳元昭沉肅冷冽的聲音響起,打斷了安國公和葉氏的爭吵。
安國公正在氣頭上,聞言霍然轉過頭來:“陳元昭,身爲人子,你就這麼和你父親說話的嗎?”
陳元昭看着那張怒不可遏的臉孔,心裡奇異的沒什麼憤怒,只有厭倦和麻木。
這個男人,就是他名義上的父親。
前世他奢求父親的關切矚目,卻求而不得,直到臨死前的那一刻才知道真相。眼前這個頂着綠帽子二十年的男人,膽小懦弱無用,沒有勇氣揭開真相,更沒勇氣和皇上理論。把所有的怨懟和恨意都發泄到了一個年幼的孩子身上......
說到底,不過是個懦夫罷了!
“父親,我之前就已經和你說的很清楚了。”陳元昭緩緩說道:“我要娶許瑾瑜爲妻,此事已經定局,誰阻攔都不行!”
安國公眼中閃出怒火,咬牙切齒的怒喝:“逆子!你這是在教訓我?!”
陳元昭扯了扯脣角,眼裡浮起一絲譏諷:“兒子不敢,父親請息怒。”頓了頓,又說道:“至於安國公世子之位,我從來沒放在心上。父親儘管放心!”
“元昭,你這說的什麼混賬話!”
這次,陡然變色的人換成了葉氏:“你是陳家的嫡子,神衛軍也由你統領。這世子之位遲早是你的,別人有什麼資格和你爭搶!”
安國公沒說話,不知在想些什麼,面色愈發陰沉。
陳元昭看着這一幕,心裡只覺得諷刺極了。
在場的三人心裡都很清楚,他是皇上的私生子,根本不是什麼陳家子孫。陳元白纔是安國公唯一的血脈。
安國公忍氣吞聲這麼多年,絕不甘心將世子的位置留給外人。葉氏爲了自己的顏面,也絕不肯眼睜睜的看着陳元白成爲世子。
前世爲了討好父親,他想將世子之位讓給陳元白,因爲葉氏百般堅持一直沒成功。今生知道了自己的真正身世,這個世子的位置他就更不會要了。
可惜,這句話說出來,根本沒人相信!
“我想說的已經說過了,是否相信取決於父親自己。”陳元昭的聲音低沉冷然:“不過,不管父親相信與否,我都要娶許瑾瑜過門。希望父親以後不要再說什麼不認這門親事之類的話。免得我們父子離心反目!”
......這算是警告,還是威脅?
安國公的臉忽紅忽白,正要說什麼,陳元昭已經淡淡的說了句:“兒子有事,先告退了。”
說完,轉身大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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