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確實把握住了皇上那份微妙的心思。
一方面,證詞確鑿,楚王是此案的幕後主謀。身爲一朝天子,絕不能坐視不理。另一方面,身爲一個父親,豈肯疑心自己的兒子?
當楚王哭訴自己半點都不知情時,皇上果然開始動搖了。
楚王見皇上神色有了鬆動,深深地一跪到底,紅着眼眶說道:“兒臣真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請父皇將兒臣關入天牢,然後徹查此事。將那個在暗中陷兒臣於不仁不義的人找出來。”
皇上臉上猶有殘存的怒氣,語氣卻和緩了不少:“事情尚未有定論,你身子又弱,進天牢就暫且不必了。不過,你也需得避嫌。從今日起,你就留在延福宮裡。事情尚未查清之前,不得出延福宮半步。”
楚王叩首謝恩,然後退下了。
刑部尚書站在一旁,至始至終一言未發。
事情是明擺着的,楚王肯定是幕後主謀。什麼不知內情,一聽就知道是胡扯。不過,皇上肯相信這樣的說辭。做臣子的還能說什麼?
皇上看向刑部尚書,沉聲吩咐道:“你立刻命人去楚王府一趟,將楚王身邊所有的幕僚下屬都帶進天牢,將事情問清楚。”
刑部尚書恭敬地應下了。心裡暗暗嘆口氣。
看來,皇上是打算包庇楚王到底了......
楚王想找個替死鬼還不容易嗎?只要有人肯頂罪,楚王就能以“毫不知情”爲由安然脫身。這等心術不正手段陰險的皇子,將來若是真的做了大燕朝的儲君,豈是百姓之福?
延福宮裡。
葉皇后也收到了風聲,正在爲楚王焦慮擔憂之際。忽然見楚王來了延福宮,不由得一陣錯愕,急急地問道:“阿昀,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這起科場舞弊的案子,真的是你暗中指使人做的嗎?”
楚王沒有隱瞞,點了點頭:“是,確實是我暗中命人做的。”
葉皇后臉色一白。氣急敗壞地罵道:“你真是糊塗!怎麼敢做出這等膽大妄爲的事情來!你想邀買人心。用什麼法子不行,非要鋌而走險,使出這等招數來!”
更可氣的是。也不做的隱蔽些,還被捅到了皇上面前。
事情一旦傳開,楚王的顏面蕩然無存不說,皇上也會重重處罰楚王。雖無性命之憂。卻又離儲君之位更遠了一步。
楚王擰緊了眉頭,語氣中也滿是惱火:“我之前仔細籌劃過才動的手。除了我的心腹幕僚之外。根本無人知曉。誰能想到竟被人揭露了出來。那十幾個落第的舉子,肯定是受人指使告的御狀!”
事已至此,埋怨再多也沒用了。還是想想怎麼解決此事纔是正經。
葉皇后壓抑下心裡的怒氣,思忖片刻說道:“依你看來。會是何人在暗中給你使絆子!”
楚王冷哼一聲,臉孔有些扭曲:“肯定是魏王!有這個能耐暗中捅我一刀的,除了他還能有誰!”
葉皇后深以爲然。眼中寒光連連閃動:“以前我倒是小瞧了他,從未把他放在心上。沒想到他如此有城府有手段!如今成了你的心腹大敵。”
楚王冷笑連連:“他想借機扳倒我。這纔是癡心妄想。母后不用憂心,我自有對策。”
葉皇后依然憂心忡忡:“聽聞那幾個考官扛不住嚴刑拷問,已經寫了供詞招認你是主謀了。現在那份證詞就在你父皇手裡,你能有什麼法子逃脫罪責。”
“找個人頂罪就是了。”楚王輕描淡寫地說道:“母后不用擔心,我進宮之前已經做好了安排。”
語氣中透露出強大的自信。
葉皇后緊皺的眉頭,終於舒展了一些:“找人頂罪確實個好法子。不過,你總會受些牽連。”
朝野聲望是一定會受影響了。
名聲這種東西,看不見摸不着,看似虛無縹緲,可對皇子們來說,卻又是最要緊的東西。當日秦王能成爲太子的心腹大患,就是因爲賢名卓著。
如果楚王落下個“心思狡詐野心勃勃”的名聲,對儲君之爭絕不是什麼好事......
對這一點,楚王也是心知肚明,淡淡說道:“現在也顧不得這些了。先度過這一關再說。”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他能保全自己,就有和魏王一拼之力!
魏王府。
魏王坐在書房裡,手中是一張薄薄的紙條。紙條上寫滿了蠅頭小字。細細看去,卻見紙上寫着宮裡之前發生的事。
“......皇上看到刑部尚書呈上的證詞,當時便勃然大怒。立刻命人召楚王殿下進宮。楚王殿下哭訴辯白,聲稱自己毫不知情。皇上命楚王殿下留在延福宮,又讓刑部去楚王府抓人審問......”
魏王看完之後,滿意的勾起脣角。隨手將紙條遞給了身邊的幾個幕僚:“這是宮裡傳來的消息,你們幾個也看看。”
幾個幕僚傳看了一遍,立刻大拍馬屁:“殿下真是英明!一直隱忍不發,等到此時纔給了楚王殿下狠狠一擊。”
“這一回楚王殿下是吃不了兜着走了。鐵證如山,他根本無從抵賴!”
“屬下這就吩咐下去,讓人將此事迅速傳開。讓大家都看清楚王的真面目。”
最後這一句,顯然深得魏王的心思。
魏王嗯了一聲,那個獻計成功的幕僚頓時精神一振,忙退下去做了安排。
其餘幾個也不甘示弱,紛紛獻策。
其中一個低聲說道:“殿下,趁他病要他命。楚王現在被困在宮中,就算暗中有了安排,也應變不及。不如這樣......”
魏王凝神聽了片刻,然後讚許的看了獻策的幕僚一眼:“好計策!就按你說的做。這事就交給你去辦吧!”
那個幕僚壓抑住心裡的激動,忙笑着應下了。隨口問了句:“屬下有一事不解。楚王暗中謀劃的事,我們的內應並不知情。不知殿下是從何得知的消息?”
魏王笑容一斂,瞄了那個幕僚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