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小瘋子(求推薦票)

秦絕和江秋月在連城留了近一週。

江秋月提交了辭呈,工作單位那方本想留她,但一個女性職員以“陪兒子出國讀書”爲理由辭職時,常常不會得到太多的阻撓,因爲太常見了,大家都下意識覺得這很合理,也給予了大度的理解,沒有太過爲難。

她們家的公寓在房源APP上掛了出租,戶口相關的事是秦絕處理的,江秋月在某些時刻特別容易被說服,只要你按照她的邏輯——“男人不就是要在這些大事上出面的麼?這些公事就讓我來吧,不然顯得我這個兒子像個孬種,只能被親媽養着。”

秦絕掛着虛僞面具,覺得自己的演技無形中提升了一個級別。

江秋月在家裡偷着給醫生打電話,確認激素藥劑也能寄到國外的事,她也權當沒聽到,臉色隱藏得極好。

就是剋制殺意剋制得很辛苦,又拿剩下的那些靈魂強度來回灌了兩次。

說起來,秦絕倒是沒有完全說謊,高中申請學校時確實拿到了來自美國的錄取通知書,加之有森染協助,簽證也很順利。

江秋月工作後補習過簡單的英語,只會最基本的日常交流,兩人抵達美國後,秦絕明顯感覺到她身旁的江秋月緊張起來,她回頭看去,瘦瘦小小的江秋月在流動的外國人羣裡手足無措,每有某個高大的人從身旁經過,她都會下意識地躲開一步,膽怯而慌亂。

“哎,兒子,來來,媽給你拿着。”

江秋月看見秦絕推着行李箱回來,表情立刻變得安心,幾步衝上來去接她手裡的拉桿。

秦絕看了看她:“媽,你在緊張嗎?”

“哎呀,哪的話,媽哪裡緊張了。”江秋月嗔她一眼,“我兒子來紐約這種大城市唸書,媽怎麼可能給你跌份兒!”

……秦絕輕輕嘆了口氣,笑了笑:“嗯。”

“沒事兒。”她帶着江秋月往出口走,“我都安排好了,最多幾天我們就能安頓好。”

“好好。”江秋月挽着她“兒子”的手臂,滿眼都是安心。

秦絕把她安置在酒店,等她睡下後便換了身衣服,直奔地鐵。

美國的金融體系與龍國的不同,秦絕捏着一卷現鈔,極有目的性地在各個地鐵主幹線穿梭,直到在某個地鐵站內聽到了熟悉的吉他聲。

那人渾身襤褸,破舊牛仔帽下的棕發亂糟糟的堆在一起,下半張臉全是沒打理過的鬍鬚。他面前放着生鏽的麥架,抱着一把缺根弦的吉他自彈自唱,音響接觸不良,發出滋滋的電流聲,隔着老遠就能聽見。

秦絕輕笑一聲,快步上前,蹲在他正前方。

“嘿。”

男人並不理她,閉着眼陶醉在自己的唱奏中。

秦絕啪地扇了他一耳光。

周圍幾個人見怪不怪地上下地鐵,有一個向警察招了招手。

男人睜開眼,用混雜着地方口音的美語問她:“你這該死的小子他媽的想做什麼?”

“喧囂無法叫醒音樂人,直到現實打了他一巴掌。”

秦絕盯着他渾濁的雙眼,痞裡痞氣地嘿嘿一樂。

“哦,fu*k,這句話真是天才!”男人做了個相當誇張的表情,立即忘記了方纔的憤怒,“這是你的原創嗎?兄弟,聽起來好極了!”

“是你的原創。”秦絕對他豎了箇中指以示禮貌,“走吧弗蘭迪,請我喝酒。”

弗蘭迪的表情更誇張了:“你真是個神秘又怪異的東方玩意兒。”他回敬了一箇中指,突然哈哈大笑,“但是我喜歡!”

秦絕毫不掩飾地翻了個白眼。

多年不見,這貨的腦子還是跟他的吉他一樣缺根弦。

她幫他收起麥架和音響,弗蘭迪揹着他的破吉他,兩人一起拐進昏暗潮溼的巷口,很快不見了。

……

“哇哦,你是說我在世界末日時唱着歌跳進了喪屍堆裡?真是太酷了!”

酒吧單間,弗蘭迪摘下帽子,扯開假髮撕掉鬍鬚,單看這張臉還是個正常人。

“嗯哼。”

秦絕喝了口酒,跟神經病的交流簡單多了,只要說實話就行,“老實說,我當時想救你的。一秒之後,我覺得沒必要。”

“那是當然!”弗蘭迪捂住胸口,“末日狂歡後的死亡!我的夢想!”

“我算是知道你當時爲什麼會死了。”秦絕呵呵一聲,“你在哪個地鐵臥的軌?”

弗蘭迪突然從激動中冷靜下來,他癱在椅子背,摸出煙給自己點上,吸了兩口才說:

“不存在的。已經兩百四十一次了,總有人阻止我。”

“天哪,你不正常點,我害怕。”秦絕語氣毫無波瀾地感慨道。

“我也覺得自己不正常極了。”

弗蘭迪夾着煙,翹着二郎腿,沒了亂髮和鬍鬚的他看起來就像最常見的浪蕩公子哥。

“這個世界上最最最愚蠢的事就是繼承家業!哦,上帝啊,那個糟老頭子爲什麼三年前就在他情人的牀上死了!”

“我對你跟你爸的故事不感興趣。”秦絕回絕他的煙,掏出一根pocky叼上,“給我一套房子,還有兩個會說漢語的保姆。”

“哦,好啊,你要哪裡的?”弗蘭迪一擡手就把牆上的世界地圖扯下來,抖着腿在小圓酒桌上攤開。

“美國境內,足夠安全就行。”

秦絕打了個哈欠,“我要‘照顧’一個人。”

“太無聊了太無聊了。”弗蘭迪瘋狂搖頭,“你怎麼能幹這麼無聊的事!”

秦絕又嘿嘿一笑,擡了擡眼:“小瘋子,搞清楚,我在威脅你。”她音調突然拔高,“你家族產業的繼承密碼是——”

“嘿!閉嘴!!”弗蘭迪跳起來,惡狠狠地朝她面前的空氣揮了揮拳頭,“我好不容易纔忘記的!”

秦絕一攤手。

俗話說精神病人思維廣,末世初期她跟弗蘭迪這瘋子臭味相投,平時常乾的三件事就是抽菸喝酒砍喪屍,直到有一天弗蘭迪難得認真地拜託她一件事,然後唱着歌衝向了喪屍潮。

他告訴了她三串複雜的密碼,拜託她的事情是如果以後他活着,永遠不要把密碼告訴他。

……不然他這個黑手黨二世祖就得回去繼承家業了。

“你想忘了就忘了唄,告訴我幹嘛?”當時秦絕鄙視地說,“把我當保險箱啊?毛病。”

“哦,你不懂,音樂人需要一個開關!”弗蘭迪彈着他的吉他大聲說,“我要去實現夢想了!實現過後我音樂的靈魂將在這裡永生!親愛的朋友,我沒有東西送給你,只有這些老鼠屎一樣的垃圾禮物!”

感情這禮物就是個有朝一日跟他認親後拿來威脅他的籌碼。

秦絕想起來這茬,一陣無語。

算了,這貨明明是個神經病,還要每天裝六小時的正常人處理家族產業,也挺辛苦的。

她還是善良點。

“要怪就怪末世裡的你自己。”秦絕聳了聳肩。

“真遺憾,爲什麼我的靈魂還會回來。”弗蘭迪唰唰唰在紙上寫了串電話號碼扔給她,“我好不容易纔自殺成功的!”

“誰知道呢。”秦絕彈了彈這張小紙片,吹了聲口哨,“或許是你太瘋了,系統都不想要你當儲備糧。”

“哦!”弗蘭迪恍然大悟,狂笑起來,“謝謝你的誇獎!”

他用力拍了拍秦絕的肩膀:“做你的無聊事去吧!朋友!正因爲有你這種人的存在,才顯得我偉大極了!”

秦絕咔嚓咬碎pocky,嚼了嚼。

“謝了,小瘋子。”

她把紙條揉成碎屑,散在桌面上,又拿起自己那杯雞尾酒跟弗蘭迪的酒杯碰出清脆的聲音,一飲而盡。

“能再看到你我很開心。”

“快滾吧,你真無聊!”弗蘭迪豎起中指。

秦絕哈哈笑起來,擺了擺手大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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