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那看着林茹娟解下圍裙,跟着這羣人走了出去。
常年被林玲灌輸的經驗告訴他,在這時是要“幫忙”、是要殺人的。
赤那沉默着起身,鎖上店門,收斂起氣勢跟了上去。
被包圍在人堆裡的林茹娟抱臂瑟縮着,頭埋得極低,恨不得鑽到洞裡去,根本不敢擡頭見人。
這個時間點周圍居民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街道上很是冷清,興許是考慮到巡街的片兒警,男人們手腳還算老實,看上去就彷彿簇擁着林茹娟似的,體面得像場祭祀。
赤那默默綴在後面,隱蔽這門功夫於他而言彷彿天生就會,間隔着幾十米,又有各個拐角衚衕的遮擋,近一米九的身高竟也未被發現。
背景音樂的實時插入,令觀衆的心跟着懸起。
接下來的發展順理成章,如大家所想的,赤那及時趕到,大開殺戒,外衣被撕破的林茹娟跌倒在地,臉上和身上都被飛揚的血液濺到,緩緩下淌。
往日裡木訥憨厚的店員竟是這樣一個兇殘的殺神,林茹娟看得愣了,哆嗦着,卻又動不了,想尖叫,又發不出聲來。
鏡頭沒有過多地投放在赤那殺人上,這一段很快結束,他裸着上身,渾身帶血,沉默着轉過身來。
他的視線掃過林茹娟裸露的肌膚,那裡被濺到了血液,殷紅與雪白的對比,明顯而刺目。
林茹娟愣住了,她順着赤那的眼神緩緩低下了頭,看見了並不體面的自己。
赤那沒有說話也沒有向着林茹娟走去,只是蹲下身去扯屍體上還算乾淨的布料,熟練地擦着血,然後拍拍上衣的灰塵,把它穿回去。
完成這些後,也只是轉頭說了句:“娟姐,回去嗎?”
林茹娟胡亂擦掉了鮮血,攏着衣服,眼神甚至不敢看向赤那的方向,只是默默點了點頭。
兩人回到了餛飩店,赤那又變成了那個普通的、沒什麼存在感的店員。
他看了一眼上衣裡沒擦乾淨的血跡,開口道:“娟姐,我能用下浴室嗎?”
林茹娟猛地抖了一下,胡亂應道:“好,好,你用吧。”
赤那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但沒多想,徑直進了窄小的衛浴間。
他不是很能夠體會弱者的心情,只覺得林茹娟看起來有些害怕,這大概是正常的吧?
林茹娟呆在店裡,眼神像死了一樣,整個人仿若一座佝僂的雕塑。
浴室裡的水聲嘩嘩傳來,終於,她站起身走到店門處,用鉤子把外面的捲簾門徹底拉下。
嘩啦啦的拉門聲震耳欲聾,直到轟然落地,寂靜無聲。
從窗戶處投下來的些許日光下,林茹娟臉上慢慢滑下兩道淚痕。
她顫抖着,伸手去解自己的衣服。上衣、長褲,一件件落地,最後地面上輕輕飄落下一條三角內褲。
觀衆席裡反應各不相同。
“啊?這是什麼發展?”也有人滿臉迷惑,很是費解,小聲嘀咕道。
方木泉輕輕嘆了口氣。
這就是小人物啊……
林玲可以發自內心地認爲殺人的赤那很帥很酷,渾不在意,可林茹娟,一個經歷過風霜的母親,思維方式又怎麼可能像女兒一樣單純?
她只是普通人,會害怕,會畏懼,會惶恐。
成年人的世界裡處處都是利益交換,極少有純粹的善意,何況是非親非故的赤那。
接受了別人的幫助,就必然要付出代價。
林茹娟怕極了,卻又看得出來赤那根本不想離開這間餛飩店。這可是個殺神啊!那麼強大,那麼恐怖,那麼可怕……她和女兒兩個弱小的女性,在赤那面前就像兩隻脆弱的螞蟻。
她趕不走他,就只能討好他,生怕惹惱了這個男人,給女兒和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方木泉再次嘆氣。
難啊……
大概是赤那當時投來的那一眼,令林茹娟誤會了他的意思。又或者,對於林茹娟這樣經歷過苦難,接受的教育程度又不高的女子,“身體是一種資本”對她們而言已經是一種默認的事實。
她帶着懼怕,帶着妥協,“自覺”地走進了浴室。
鏡頭只切到了兩人胸口以上的位置。
四目相對,赤那茫然地看着她,眼裡盡是懵鈍。
在他的認知裡,愛是唯一,由愛而生的性(防hx)關係當然也是唯一。
而這個唯一,是屬於林玲的。
林茹娟努力露出了一個乖順的,柔和的笑容,帶着淚痕的臉上滿是恭順和服從,把卑微刻進了骨子裡。
她面對着赤那,上半身在鏡頭中消失。
屏幕裡只有男人擋也不是扶也不是,胡亂揮舞的手。
衛浴間的玻璃布滿了水珠,滴滴流淌。
鏡頭一轉,赤那赤裸着站在那裡,林茹娟裹着浴巾,形容狼狽,腿顫抖着站都站不穩,勉強地向他鞠了一躬。
她轉身的那瞬,能看見被磨破的嘴角。
林茹娟和赤那發生了關係。
赤那迷茫地停留在原地,觀念裡的“唯一論”被林茹娟的勾引和挑逗打破了,佈滿了矛盾,像一面被打碎的鏡子。
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誤會,既悲哀,又現實。
方木泉思如泉涌,心情複雜地記下感悟。
傍晚,林玲逛街歸來,林茹娟自覺失節,沒臉見人,便避着女兒躲在自己的房間查賬。
林玲悄悄溜進赤那狹窄的臥室,問他事情怎麼樣了,赤那還在發懵,呆呆的,只是搖頭。
“什麼?你沒有說嗎?”林玲鼓了鼓嘴。
赤那又搖頭,說沒有。
林茹娟的所作所爲讓他把這件事完全忘了,他的腦子一片混亂。
他是不是在當時就應該拒絕她?可是,可是爲什麼會有感覺?沒有愛,身體也能產生感覺嗎?這都是怎麼一回事?
林玲看着滿臉困惑而茫然的赤那,就忍不住笑。
什麼呀,讓他提個親都不會。
她跪在牀上,拿下巴蹭了蹭赤那的額頭,彎着眉眼:
“你說你沒了我可怎麼辦呀。”
……
林茹娟跟赤那有了那方面的事情,她的親女兒林玲卻要公開自己和赤那談戀愛的事實……
觀衆席裡已經有人心情沉悶得看不下去,就連林肖晗也默默扯住了秦絕的袖子。
“沒想到上帝視角更虐了。”她小聲說,眼裡淚光瑩瑩。
秦絕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蔣舒明在這裡用了靜音加慢鏡頭處理,林玲帶着笑意的嘴巴一張一合,卻沒有聲音傳來,林茹娟的特寫鏡頭旋轉着、模糊着,就如她的心境一般,彷彿天已經塌了。
傳統的倫理道德,對女兒的愛,對赤那的畏懼與擔憂,以及那件事情之後,一個寡婦,一個女人在身體上本能的對安全感的追求……
林茹娟慘笑着崩潰了。
她嗪着疲憊的笑容,雙眼無神地點着頭。
林玲把事情講完,看着她的模樣有些害怕,小心翼翼地去牽母親的手:“媽?”
“啊,啊?”林茹娟睜着眼看她,“哦,哈哈,媽……媽沒事。”
“對不起……”林玲只以爲是這消息太過沖擊,想想也是,她和赤那相差了十歲啊,母親接受不了也很正常,“但是你放心,他很喜歡我的,真的!”
林茹娟幾乎要暈厥過去,盡力擠出一個笑容:“是嗎,是這樣啊?”
“嗯!”
林玲用力點點頭,眼裡盈滿了光彩。
“好。”林茹娟的肩膀塌着,一時間蒼老了許多,“對你好……就好。”
終於得到了母親的認可和接受,林玲歡天喜地地轉身去找赤那,撲到他懷裡,得意洋洋地說着話。
只有林茹娟一個人倒在破舊的木板牀上,一隻手緊緊攥着胸口的衣料,強烈的負疚與背德感將這個脆弱卑微的女人吞沒,她簡直忘記了如何呼吸。
歡聲笑語與痛苦折磨,對比鮮明慘烈。
下一個鏡頭,季聲同樣捂着胸口從牀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