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木龍明天還有固定的綜藝要趕,和秦絕他們路線不一致,拍完夜戲早早就離開了。
秦絕閉眼在車裡休息了會兒,劇組統一發車,集體回到了下榻的酒店。
張明那可憐孩子,因爲認錯了零件,調換時又趕上秦絕需要的特殊款得等着調貨,現在還呆在體驗館附近,感受着知識和業務能力上的雙重絕望。
嗐,吃了苦纔有記性。
秦絕整個一冷酷.jpg,不爲所動。
回到酒店,她簡單吃了點東西,拿着劇本躺回牀上。
昨天晚上(今天凌晨)在影視空間的校園暴力選段特訓非常有用,拍了一整天的戲,狀態都很好。
能切實感受到努力過後得來的回饋,這種感覺不賴。
秦絕把劇本搭在臉上,舒服地舒了口氣。
短暫地頓了頓,她一隻手按在胸口,被劇本陰影籠罩的下半張臉咬起牙關,身體猛地一抖。
又來了。
一旦放鬆下來,體內的嗜虐欲便如跗骨之蛆,齧咬着每根神經。
秦絕把衝出喉嚨口的聲音悶回胸腔,胸口那隻手迅速摸向腋下幾釐米的位置,蜷着手指一抓。
電流從作戰服內放射而出,直接刺激着皮膚。
她倏地打了個激靈,與此同時,沉重的呼吸舒緩下來。
這也是初版作戰服就有的設置了,在她無意間重傷了七軍師之後。
真糟。
怎麼又想起這件事來了。
秦絕眼神一黯,殺戮欲雖因電擊降下,反胃感卻直直涌上來。
那是潮水般的不安與恐慌,彷彿心臟破了個大洞,胃部翻涌着痙攣着,用本能來表達對自己的憎惡。
秦絕重重向後一仰,劇本掉在枕旁。
她雙眼無神地看着天花板,手指顫動,恍惚間能感覺得到血液漫流的黏膩。
很燙,只是滑過就彷彿把指尖燒成了灰,痛得刻骨銘心。
那種可怕的慌亂恐懼與被欺凌、被家暴時截然不同,是仿若失去了至親的最痛。
也是在那時候,秦絕深刻明白了她肆意放縱的惡意與嗜殺會重重地反噬回來,她本以爲痛苦的只有自己一人,本以爲能承擔得住,卻在那一刻毫無防備地被絕望和自我厭棄感擊穿。
“咳!——唔。”
半消化了的晚餐在胃裡翻騰,秦絕把此前給高木龍止嘔的招式原模原樣地用在自己身上,足足按了近兩分鐘,纔沒撐起身來嘔吐。
她額頭沁着冷汗,緩慢地放鬆身體,躺平在牀上。
這時候秦絕還未意識到,另一個巨大的隱患悄然埋入她的身體。
……
控制着睡眠時間,入睡四小時後,秦絕睜眼起牀。
黑眼圈很給面子地出現在眼睛周圍,憔悴得很是真實,說不定能給徐瑛省下不少力氣。
今天她戲份不多,重要的在下午臨近傍晚的時候,不過秦絕早養成了隨時去劇組圍觀的習慣,抻了個懶腰便從房間走了出來。
向賀栩學習,秦絕出入酒店時都有意收斂着氣勢,存在感並不強。
路過一個小工時還順手幫他擡了下道具包,聽到一聲感謝。
“誒?你是——”
好巧不巧,被幫助的這人恰是昨天給尤廣誠拿暖寶和毛巾,又下意識反駁了秦絕的那個。
“秦老師!”
他小聲驚呼,“那個,昨天實在不好意思……”
“沒事。”秦絕提前制止,“我知道你爲他好。”
這小工心思被看破,有些羞赧地笑了笑。
尤廣誠昨晚回去給他發消息了,看來秦老師真的爲人寬厚,沒有那些虛的。
爲自己的莽撞後悔之餘,又隱隱放心。
秦絕順便幫他把其它幾包東西擡進後備箱,大大方方地坐進了工作人員常用的擺渡車。
不久,目的地抵達。
今天的拍攝場地在另一所高中,是專門的女校。
秦絕昨晚也把校服帶了回去,今早穿在大衣裡面,湯廷瞧了眼露出來的襯衫領口,笑笑沒說什麼。
在秦絕身上,有些不成文的規矩無需存在。
如果她開口問賀栩要戲服回去留個紀念,相信老爺子也會無所謂地擺擺手任她去。
“這幾件衣服,整天跟着你南征北戰的,都快醃出味兒了。”
湯廷剛調度完羣演,放下喇叭揶揄道。
秦絕則很是坦然:“每晚回去後都有除塵去味。”
她的戲服不方便洗,不過現在家居科技很發達,基本的清潔沒有問題。
湯廷見她不接梗,也不在意,又忙着張羅現場。
秦絕在這方面是外行,識趣地不插手不打擾,找了個角落呆着,省得礙事。
今天上午的戲碼是王茗的,拍攝打工妹邱雪在高中時的故事。
不同於莫森的悲慘經歷,邱雪的過往立足於女校,都是女孩子的環境,人物的心理和行爲也與普通高中有所區別。
早上七點,王茗打着哈欠趕來。
她前幾天有個跨了好幾個省份的通告,貌似是什麼旅遊綜藝的飛行嘉賓,把小姑娘累得夠嗆。
“幸好有粗排。”
王茗上着妝,小聲嘀咕。
秦絕也在化妝間,笑道:“這就是提前磨刀的好處了。”
“沒錯~”王茗漸漸擺脫睏意,聲音輕快起來,“森總,你狀態比之前好了不少耶。”
秦絕拉扯出一個和善的微笑:“因爲昨晚剛殺過人吧。”
王茗:Σ(っ°Д°;)っ→(°Д°≡°Д°)→˚‧º·(˚˃̣̣̥᷄⌓˂̣̣̥᷅)‧º·˚
“森總——”
她拖長了音,顫顫巍巍的。
秦絕對可憐巴巴的小姑娘沒什麼太強的抵抗力,笑了出來。
“不嚇你了。”她搖頭笑道,拿起劇本,“來,對臺詞。”
“好!”
徹底清醒過來的王茗眼睛亮亮的,方纔疲憊的狀態一掃而空。
她瞧着很像娛樂圈內裝乖賣萌的小白花,卻在秦絕每一句臺詞唸完後,都能準確地接到自己的那幾句。
從語氣到字詞,一絲不差。
“有好好練啊。”秦絕嘴角浮現出淡淡的笑意。
王茗抿嘴一笑。
不知怎的,森總每次露出這樣的笑容時,她都覺得彷彿在面對賀栩導演,能得到認可就更開心。
“去吧。”
秦絕耳尖,聽見了對講機調頻的聲音。
下一秒,化妝間內工作人員腰間的對講機就響了起來,通知下樓拍戲。
“好噠!”
王茗從椅子上站起來,轉了兩圈。
飄飛的校服裙襬落下來時,她已經變成了一個交纏着手指,臉頰帶着羞澀和侷促的女子高中生。
秦絕目送王茗離去,感覺很像送女兒上學。
她鬼使神差地打開手機,摸了摸屏幕上茫然歪頭的自家閨女。
“阿染,要好好長大啊。”秦老父親語重心長。
森染:???
森染:“好……好的?”
徐瑛也在房間裡,今天沒輪到她做跟組化妝。
“森總,在聊什麼呢?”
氛圍輕鬆閒適,徐瑛笑着學王茗的稱呼閒聊道。
“哦。沒什麼。”秦絕淡定地收起手機,“跟我女兒講兩句話。”
“是這樣啊……啊?”